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日英雄

於全軍

1.乾天弓

上古堯帝時候，人間出現了一場大災難，天空竟然同時出現了十個太陽，猛烈炙烤著大地。這下禾苗枯了，井水干了，人們流離失所，餓殍遍地。堯帝無奈，只得帶人們向上蒼禱告，希望天庭諸神垂憐老百姓，收回這么多太陽。

人間禱告的聲音，傳入天帝耳中，他覺得很為難，因為這十個太陽，是他的親兒子。正是他平日縱容過度，缺乏管教，太陽們才不管不顧一起上天，造成災難的。所謂兒大不由爺，他實在管不了，也不忍心管。可人間這樣禱告，樣子還是要做做的，于是召集諸神商議此事。

神仙們聽完，個個沉默不語，心說病根在你天帝身上，我們有什么辦法？天帝連問三聲：“你們誰愿意下界，處理此事？”下面都是鴉雀無聲。天帝正想轉身下朝，就聽最遠處的一個角落里，響起一個雄壯聲音：“微臣愿往。”

這位，乃是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神，名叫羿，善于射箭。羿眼見人間百姓受苦，早已忍無可忍，不顧自己神小位卑，主動擔綱此事。

天帝看見是羿，一陣沉吟。他知道羿力大無窮，箭法精準，能辦成此事，可這人不識進退，萬一失手的話……

這時又一位女神開口了：“我愿同羿一同前往。”這位名叫嫦娥，是羿的妻子，更是天帝的女兒。當初嫦娥非羿不嫁，天帝曾經大動肝火，可還是拗不過她，只得同意了，可從此就不再喜歡嫦娥。

嫦娥說：“只要您賜予羿乾天弓，我就能幫助他完成此事。”乾天弓乃是天庭重寶，威力強大。天帝一聽嚇了一跳，心說嫦娥你這是想要你十位哥哥的命嗎？嫦娥上前，對著天帝耳語一番，天帝才轉怒為喜，同意羿和嫦娥下界，拿出乾天弓給了羿。

來到人間，十個太陽在天空排成一列，個個耀武揚威，噴射著火舌。羿取出乾天弓，搭上一支箭，就要射出，被嫦娥攔住了。她說：“乾天弓威力大是不假，但你的箭只是普通的箭，離老遠就會燒化。所以這弓只是個擺設，嚇唬嚇唬就行了。”

其實這就是嫦娥在天帝耳邊說的話，天帝才放心拿出乾天弓。羿沒辦法，只好舉著弓沖十個太陽大吼：“你們現在都給我回去，每天只能輪流出來一個，不然我就開弓射箭了。”

十個太陽認識乾天弓，曉得厲害，急忙躲藏，可其中一個看了看羿的箭袋，只是普通箭支，又笑起來：“小小的羿也敢嚇唬我們，要不是看在妹妹嫦娥的分上，就曬死你！”十個太陽根本不在乎他的威嚇。

羿怒發沖冠，搭箭就射，可箭還沒挨著邊就燒化了。他目睹著百姓的慘狀，看著太陽的猖狂，不由發了愁，這該如何是好？

2.射日箭

這時，人間的堯帝也知道羿和嫦娥下凡，來救黎民的事了。他帶著父老，端著水來犒勞兩人。羿知道現在這水的珍貴，不由大為感動，他不忍心自己喝，把水給了眼看要渴死的人。

堯帝說：“現在不光天上有太陽危害，地上也出現很多怪獸。少咸山出現了一頭人面龍身的怪獸，叫猰貐，到處吃人，您能否除了此害？”

羿慨然應允，一個人去了少咸山，和猰貐一場大戰。猰貐不是對手，身上中箭，眼看活不了了。它臨死時候說：“我本是天神燭龍的兒子，被小人暗害，不得不躲在弱水里，靠吃魚為生。現在天上有十個太陽，水中的魚都熱死了，不得已我才出來吃人。我身上長的是仙骨，你用我的肋骨做箭桿，用大風的羽毛做箭尾，就能組成射日箭，射下太陽來了。”

