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的邊界：精神分裂癥的早期識別與應對

李曉白

大多數精神分裂癥患者在青春期或青年早期首次發病。在突出的精神病性癥狀出現之前，患者可能先出現一些可疑的跡象，后者被稱為早期癥狀。這些癥狀包括學習成績下降、注意力不集中、焦慮、情緒低落、強迫思維或行為、退縮、社交困難、易激惹以及奇怪的或敵對的思維或行為等。

然而需要指出的是，有上述癥狀并不意味著一定會發展成精神分裂癥，換句話說，這些癥狀是非特異性的。它們也可能是對青春期身心發育一過性的反應，還可能是其他精神疾病的早期癥狀，如焦慮癥、抑郁癥、強迫障礙、人格障礙等。

從早期癥狀出現到精神分裂癥的首次全面爆發是一個連續的過程，通常需要幾個月到幾年的時間。通常，這個過程分為兩個階段：早期前驅狀態和精神病前狀態。我們重點敘述早期前驅狀態。在這個階段，患者可能表現出前述非特異性的癥狀。有學者提出“輕微精神病綜合征（APS）”的概念，認為如果患者在這個階段滿足APS診斷標準，將來發展成精神分裂癥的可能性就會增加。

下面我們來看看

APS都有哪些表現。

首先，患者存在下述三個癥狀的輕微表現：妄想、幻覺以及言語紊亂。所謂“輕微表現”，是指癥狀出現的頻率相對較低或癥狀的程度相對較輕。例如，癥狀沒有達到典型的妄想的程度（典型的妄想，例如有人害自己，必須是堅信不疑的）。也就是說，患者還具有一定的批判能力（他/她會說，我不能確定，但我有這種感覺）。其次，這些“輕微的表現”并非無關痛癢，它們讓當事人感到痛苦或苦惱，而且已經嚴重影響了當事人的學習、工作或個人生活。

三個癥狀具體表現為：

1輕微的妄想：被害觀念、牽連觀念、多疑、不信任、警覺（感覺他人有惡意），將環境看作是危險和敵意的強烈傾向，過度自信（自己有天賦、有影響力或特別）。

2輕微的幻覺：聽覺或視覺，聲音和影像缺乏分化（陰影、痕跡、光暈、雜音、低語），感到不尋常或困惑，嚴重者可能體驗到更生動的幻覺。

3言語混亂：奇怪的言語（含糊、隱喻、口羅嗦、刻板）、散亂（混淆、混亂、邏輯障礙、跑題、贅述）。

總之，上述癥狀具有一些重要的“精神病性”特征，如個人體驗偏離現實，即具有相對明顯的知覺（幻聽或幻視）、認知或思維（思考、言語等）與正常現實體驗的分離或解體。

研究表明，滿足APS診斷標準的人3年后有1/3會發展成精神病性障礙（其中包括精神分裂癥），另有一部分人會發展成其他精神/心理障礙，如抑郁癥、雙相情感障礙等。目前，專業醫生對于APS是否為一個有效的診斷還存在爭議，這也說明，當精神分裂癥的癥狀沒有完全表現出來之前，靠早期癥狀來預測并不總是靠譜的。

但是，從預防的角度來說，如果能識別潛在的精神分裂癥群體（高危群體）進而進行早期干預，很有可能挽救一部分患者。因為研究表明，與普通人群相比，高危人群發展成精神分裂癥的比率是明顯升高的；其次，精神分裂癥是一種大腦發生持續的病理性改變的疾病，所以從理論上說，早期干預能夠在一定程度上阻止這個病理改變過程；再次，早期干預是一個很重要的時間點，一旦癥狀明顯，再恢復到以前的狀態就很困難。

那么如果發現自己或家屬有些可疑的情況，該怎么辦呢？我們用下面的例子來說明。

小青，女，17歲，高二學生。升入高中后，小青的學習成績就開始下降，老師跟家長反映，小青作業總是拖拉，上課也愛溜號。家長也發現小青不像以前那么活潑開朗了，悶悶不樂的情況增多了。家長詢問，小青說她跟同學處不好，有幾個同學經常擠對、奚落、排斥她，男生也在背地里說她腿粗，像蘿卜。家長問多了，小青就很不耐煩，而且無緣由地發脾氣的情況也明顯增多。晚上躲在房間里看手機到半夜，早上起床困難，時常有遲到的現象。母親發現小青在網上留言會寫一些過激的言語，如：讓他們全都去死吧，等等。父母很擔心小青的狀況，多次跟她談話，她都躲躲閃閃，很不愿意暴露自己的想法，父母只好領她來心理門診就診。

經過醫生的反復詢問，小青說，她現在心情不好，睡眠也不好，主要的煩惱就是同學排斥自己。同班同學合伙孤立自己，甚至外班的同學也加了進來。課下當她走出教室時，外班的同學也好像在議論自己。連老師也不喜歡自己，例如，課上要么不提問她要么故意提問刁難她，等等。醫生發現，小青對上面這些情況并不總是肯定的，有時也覺得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確信上述情況是真實的想法似乎越來越強烈，這讓醫生有些擔心。此外，小青有一個姑姑曾經被診斷為“精神分裂癥”，并兩次住院治療。

小青的情況就屬于APS。

到專業機構讓專業醫生幫助診斷是必要的。就診時，一定要詳細敘述問題，越詳細越好，這樣才能讓醫生有個全面的判斷。

鑒于醫生在APS的診療上意見不一致，多看幾個醫生是有必要的，這樣可以有個綜合的判斷。

APS發展成精神分裂癥的可能性比較大，盡早干預（治療）可能會更好，且有些研究也支持早期干預，但這方面的研究還相對缺乏。案例中的小青也可能根本不會發展成精神分裂癥，過早的治療可能會讓小青無辜地戴上可能會影響她一生的“疾病帽子”。因此，如果醫生建議服藥，可以跟醫生充分討論這個問題，表達困惑和擔憂；如果醫生建議暫時不用藥，需要跟醫生討論觀察和記錄哪些內容。

藥物常見的副作用包括體重增加、嗜睡、疲勞、月經紊亂等。如果用藥，就需要跟醫生探討可能出現的副作用以及應對方法。但作為預防性治療，醫生通常會建議服用副作用相對較小的藥物，且用量會比較小，一般不會有太大的副作用。

無論如何，精神分裂癥是一種嚴重的精神疾病，如果能夠早發現早治療，至少能夠延緩疾病的進程，保護大腦不受更大的損傷。對于早期癥狀，本人或家屬既不要掉以輕心（錯誤地理解為是一般的心理問題），也不要草木皆兵，在專業醫生的幫助下，本著科學的態度，周密地觀察、謹慎地診斷并采取干預措施是非常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