西班牙對加泰獨派“揮鐵拳”

本報駐西班牙、德國特約記者　王方　青木　●魏輝　陳一　柳玉鵬

西班牙的“統獨之爭”上周末出現重大進展。西班牙首相拉霍伊強勢宣布，將解散加泰羅尼亞分離主義政府，在該地區重新選舉。這是1978年西班牙現行憲法制定以來，這個歐盟重要成員國首次啟用這一權力，因此在國際輿論場投下一顆震撼彈。加泰羅尼亞地方領導人則堅決反擊，指責該做法是自佛朗哥獨裁結束以來“對加泰羅尼亞體制和人民最嚴重的攻擊”。甚至有媒體稱，加泰羅尼亞政府將于23日宣布獨立。面對“火車對撞般的危機”，盡管加泰羅尼亞地方領導人聲稱“獨立運動代表了歐洲的基本價值觀”，歐盟國家領導人絲毫沒有同情“獨派”的意思，除了對西班牙中央政府表示支持，他們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這是西班牙的內部事務。”這種態度與西方國家面對其他地區的分離活動時經常表現出的態度有些“判若兩人”。沒辦法，歐盟現在陷入困境，如果西班牙分裂，其他國家的分離勢力勢必大受鼓舞。就在22日，另一個歐盟重要成員國意大利兩個大區也舉行公投，希望向羅馬要回更大自治權。

“史無前例的舉動”

21日召開內閣緊急會議后，西班牙首相拉霍伊表示，將解散加泰羅尼亞分離主義政府，以阻止加泰羅尼亞大區主席普伊格蒙特宣布獨立。拉霍伊說，在加泰羅尼亞自治政府以“單方面、違法、尋求對抗”的方式舉行被禁止的“獨立公投”后，他的政府別無選擇，他要求參議院允許他解散加泰羅尼亞議會，并“在最長6個月內舉行選舉”。

“史無前例的舉動”，輿論紛紛這樣形容拉霍伊的做法。這是自西班牙1978年走向民主以來中央政府首次利用憲法權力來接管地方自治政府。西班牙《國家報》稱，這是一個政治決定，是拉霍伊在整個職業生涯中采取的最重要的一項措施。模糊立場結束了，法律爭論結束了，現在到了采取行動的時候了。

法新社稱，啟用憲法第155條款，馬德里可以奪回這一分裂地區的控制權，西班牙則進入未知的法律領域。拉霍伊說，他要求剝奪所有普伊格蒙特政府的職能，“在此特殊局勢期間，原則上將由（國家）大臣執行”。現在，西班牙參議院將不得不同意這些前所未有的舉措——這一過程需要大約一周時間。拉霍伊的保守派人民黨在參議院占有多數席位，此外這些措施也得到主要反對黨的支持。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解讀稱，按照拉霍伊提出的措施，普伊格蒙特以及他的副主席和部長們將被停職，權力由中央政府接管。

拉霍伊宣布決定后，大批加泰羅尼亞人在大區首府巴塞羅那市中心集會抗議。法新社稱，在加泰羅尼亞大區主席普伊格蒙特領導下，大約有45萬獨立支持者舉行示威，高呼“自由”和“獨立”等口號。“現在是宣布獨立的時候了”，28歲的文具店員工巴爾塔說，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對話空間。抗議活動最初是為推動兩大草根獨立組織的領導人獲釋，他們涉嫌煽動叛亂被監禁。巴塞羅那自治大學政治學教授巴爾托默斯說，中央政府正在冒巨大的風險，“這將會像一個殖民政府，獨立支持者會視之為占領”。此前表示反對獨立的巴塞羅那市長科洛也對馬德里的決定表示譴責，她在推特上說：“拉霍伊中止了許多人為之奮斗的加泰羅尼亞自治。”

21日晚間9時許，普伊格蒙特就拉霍伊啟動議案剝奪加泰羅尼亞自治權的決定發表演說。他稱，加泰羅尼亞在結束佛朗哥獨裁統治后的40年來首次遭遇馬德里政府如此無情的圍剿，這種行為無疑等同于“政變”。普伊格蒙特還呼吁加泰羅尼亞地區議會舉行緊急會議，不過他并未說出“獨立”這個詞。外界最近都在關注普伊格蒙特是否會落實之前的威脅，宣布“獨立建國”。

西班牙外交大臣達斯蒂斯22日通過媒體表示：“如果有人試圖發動政變，那就是加泰羅尼亞地方政府。”加泰羅尼亞大區政府發言人當天對加泰羅尼亞廣播電臺說，正在商討下一步舉措，“我們將在團結一致的情況下宣布怎么做、如何做”。俄羅斯衛星通訊社援引西班牙《機密報》的報道稱，消息人士透露，加泰羅尼亞自治政府計劃于23日宣布獨立。

“加泰羅尼亞分離勢力準備與馬德里打一場消耗戰”，英國《觀察家報》稱，多年來，一直有加泰羅尼亞“火車碰撞”的預警，但各方并未采取措施來阻止其發生。結果，驚恐的西班牙人花了三個星期時間來觀察一場慢動作碰撞，在馬德里決定直接管治后局勢驟然變得更加緊張。