猰貐說完就死了。羿倒是挺敬佩這位天神之子，他拆下猰貐的十根肋骨，又奔青丘找大風。大風是一種吃人的鳥，翅膀展開遮天蔽日。羿拿出乾天弓，搭上箭和大風戰斗。可這大風飛得太快了，根本射不中，就這樣僵持下來。

眼看天上十個太陽嬉笑玩耍，羿長嘆一聲說：“這樣的話，我什么時候才能組成射日箭呢？就聽任這些家伙肆虐嗎？”

大風是修煉多年的精靈，聽懂了這些話，問羿是怎么回事。羿就說了猰貐臨死說的話。大風沉默了一下說：“其實我本來生活在山林中，受不了炎熱才跑出來，不得不吃人為生。我也想除掉這些太陽啊，不然我和人類遲早都被曬死。那我就獻出我的羽毛，只是，羽毛只要被拔掉一根，我就得死。”

說完，大風就拔出自己的羽毛，掉在地上死了。羿就用這羽毛，和猰貐的肋骨組成了十支射日箭，興沖沖去找嫦娥。嫦娥十分驚訝：“太陽不但是天帝的兒子，還是我的哥哥啊，難道你真想射死他們？”羿頹然低頭，這可怎么辦呢？射也射不得，可不射，這樣下去，人間就沒有生命存在了。

嫦娥看見丈夫為難，她就沖向曠野，面對天空十個太陽，跪下來哀求。求他們收斂一下，每天出來一個就好。可太陽們正一起玩得高興，根本不理睬妹妹。嫦娥說：“羿已經得到射日箭，你們再不回去，他會射死你們的。”太陽們哪里肯信，反而哈哈大笑，捉弄起嫦娥來，把嫦娥曬得奄奄一息。嫦娥堅決不回屋中躲避，她說：“你們不回去，就曬死我吧。”

不知不覺，嫦娥被曬暈了，這一幕被羿看見，他不由怒發沖冠，又想起猰貐和大風的犧牲，想起堯帝治下百姓的慘狀，就拿出乾天弓，搭上射日箭，瞄準就射，一口氣連射九支箭。天上太陽的真身，乃是三足烏鴉，就這樣九支烏鴉被射中，落到地上，化為湯泉。羿又告誡最后一個太陽，每天按時出來，按時回去，不然他還有一支射日箭，不會輕饒他的。這個太陽唯唯諾諾地答應了。

等嫦娥醒來，事情已成定局。她心中既悲痛哥哥們的死，又害怕丈夫遭到天帝的報復，一時間五味雜陳。這時堯帝帶著百姓們來感謝羿了，一路載歌載舞，還送了一個尊號給羿，就是“后”，因此，羿也被稱為后羿。

從此，羿成為人們心目中的大英雄。所到之處，人們都熱烈歡迎他，還有很多人找他學習射術，其中有個年輕人名叫逢蒙，學得尤為刻苦。但羿卻發現，自己的身子變得越來越重了，不能飛回天上了。他急忙去找嫦娥，嫦娥竟也是這樣。嫦娥悲哀地說：“不管怎樣，太陽是天帝的兒子啊，你殺了他們，所以天帝就剝奪了我們的神體，再也回不去了。”

羿倒有點滿不在乎：“那就當個凡人好了，與其在天上當個不起眼的小神，倒不如做一個造福人間的英雄。”可嫦娥還是悶悶不樂，她是為丈夫擔憂，天帝的報復不會這么簡單的，一定會有更可怕的事發生。

羿見她這種神情，還以為是為不能回天上不高興，就說：“我去求西王母，跟她要長生不死藥吧。只要吃了不死藥，我們就能回天上。”說完就匆匆走了。

3.不死藥

西王母住在昆侖山，雖然是天神，但住在人界，所以對弈射九日，也十分感激。羿提出想要不死藥，好回歸天庭。西王母想了想，就拿出兩顆藥給他，說等下一個月圓之夜，吃下去兩人就能飛天。但若錯過時辰，就失效了。

