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起時（組詩）

張永波

大風起時，我對面的廣告牌在晃動中

堅持春天的創意

沒有關嚴的窗扉，被吹開后

又尖叫著關上

大風起時，一群流浪的民間藝人

口銜長笛，奔跑的音符碰落了葉子

我看到他們被風刮起的長衫下

露出了春天的手，抓住了泥土

他們欲芽苞初上，欲花香四溢

誰都擋不得住

這場風，從江南的紫竹林飛起

義無反顧的身影

一路向北

大批的商旅涌出城門

熙熙攘攘的人們

忙著種草種樹種希冀

嶄新的一天

從晨光這份薄禮的背后

我看到，黑夜溜走的樣子

很像逝去的青春

憂傷潛伏在血液里

此時出門，一些熟悉的面孔

擁擠在紛雜的人群里

像流亡一樣

如果此時拒絕這份禮物

還來得及與月光同眠

風使用多種比喻

我需要生活在嶄新的一天

我必須懷著熱愛上路

必須與仇視和敵意并肩而行

將周身布滿鮮花

并吸上一口陽光

懷揣感念，平靜上路

憂郁的時候

憂郁的時候，把門窗打開

讓陽光痛罵你一頓

這新鮮的感覺，像臨別的贈言

通俗易懂，再壞的心思

也敵不過

它豐富的內涵

憂郁的時候，去戶外走一走

若干年不見的人，向你走來

他講的每一件事都是開心的事

逆光而坐，是一生最佳的位置

沒有成就的感覺

讓我們坐在一起相視而笑

憂郁的時候，還是寫詩的好

不分老少，可以排遣時光

可以抒情，也可以向浪漫主義者一樣

將一些不安分的思想

趕到一條小路上散步

也可以趁著太陽的余光，讓你萎靡的精神

再一次地充血

刀的讖語

在果肉里寒光一閃

我突然想到了

一個男人嚴厲的目光

他讓記憶里的傷口再一次流血

為此我在清明的時候，總是想

墳墓里埋著的不是白骨

而是一把刀

早晨的叫賣聲越過窗子

我想一個石子就能讓

黑夜的刀卷了刃

我在中午的餐桌上

變換著饕餮的姿勢

刀子藏在鞘內忍著光芒

九月，天短夜長

現在的我也像一把刀

藏著自己的鋒芒

秋老虎的威儀

前兩個季節

這只老虎還算溫順

大貓一樣依偎在床邊

一如我的難兄難弟

秋天剛一到，它就反目成仇

它欲將友情放到熱鍋上烤

汗顏讓我們學著熟練使用珍惜

這還不夠，它要曬熟

所有的谷物，果蔬還要在大地上

留下自己的意志

它火辣辣的舌頭舔著萬物

并讓暴露的皮膚徹底地臣服

即便你躲在太陽傘下

藏在房間里，它呼出的激情

也會讓你瞬間崩潰

此時，人們開始懷舊

念想冬天的好

懷念里爾克為籠子的豹子

寫下了自白書和抗議書

懷念一場大雨里的得意忘形

嚇跑這只秋天里又愛又恨的虎

這樣的尤物，敬而遠之的好

這仿佛是一年里

我唯一刻骨銘心的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