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涯混沌理論下的生涯教育課程發展與創新

王惠燕

生涯混沌理論顛覆了傳統生涯發展線性、可預測的生涯發展理念。生涯發展本身是不確定的確定，“不確定”指的是生涯發展過程具有諸多不確定因素，“確定”指的是生涯的不斷發展是必然的、確定的，具備了在無序中有序、有序中又似無序的特征。人類生涯發展的獨特屬性、生涯發展的不確定性和不可預測性，都對傳統泰勒式確定、線性的教學理念提出了極大挑戰。

一、生涯混沌理論的基本理念與內涵

20世紀70年代開始，學者們普遍認識到“生涯發展遠非遵循一條簡單、直接、合符邏輯的路徑，它具有非線性特征。”20世紀末，不少研究者以急速變化的、充滿不確定性的全球化與信息化時代的人類生涯現實為依歸，以自然學科中的混沌理論為基礎，對經典的生涯心理學理論進行了批判與思考，提出了生涯心理的混沌理論，顛覆了經典生涯心理學確定的、可預測的線性生涯規劃理念。

生涯混沌理論認為，人類生涯心理系統具有“靜態分形結構”、“對初始值的敏感”和 “吸引子”的不規則牽引等特點。（1）生涯心理是一個相空間的分形幾何體，具有復雜、不規則的形態特征。生涯心理亞系統被看作是一個個層層套疊的相空間分形幾何體，在形式上是有組織的整體，且與層級整體具有相似性。（2）分形對層級整體分形的初始狀態具有敏感性和分形間的互斥性，意味著生涯系統帶有“突顯”與“不可預知”的特征，即偶然事件的作用或所謂的“蝴蝶效應”。（3）“吸引子”描述了對于系統功能的限制，通過將行為吸引到某一方向或限制在某一范圍來達到“吸引”的目的。生涯心理系統中具有多個“點吸引子”，每一個“點吸引子”代表一種影響生涯心理的構成要素。“點吸引子”之間又會形成一種生涯心理的“擺吸引子”，如個體的職業興趣與家族期待兩者之間的“點吸引子”會形成一個擺動吸引力。

二、“混沌”生涯教育課程的創新發展

1、回應混沌特征，創新教學模式。

生涯教學不僅要傳授生涯發展心理的理論知識，更要提升學生綜合運用各種理論視角和資源來頓悟和把握個體生涯心理的能力。教學中要重新審視教、學師生關系，豐富生涯教學媒體，編制本土、實用的生涯教材。因此筆者提議當前混沌視閾下我國生涯教育的課程發展引入西方的“seminar”教學模式。“seminar”英文之意指學生為研究某問題而與教師共同討論之班級或研習班。它是西方發達國家大學文科教學的基本形式，是一種“講授-討論”的二元教學結構模式。我國當前生涯教學結構可以嘗試將課程分為兩個部分，第一部分是知識傳授型的“講授式”課堂，傳授生涯發展知識；第二部分是情境對話型的“講授-討論式”課堂。教學模式的變化確保了生涯教學知識的傳授，也確保了教師與學生的對話教學，有助于學生探索個體的生涯心理系統的內在動力，并結合外在環境探尋個體生涯發展的有效路徑。

從課程時間分配來看，由于“seminar”的引入，課程授課的一半課時用于教師授課，另一半課時用于教師與學生的討論對話，雖然授課時間和“seminar”時間是否按照單元內容交叉進行可以由授課老師根據教學內容靈活掌握，但必須確保一半的教學課時用于“seminar”。同時對每位學生的“seminar”時間需作出最低時限的規定，西方大學對每位學生“seminar”時間規定為“一般不能低于20分鐘”。

從教學方法來看，“seminar”的引入必然導致教師與學生的“對話”變革，在教學方法上呈現出更豐富和更多元的特征。教師不僅要按照教學大綱的要求傳授生涯發展知識，還要組織指導學生“搜集信息、組織研討”來參與“seminar”活動，更要掌握生成性教學中的“預設情境、生成教學過程”，并能提供學生體驗式的“角色模擬、職場人生”等更多以學生為中心的教學方法，對教師的專業技能和教學能力提出了更多的挑戰。