羿十分高興，拿著藥就走，沒聽到身后西王母的一聲嘆息。

羿把兩顆不死藥都給了嫦娥，嫦娥小心收藏，臉上卻沒有笑容。這時的羿是真忙啊，堯帝又來求援了，說太陽雖然只剩下一個，但各種吃人怪獸還是層出不窮，在洞庭出了個巴蛇，能吞吃大象，在北方兇水出了個九嬰，九個頭能同時噴水吐火。

羿算了下時間，離月圓之夜還有一些日子，就帶著弓箭去殺巴蛇，又讓弟子封蒙帶人去殺九嬰。而嫦娥，獨自等在家中。

這一趟殺巴蛇，還算順利，射中后，他又把巴蛇斬為兩段，成了一座山丘，如今叫巴陵。然后他急匆匆返回，好趕時間和嫦娥一起吃不死藥，回天庭。可在路上，他遇到了狼狽回歸的逢蒙。原來這九嬰有九個頭，只要其中一個頭不死，其余八個頭就能恢復原狀。逢蒙和他帶的人根本不是對手，最后只剩逢蒙逃回來。

羿知道，世間自有自己的連珠箭法，同時發射九箭才能除掉九嬰。可若自己去兇水，一定會誤了服藥的時辰。升天的機會，只有這一次啊。羿看看遍體鱗傷的逢蒙，心中充滿矛盾。驀然，他大喝一聲，對逢蒙說：“我去射殺九嬰，你去告訴嫦娥，讓她自己吃不死藥回天庭吧。”

逢蒙轉身要走，羿又喊住他：“沒用的，我太了解嫦娥了。她不會獨自吃藥升天，一定會等我，可我實在不忍心她這么憂愁下去。”

逢蒙說：“要不我去說，你走不開，我去拿一粒不死藥帶給你，然后你倆分別服藥，天庭再會如何？”

羿點了點頭，這是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只能如此了。

月圓之夜，逢蒙來找嫦娥，說羿在附近有事耽擱，讓自己帶一粒不死藥給羿。可嫦娥根本不信，說：“既然在附近何不趕來？什么事能如此重要？我也聽說九嬰的事情了，兇水離此千里迢迢，他一定是來不及吃了吧。這世間，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說著，嫦娥拿起藥就往水里扔，“但他還是不了解我，我憂愁的是他啊，他不走，我回天庭有什么意思？”

這兩顆不死藥一旦落水，就廢掉了，逢蒙想接住根本來不及。就在這時，西王母忽然出現，接住了不死藥。她說：“嫦娥啊，你看看天空，可有什么異常？”

嫦娥抬頭，發現本來圓月當空，四圍亮堂堂的。可現在已經烏云密布，還隱隱有鎧甲的光芒。西王母說：“天帝不愿在人間對羿下手，以免遭人非議，他等著羿升天，就要報復了。我從昆侖山匆匆趕來，就為告訴你，能救羿的，只有你。”

西王母的辦法，就是讓嫦娥吃下不死藥，去天帝面前求情，畢竟她是天帝的女兒。這樣她就能代替羿受罰贖罪。嫦娥聽了，坦然接過西王母手中不死藥，吞了下去。一時間，她身體變輕了，又恢復了神體。

西王母又對逢蒙說：“以羿的性格，知道嫦娥代他受罰后，一定會大鬧天庭的。雖然他現在是凡體，可手中有乾天弓、射日箭，威力非同小可。你要隱瞞此事，就說嫦娥等不及羿，獨自吃了不死藥，飛上天庭，如何？”

逢蒙含淚點頭，對著嫦娥躬身下拜。就這樣，嫦娥在西王母的帶領下，向天庭飛去。

后來，嫦娥果然替羿受罰贖罪，從此幽禁在月宮之中，永遠不得下界。而羿殺掉九嬰后，又相繼殺死鑿齒、封豨等怪獸，從此滯留人間，成為萬代傳頌的大英雄。

每當夜晚，他都會望著月宮中嫦娥的身影出神，想念這位賢良妻子。人們見了也是傷心不已，就在每年的八月十五，仿照月亮的樣子做了圓圓的面餅來祭奠嫦娥，對，就是如今的月餅。

（責編/劉 兵 插圖/王萬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