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樓的神秘租客

楊柳青

1

王天是個寫手兼職網店賣家，最近寫作陷入了瓶頸，不知寫些什么好，朋友說讓他多了解周圍生活，從中吸取靈感。王天是個宅男不善于交際，方寸天地除了家，就是窗外巴掌大的天空。

窗外能有什么呢？對面是一幢高層建筑，與王天家樓房相距不過二十米，鴿子籠里整天就是熄燈關燈，上演著索然無味的百姓生活。

一天，王天發現了正對那幢樓的801室出現了奇怪的現象。

透過窗戶他看到，一個身材嬌小、長相美麗的少婦在廚房切菜，一個帥氣的男人走進來，從后面抱住了她的腰，神情很是親昵。

王天記得前幾天在這家廚房出入的是個四十來歲的肥胖中年女人。難道對面正發生著低俗的桃色故事？年輕的男主人娶了丑陋的女人，然后背著她搞小三？

王天百無聊賴，這又關他什么事呢？

接下來兩天，少婦依然出現在對面廚房，和年輕男人親熱，絲毫沒有注意到對面樓王天偷窺的眼睛。第四天，怪事發生了，對面801室廚房和臥室又換人了，換成了另一對夫妻模樣的中年男女，前面出現的男女自此消失了。

王天納悶了：原以為是男主人偷情，但現在換的這對應該不像，因為不會同時更換男女主角;假如是出租的話，怎會租期這么短，那樓也不是什么賓館。

王天過得無聊，常去小區保安那里閑聊打發時間，保安小崔跟他混得挺熟。王天繞著彎子向他打聽對面5座801室的情況，起初小崔不愿講，說是保安的職責。

王天借口說是發現那家有個美女，想交往認識一下。小崔壞笑道：“你是該找個老婆正經過日子啦，不過我也是單身男人，我理解你。”

小崔把5座801室的資料給王天看了下，戶主叫李智新，他妻子叫謝琴。資料上張貼了戶主李智新的照片，王天在801室看到的男人都不是他。

王天說：“難道他們將房子對外出租了？”

小崔說：“不會，前幾天他才交了物業費。李智新是個吝嗇鬼，非說他不經常回來住，吵著要減免物業費，當然最后他還是交了。你說這人是不是越有錢越眼睛小？”

據小崔介紹，這李智新開服裝加工廠，資本雄厚，在廠區附近買了豪華別墅，一家人住在那里，這套房子一直閑置著。按說，如果房子出租了，物業費就由租戶交，李智新這么計較的人都交了，說明房子沒有出租。主人不在，那他房間出沒的陌生面孔們是誰？

王天的瓶頸被打開了，靈感往外涌，他對對面的801室充滿了好奇。

2

801室過了幾天，又換了一對陌生男女。王天在樓下閑逛，撞到801的陌生男女提著蔬菜上樓，就像回自己家一樣。

王天暗暗著急，不知里面到底藏著什么詭異，可惜他不認識李智新。

一天，王天在大街上偶遇兒時的伙伴曉東，他說他來這里打工不久，就在李智新的服裝廠。

王天靈機一動：“哪天我去看你，也認識一下你們老板。”

曉東說：“老板脾氣怪，不容易交往，不過老板娘謝琴對人挺好。”

如果以要為成功商人寫傳記為由呢？他一定歡迎。以這個理由，王天成功通過曉東找到了李智新，他比照片上蒼老一些，擰著眉毛說：“寫傳記倒可以，但收費不要獅子大開口喲，五百如何？”

如果不是想解開801之謎，王天才不想管他的閑事。他索性開門見山，將他房子的奇怪事情說了，李智新驚愕極了：“我房子從來沒出租過啊，我好久沒去過了，怎么會出現這些奇怪的人？”

李老板載著王天火速來到他家，打開門，里面窗明幾凈、杜鵑花盛開著，散發著淡淡的炊煙味，一點也不像久未住人的屋子。

“你確定，我這屋里有人來過？”

“何止有人來過，是經常有人來，我的眼神好著呢。”

王天和李老板在屋里到處偵查，希望能找到蛛絲馬跡，看東西有沒有丟失。王天在衛生間找到一根棕色長發，李智新驚叫道：“這是誰的？我老婆多年不留過長發，家里也沒住過長發女人。”

那確定這長發必是那幾個神秘來客的。屋里沒有丟失東西，桌上很干凈，花盆的土壤濕潤，房間也有人打理過。他們是如何搞到鑰匙的？莫非是開鎖高手？

李智新轉著眼珠子：“想必有人想打我房子的主意，想偷偷賣掉。我忙得很，沒時間，我給你三百塊，幫我查清楚這事。”

李老板果然出手小氣，他那豪車的座墊也不止這錢。為了滿足好奇解開謎底，王天同意了。

3

這后來幾天，王天一直密切關注對面樓，801室有一個星期沒有人來。直到第七天，廚房又有了人煙，又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短發少婦出現了。

要知道真相，就要深入虎穴，王天決定入室探個究竟。他邊走邊琢磨，如果對方是賊或是強盜怎么辦？如果真是賊或強盜，何必還去廚房做飯這么悠閑，還經常換人？自己不妨喬裝是物業檢查水管，萬無一失。

