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與柔情之間，有一個奇特發現

馮娟

《與瑪格麗特共度的午后》秉承了法國電影清新柔軟的品質。欣賞它的感覺，猶如躺在春光遍布的草地上回味一首情詩，心潮涌動。

母親在一場不成熟的感情中，意外孕育了杰瑪，然后，把生活的不幸全歸罪于他。周圍人的嘲笑譏諷，對杰瑪更是致命打擊。他徹底喪失自信，小學便輟學，靠做零工謀生。另一方面，他又有愛有趣。他最愛在公園里喂鴿子，給鴿子們起名；他喜歡種菜，碩果累累；他不記恨母親，一直照顧她。有人建議他離開母親，人到中年的他說：“我又不能去到世界盡頭，我們的距離在我的腦海里。”

瑪格麗特呢，優雅、智慧、從容、慈祥。她95歲，瘦弱得只有40公斤，被杰瑪稱為臉皺得像梅干，卻靈敏得像白鴿。她是科研人員，年輕時曾去剛果援助。她無子女，住在小鎮養老院里。她熱愛閱讀，稱翻閱字典為旅行。

某一天，他們在公園相遇。與其他人不同，瑪格麗特傾聽杰瑪，贊美他做的三明治，還讀書給他聽。她第一次讀的，是加繆《鼠疫》的片斷：你能想象一座沒有鴿子，又無樹木，更無花園的城市嗎？在那里既看不到飛鳥展翅，也聽不到樹葉沙沙的聲響，你只有觀察天空才能看出季節的變化……

他開始想象文字傳遞的意象，慢慢喜歡上這種方式。

當她讀到羅曼·加里的自傳體小說《黎明的承諾》時，關于母親的描寫讓他悲從中來——每次她擁抱你，將你緊緊地貼在胸前，遠不止是安撫。每次從母親的墓地里歸來，我們像喪家之犬一樣悲傷哀鳴……

他由此講述母親和不幸童年。她沒同他一起怪怨母親，反安慰說：“你在童年沒得到母親足夠的愛，只能說明，生活的美好對于你來說，還有待發現。”她于他，除了溫暖肯定，更是智慧引領。

得知她患眼疾，即將失去視力，他決心學會閱讀，以便以后讀書給她聽。深夜，肥胖笨拙的男人，手握字典吃力地一頁頁翻查……

影片結尾，侄子無法支付養老院高昂的費用，帶瑪格麗特離開，杰瑪不遠千里，把她接回自家。看似在幫她，受益的卻是他。他在與她的相遇中，完成了靈魂治愈性的轉變。

末了的那首詩，我也非常喜歡——在愛與柔情之間，有一個奇特的發現，她沒有別的稱呼，以花為名，依書而存。形容詞像及地的長發般柔軟美麗，動詞如雜草一樣堅韌傲然。有些停下來，靜悄悄走進你的心里。

動人至此，再無他求。

（編輯 趙瑩 zhaoyingno.1@163.com）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