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偉的壯志和媚骨

文/李泉林

祁同偉的壯志和媚骨

文/李泉林

《人民的名義》是一部反貪大劇，所以反貪局長侯亮平理所當然成為劇中男一號。我更覺得該劇是一部帶有鮮明時代烙印的當代官場現形記，所以它將無疑成為以習近平為核心的新一代領導人執政時期最峻拔的吏治紀念碑。這里邊的每一位，即便是落馬的貪官，我們都不可以用好人或者壞人、正面或者反面的標簽加注之。因為這是一場人性蛻變的大揭秘，尤其是省公安廳廳長祁同偉，他的壯志和媚骨，雙頻道同時錄制著這個人物靈魂的扭曲。

祁同偉的媚骨，有三個支點可以淋漓盡致地佐證：一跪，二哭，三挖地。一跪，是跪給他的擺設妻子梁璐老師。苦孩子的祁同偉，不會不知道男兒膝下有黃金的道理。但是他更知道韓信能受胯下之辱的深意。一個帥氣的素有野心的大學生，一剎那跪倒在大學的操場，跪倒在眾目睽睽之下，跪倒在一個大他十歲的女教師石榴裙下。他跪的不是梁璐，而是梁璐的父親手中的權力。他求的不是愛情婚姻，他跪求的是他的命運前程。

二哭，是哭在前任省委書記趙立春老人的墳頭。自古常言講得好，男兒有淚不輕彈。一個省公安廳的廳長，很算得一路諸侯了，卻在別人母親的墳頭，擠下一串串悲傷的貓尿。不知道死者的親兒子是否吞聲落淚，不知道死者的孫子是否含悲飲泣。一個毫不相干的，穿著人民警服的公安廳長卻把自己哭成了徹里徹外十全十美的孝子賢孫。祁同偉的萬仞雄心聳立如泰山峰巔，可他卑賤的人格卻可憐成荒郊的破履。那個時候，這哭聲，這背離人情的哭聲，這令所有送葬者駭然的哭聲，這令人類大跌眼鏡的哭聲，飄蕩在死者的墳地，彌漫著滑稽，散發著令人嘔吐的酸味。這哭聲跟逝者沒有半毛錢的關系，這哭聲哭要的是自己的達官顯貴。這哭聲把共產黨人的牌子丟進了糞坑。當年的李玉和，一個微不足道的鐵路工人，和一個省廳的公安廳長比起來天地之差。當他身陷囹圄的時候，沒有掉過一滴淚。“兒受刑不怕把筋骨斷，兒坐牢不怕把牢底來坐穿”。這是黨的兒女對黨的忠貞表白。“休看我戴鐵鏈，裹鐵鐐，鎖住我雙腳和雙手，鎖不住我雄心壯志沖云天。”李玉和的壯志是人類的解放事業，而祁同偉的壯志，則是向權力的無止境攀升。

三挖地，挖的是老革命陳老檢察長院子的地。這塊地也不是什么時候都能受到公安廳廳長的青睞。只有當它的主人與現任省委書記沙瑞金扯上關系之后，它才緊急地被納入公安廳長的視線。此時候，一個堂堂的公安廳廳長一剎那就當了園丁，當了家奴，當了仆人。我們該用怎樣的眼光度量這位曾經的緝毒英雄身上的奴性。呂布是個大英雄，世人傳言：馬中赤兔，人中呂布。便是劉關張三英杰，也打不過一個呂布。但是他卻是一個見風使舵，不斷改換門庭的三姓家奴。不管是呂布也好，祁同偉也罷，再次給我們選拔干部敲響了警鐘，德才之中，德品為先。有德，才有益于社會。無德，則有害于民眾。脫了外衣，擼起袖子挖地的祁同偉，他是要從這塊地里挖出一條仕途的康莊大道，挖出自己的錦繡前程，卻把人格埋在了地里。

毛澤東主席說過人定勝天的豪言，倡導所有的共產黨員在改造山河、建設新中國的過程中要不怕艱險，排除萬難，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祁同偉卻要做一個勝天半子的賭徒。他要拿自己的命，和老天爺賭一盤棋。他要做一個人定勝天的人。這盤棋他賭輸了。所以在孤鷹嶺，在他生命的盡頭，當他含槍自殺時，他大罵一聲：去你媽的老天爺！當年也就在孤鷹嶺，一聲槍響，他成了緝毒英雄，成了全國公安系統的英模人物。孤鷹嶺的槍聲開啟了祁同偉人生輝煌的旅程。今天還是在孤鷹嶺，一聲槍響，結束了一個貪官的賭徒生涯。為夢想折騰了一圈的祁同偉，回到了夢想的原點。槍聲，在孤鷹嶺的上空久久回蕩，它能否驚醒那些夢里的貪官們及時收手？

人有大志本來是件好事，可祁同偉不該有太多的貪念。佛經里講，貪嗔癡是人性的三毒。一個農家子弟，由一個公安民警，干到了緝毒隊長，再干到了公安廳長，已經是命運的寵兒了。可他偏偏還要謀算著上位一個副省級。要求進步其實也是人之常情，可他不該不擇手段，種下諸多惡因，乃至于連他的同門師弟、現任省反貪局局長陳海都要清理掉。祁同偉的貪念不至于權位一種，他貪戀更多的女人，將自己的正房妻子長期作為擺設。他貪戀錢財，不僅利用手中的權力，長期作為不法商人的保護傘，而且深入其中謀取私利。貪是一種惡魔，祁同偉最終被這只惡魔吞噬了。其實，憑著祁同偉的才干能力，由省廳廳長上位副省長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問題的關鍵在于，他的凌云壯志，不僅靠他的不擇手段開路，也用他卑賤的媚骨來喂養。

一個公安廳長飲彈倒地了。揭開他的外衣，仔細問診他那弄臟了的靈魂，我們不能不再次提出黨員領導干部黨性提純的問題。我們手中的公權力，到底應該為公還是應該謀私？孤鷹嶺那首縈繞不去的“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邊”的兒歌，一遍又一遍地準確檢測到了祁同偉人性中的毒瘤。一個公安廳長的一跪、二哭、三挖地，將他的媚骨白旗一樣插在了人類恥辱的高地。他的媚骨并不能為他鋪開宦游的坦途，卻將他推向污吏的垃圾溝里，令萬世不齒。好可惜我們弄丟了一個赤膽忠心為了人民的利益以身涉險的緝毒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