歐洲領導人給“分裂分子最痛苦的打擊”自10月1日加泰羅尼亞地方政府單方面發起“獨立公投”以來，這場危機一直呈僵持態勢。加泰羅尼亞廣播電臺時政評論員約瑟夫對《環球時報》記者說，這是拉霍伊被逼到死角后的絕地反擊，之前他不斷警告普伊格蒙特，要其放棄獨立主張，否則動用憲法第155條款。但普伊格蒙特一直耍滑頭采用太極戰術避重就輕拖延時間，普伊格蒙特是想贏得歐盟以及歐洲各國的同情和支持，但事與愿違，德、法、英紛紛明確表態不支持加泰羅尼亞獨立。正因為有歐盟的支持，增強了拉霍伊的底氣。

局勢下一步向何處去？約瑟夫表示，罷免普伊格蒙特大區主席的程序沒有問題，但問題在于，即使重新選舉，結果也不一定對拉霍伊有利。而且，選舉也有可能遭到抵制。巴塞羅那時政評論員羅德里格對《環球時報》記者說，接下來加泰羅尼亞將會發生什么，普伊格蒙特不知道，拉霍伊也不能預測，“上帝也未必知道”。

然而有一點很清楚，加泰羅尼亞的獨立運動根本得不到歐盟的支持，盡管加泰羅尼亞大區領導人不斷向歐盟示好。CNN21日稱，普伊格蒙特在電視講話中說，加泰羅尼亞的獨立運動代表了歐洲的基本價值觀。他將加泰羅尼亞與其他歐洲國家對比說，“你在你家為之奮斗的，我們也在加泰羅尼亞奮斗，我們將繼續這樣做”。

歐盟對此絲毫不領情。路透社稱，歐盟領導人試圖將加泰羅尼亞的危機降至最低，避免鼓勵整個歐盟內的分裂分子，他們稱該事務是西班牙國內問題，拒絕介入。這與歐盟在過去10年幾乎所有其他重大問題上的策略形成對比。“這是西班牙內部事務”，荷蘭首相馬克·呂特對記者說。這也是法國總統馬克龍的立場。一名法國外交官表示，馬克龍“對拉霍伊解決目前的問題有信心”。

“默克爾、馬克龍和其他歐洲領導人對拉霍伊的支持也許是對分裂分子最痛苦的打擊。”英國《觀察家報》稱，在頑固的獨立支持者看到鎮壓、獨裁的地方，歐洲領導人看到的是西班牙內部問題，必須在現有法律范圍內解決。鑒于很少有分裂分子有意離開歐盟，這是一個毀滅性的打擊。分裂分子還有一個明顯的弱點：他們單方面宣布獨立的威脅正在嚇跑企業，過去兩周，已有1200多家企業將他們的注冊總部遷出了加泰羅尼亞。一些人擔心，這將引發巴塞羅那和馬德里經濟實力對比的決定性轉變。

德國《法蘭克福匯報》22日稱，普伊格蒙特是孤獨的，如果獨立，加泰羅尼亞將面臨經濟危機。加泰羅尼亞分裂主義者試圖給自己一個民主的感覺，但卻像反叛分子。馬德里現在擁有優勢，特別是歐盟的支持，這是最大的財富。沒有世界各國的承認，加泰羅尼亞就沒有獨立的前景。

“歐盟擔憂小國家蔓延”

據俄新社報道，俄羅斯總統普京19日在瓦爾代國際辯論俱樂部第14屆年會上強調加泰羅尼亞問題是西班牙內政，但他同時表示，在地緣政治問題上實施“雙重標準”對歐洲穩定發展充滿風險。國際法院有關科索沃問題的決定打開了“潘多拉魔盒”。在科索沃獨立問題上，歐洲一致持支持立場。而現在這一問題出現在加泰羅尼亞，在歐洲卻沒有人喜歡。這是“雙重標準”。

歐盟領導人現在顯然顧不上“雙重標準”的指責，他們一方面希望西班牙這個重要成員不要造成新的危機，另一方面則擔心分離運動的上升勢頭對整個歐洲產生沖擊。路透社稱，從蘇格蘭到比利時的佛蘭德斯，再到意大利的倫巴第，金融危機、失業和移民等問題讓分裂分子、反歐盟和民粹主義政黨得以利用對政治精英的不滿，重啟地區分裂行動。在英國退出歐盟之際，很少有歐洲領導人愿意介入另一項高度復雜的談判，引發新的經濟不確定性和法律混亂。

就在22日，意大利北部的倫巴第和威尼托兩個大區也舉行公投，希望尋求更大的自治權。（詳見本報今日第二版）這是一種模式嗎？德國《南德意志報》稱，“加泰羅尼亞無處不在”，無論是在西班牙還是英國、意大利、比利時，許多地區的分離傾向正在加劇。

“歐盟擔憂小國家蔓延”，意大利《信使報》22日刊登了對歐洲議會議長塔亞尼的采訪。塔亞尼表示，歐洲當然必須擔心“小國家”蔓延的情況，“這也是為何歐洲沒有人打算認可加泰羅尼亞（獨立）”，“即使是正在脫歐中掙扎的（英國首相）特雷莎·梅也說，英國永遠不會承認加泰羅尼亞（獨立）”，“我們不是通過分裂國家來加強歐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