從教學組織來看，生涯教學需要幫助學生探索更多的外在環境與工作世界的信息，因此教學組織需要借助社會企業、政府和職場人士的資源來共同完成學生關于職業世界環境的探索過程，任何一個微小的變化都有可能對學生生涯心理的發展產生巨大作用。教師不再是生涯知識獲取的唯一來源，企業活動日、職場人士的角色模擬與沙龍活動等都有可能成為影響學生職業生涯抉擇的重要因素，教師的作用就是要創造更多的機會讓學生接觸到學習以外的工作世界，并指導學生從生涯發展的偶然事件和突發狀況中汲取正向能力，合理分析生涯心理過程與行為，形成學生的正向生涯管理能力。

從教學評價來看，生涯教學不僅要關注教學性目標，更要重視教學過程中的表現性目標。所謂“表現性目標”是由美國課程學家艾斯納（ E. W.Eisner） 提出的一種教學目標取向， 它是“每一個學生在與具體教育情境的種種‘際遇中產生的個性化表現”。生涯教學并非用統一的標準去衡量學生的學習成效，而是更加注重學生在教師的預設情境中分析生涯 “吸引子”的運作規律以及如何趨利避害地善用“吸引子”來解決預設情境中的生涯心理問題。它取消了教學條規對教學過程的限制， “不明確規定學生在學習完成后所應達到的結果， 而只指明學生將要遭遇的情境、將要處理的問題和將要從事的活動， 強調學生在學習中個性化的表現和個人意義的獲得。”

2、豐富教學互動，創造多元課堂

人類生涯心理系統的非周期性變化、生涯心理行為與過程的復雜性、生涯心理構成要素的多樣性等生涯混沌理論的本質屬性決定了生涯教學必將具備靈活、開放、互動、參與、體驗等多元化的特征。

（1）對話式的平等師生關系。生涯教學過程是一個在教師指導下、以問題為中心、師生共同探討生涯心理系統運作機制的過程。生涯教學注重教師與學生地位的平等，重視師生對話。教師不再是知識的傳遞者，而是與學生進行平等對話的陪伴者和對話情境的生成者和進行者。教師還是學生學習的合作者、交談者、傾聽者。教師要尊重學生，要營造民主、開放、和諧的教學課堂氛圍，允許學生在課堂中提出質疑或批判性觀點，并在平等的對話中幫助學生建構生涯知識。

（2）體驗式的生涯心理覺察。教學過程注重學生的體驗與內省，體驗是為了更好的審視生涯個體的心理行為與過程，從而探究生涯心理系統中“吸引子”的真實面貌，構建生涯愿景。

（3）開放式的課堂教學氛圍。生涯教學的過程是開放的、分享的，教師與學生、學生與學生之間可以互相分享針對預設情境中的生成性知識或問題的感受，并從分享中重新審視內心體驗，探究個體生涯心理行為與過程的共性與差異，澄清個人生涯心理的“吸引子”。教師應注意創設團結、和諧、開放、互助、快樂的課堂教學氛圍，引導學生在課程中進行互助分享、團隊合作，鼓勵學生用開放的、接納的心態勇敢表達內心的生涯體驗、敘事生涯以及生涯承諾。教師在課程中要注意引導學生認識生涯心理行為相似性與差異性的共存，并幫助學生進一步澄清個體的生涯心理行為與過程的相似性和獨特性，摒棄傳統文化中的性別刻板印象和“人云亦云”的職業選擇標準，設計符合個體生涯心理行為特點的生涯實踐地圖。

3、明確學生主體，強化實踐參與

（1）參與式的生涯實踐活動。生涯教學是師生共同參與的過程。教師為學生預設情境或實踐活動，同時也要參與到學生的生涯實踐活動中，時刻關注學生在學習和生涯實踐中的參與表現，并以表現性目標作為衡量課程學習結果的重要依據。教師的參與還需要關注學生在討論、互動和分享中的具體表現，以掌握學生的個體生涯心理特征與行為表現，從而在對話中幫助學生澄清“吸引子”，找到個體差異。學生在教學中也要積極參與學習和生涯實踐活動，在實踐活動中提升個體生涯發展力，學會在實踐中澄清個體的職業興趣、技能、價值觀和人格類型，學會在偶然事件中發現機遇，創造機會。