王天電梯上到801室，他深吸口氣敲開了門。開門的是一個白發老太太，那個短發少婦在哪呢？

王天以檢查水管為由徑直闖了進去，屋里還有一位老大爺。老兩口對他很警覺：“我們水管沒有問題，你真是檢查水管的嗎？”

王天說是例行檢查，磨嘰著假裝檢查了下水管，那短發少婦沒在家。臨出門時，他發現，這屋里的擺設與李老板家不太一樣，陽臺那盆盛開的杜鵑花沒了，客廳窗簾也沒有了，而原來自己看到的是淡紫色的窗簾……

王天深一腳淺一腳往下走，腦子亂成一團：這才幾分鐘光景，連景帶人就乾坤大轉移，難道801室里真有詭異？

李智新打電話問王天情況如何，王天如實說了，李智新氣極敗壞地說：“這房是七年前從一對老夫妻那買的，他們說是要治病，所以很便宜。我剛住時水管、窗戶總有怪響……快查，我再給你加五百！”endprint

事情已到這個程度，必須得有個答案。王天找小崔幫忙，他查到的小道消息是：801室原戶主有個獨生兒子，他在屋內奸殺了保姆，已被執行了死刑。事發后，老夫婦就很快低價處理了房子。

原來有這么毛骨聳然的事。死了保姆？保姆的職責不就是在廚房做飯嗎？雖然王天在對面廚房看到的是不同面孔的女人，但她們都是家庭婦女的模樣。神秘男女每次出現都是在晚上，難道在801室里出沒的陌生人是陰魂？

王天越想越怕，不知是否應該告訴李老板。他正猶豫間，曉東電話約他吃飯，席間他多喝了幾杯，數落起老板李智新的種種不善，說：“老板一心鉆錢眼，我們只是給他賺錢的工具，如果不是老板娘還不錯，我都想辭職走人了，可惜好多事老板娘也做不了主。”

本來王天就反感李老板，聽了曉東的話，他決定暫不把房子的真相告訴他，免得他去找那對可憐的老夫婦算賬。

回來時，王天在小區內看到了曉東的老板娘謝琴，她正往5座走。他曾在李老板的辦公室桌上看到過她的相片，但是她不認得王天。

謝琴有別墅住，她來這里干什么？日落黃昏時，對面801室出現了謝琴的身影，她是大活人，絕對不是鬼。

4

王天成天盯著對面，思緒被抽到天邊不知什么地方，難道要他再次闖入？如果他闖進去看到既不是神秘男女、不是謝琴，更不是白發夫婦，而是血淋淋的鬼魂怎么辦？

曉東打來電話告訴王天，李老板克扣了他們的年底獎金，有同事因工負傷的醫藥費也拖欠，他和一群工人商量要罷工，他希望王天為他們寫篇報道上報紙。

王天趕去時，許多工人在李智新辦公室門前靜坐，催要應得的錢，李老板人不見蹤影。他發現，工人中有兩張面孔非常眼熟，他們不正是801室出現的神秘男子嗎？

王天正疑惑，老板娘謝琴來了，她說：“我回娘家了幾天，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我會和智新商量，欠你們的錢一定不會拖欠，受傷的也會妥善處理，請相信我。”

工人們似乎對謝琴很敬畏，他們情緒松動了。王天一無所獲地回到小區，一個老人指著王天說：“看，那不是修水管的嗎？到底是不是真的？”

王天一看，居然是那天他闖進801時遇到的陌生老夫婦！他連忙說是走錯了門，心想：這對老夫婦活生生的，不像有異啊。

關于801室神秘陌生男女的秘密也該浮出水面了。王天將在罷工人群看到熟悉面孔的事告訴了李老板，說：“對面神秘的人不是鬼，是人，就在你的工廠里，也許你妻子知道真相。”

幾天后，李老板打來電話說：“真相已經查清了，這事你不要再管了，都是我的過錯。”具體怎么回事，王天再問對方卻不愿多說，急匆匆掛了電話。第二天，他讓人帶給王天五百塊錢，履行了承諾。

過了一段日子，王天從曉東口中得知：經過這場風波，李老板人好了許多，對工人寬厚多了。

801室的秘密也水落石出了：李老板工廠的打工者多來自外地，宿舍群居條件差，夫妻多兩地分居。老板娘謝琴就將閑置的801室作為探親房，讓探親來的職工夫婦免費居住，當然這事她瞞著自私刻薄的李智新，所以鬧出了這出疑神疑鬼的戲。那天謝琴出現在對面，是她去工人夫妻那里做客。

工人們感念老板娘的恩德，是她平息了罷工風波，并教育了丈夫：不管是下屬還是同級，是老板還是員工，都要以心換心。

王天再次去樓下閑逛，遇到了那對老夫婦，他主動上前打招呼。原來，他們是李老板工廠工人的父母，夫妻要團聚，父母也要探望孩子啊。那天王天去，正好看到了他們。

那天，他們幫謝琴家的沙發改變了擺放方向，把客廳的杜鵑花搬到了書房。至于窗簾為何消失，是因為工人們想保持房間整潔，放在洗衣機里洗了。挺簡單的事情，讓滿腦子狐疑的王天復雜化了。

在一個閑懶的黃昏，王天看到對面801房里，出現了李智新的面孔。除了他還有好幾個人，其中有曉東，還有老人，那是曉東的父母，好一個其樂融融的場面。王天心想：這樣的結局真好。

（責編/范文軼 插圖/忻秉勇）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