（2）互動式的生成教學研討。生涯教學過程是互動的、生成性的，強調學生對生涯發展力的內省、頓悟與實踐、提升。為學生預設生涯心理行為情境，在情境互動中生成性教學并探討生涯問題，在與學生的互動中激發學生的思考和覺察。互動性和生成性的教學過程要重視預設生涯發展中的偶發事件，并探討各種偶發事件對生涯心理系統可能帶來的巨大差異，幫助學生認識復雜的人類生涯心理行為與過程，利用偶發事件增進教學互動，達到生涯教學的知識生成性效果。

三、“混沌”生涯教育課程的功能轉型

生涯混沌理論的復雜性、不確定性、偶然性等理念極大地滿足了人類心理對生涯發展的解讀需求，彌補了傳統的生涯發展理論缺陷，也必然帶來生涯教學功能的蛻變轉換。

1、追尋人類生涯發展意義的功能。

生涯混沌理論認為人類生涯心理發展具有復雜性、不確定性和不可預測性，但同時也認為生涯心理發展是不確定的確定，是不可預測的可預測。混沌的生涯心理系統是一種具有內在隨機性的心理運動過程，生涯心理過程的“隨機”是內在的隨機，是混沌系統的內部規律，其外在的顯現結果是具有隨機特征的確定必然。因此偶然的內在隨機原理卻會帶來必然的外在結果，這就是所謂“偶然之中存在必然性”的道理。

2、平衡人類生涯心理系統的功能。

生涯混沌理論關注偶然事件或突發狀況對人類生涯心理系統帶來的“突創”（emergence）。人類生涯發展中的偶然事件對個體生涯心理發展的作用可能是正向的，也可能是負向的。生涯混沌理論傾向于用開放、積極、主動的心態去接納偶然事件或突發狀況，倡導人類積極、主動地提升偶然事件對人類生涯發展的成功導向。

生涯教學還將創建更多探索工作世界環境的機會，促進個體在生涯發展系統中對發生的偶然和必然事件的頓悟和內省。面對消極的偶然事件，生涯混沌理論倡導用敘事技術和方法建構生涯心理中的內在“吸引子”，從消極偶然事件中汲取經驗和正能量，用接納、開放的態度思考偶然事件對自己生涯發展的影響，并從混亂中的“混沌”狀態“看見”影響個體生涯心理內在系統的“吸引子”活動規律，并從中獲取力量建立新的生涯系統平衡狀態。

3、增強人類生涯發展動力的功能。

生涯混沌理論將人類生涯心理發展視為一個非線性、具有非周期性運動特征的復雜系統，系統的運行需要動力支持。人類生涯心理發展中的“吸引子”就是個體生涯發展中的目標導向與動力所在，個體的生涯心理發展是在不規則、復雜的系統運動中循著“吸引子”的動態遷移和變化不斷“相移”的過程。生涯教學的轉型變革將關注人類生涯發展中的動力優化過程，不僅重視學習過程中的知識性傳授，也關注個體生涯心理行為與過程。

西方發達國家在生涯混沌理論理念指導下展開了生涯教學內容和方法的實踐變革，并取得了一些成效。如澳大利亞新南威爾士州的馬瑟爾布魯克高中（Muswellbrook High School）引入“蝴蝶模型”為十年級（相當于我國高中一年級）學生開展生涯教學、生涯咨詢與指導工作。如何真正將西方的生涯混沌理論與中國的傳統文化結合，衍生出本土化的生涯混沌發展的理論體系，并實現生涯教學目標體系、知識體系、方法體系和評價體系的成功轉換，還需要研究者不斷探究與實踐。

本文系2014年度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項目“普通高中生涯教育課程開發的實證研究——從高中到大學的升學銜接視角”（編號：14YJC880073）。項目研究階段成果。

（作者單位：浙江理工大學藝術與設計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