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緣何命喪防狼噴霧

星辰

2017年7月4日，北京房山區長周公園后面偏僻的白樺林中，發生一起命案：一名年輕女子被殘忍殺害。警方介入調查，很快將兇手緝拿歸案。原來這起血案源起女性防身利器防狼噴霧。

防狼噴霧送女友

今年26歲的唐曉卉是吉林松原人，畢業于吉林師范大學，是北京房山區一家影樓的化妝師。2017年3月，唐曉卉的一名女同事下夜班回家，途經豐臺與大興結合部，被歹徒劫持到涵洞里猥褻。男友無法接受這一殘酷事實，狠心與她分手。雙重打擊讓她患上了抑郁癥，無法再正常工作。

女同事的人生變故，刺痛了唐曉卉的心，影樓工作時間沒規律，加班是家常便飯。她下夜班回家要先坐地鐵再轉公交車，然后步行20分鐘，存在巨大安全隱患。于是，唐曉卉要求男友邱英杰，只要她加班，就必須接她下班，邱英杰犯難了。

邱英杰大女友1歲，浙江紹興人，是房山區良鄉大學城的管理人員，與唐曉卉在房山萬寧橋小區租房同居。因經常出差，他不能保證每次都接加班的女友回家。唐曉卉理解邱英杰的難處，但每次下夜班回家，獨自走在黑暗中，總是心驚肉跳。

6月初，邱英杰看新聞發現，入夏以來，重慶、江蘇、河南等地屢發女性被性侵乃至被殺的惡性案件，為此，他花1600元在良鄉健身中心為女友報了女子防身術培訓班。可唐曉卉下班后已精疲力盡，上了幾次課就不去了。

看到網上有售防狼噴霧，邱英杰花20元給女友買了一瓶。唐曉卉接過一看，是一瓶一號電池大小的壓力罐，外包裝上除了英文字母，沒一個漢字。唐曉卉好奇地對準男友，用力按壓，邱英杰沒有絲毫防備，嗆得眼淚直流，臉上仿佛著了火。半個小時后，邱英杰才恢復正常。他責怪女友：“你怎么能亂噴？你知道它的威力嗎？”邱英杰向她解說：“它的主要成分是高濃度辣椒素，性質類似催淚彈。有這個防身，你下班回家再晚都安全了。”唐曉卉心里踏實了許多。

此后，唐曉卉每天都把防狼噴霧放在包里。它屬違禁產品，嚴禁攜帶乘坐地鐵。為此，唐曉卉多花40多分鐘改乘公交車上下班。與人身安全相比，她寧愿在路上多花時間。

罐體爆炸致人失明

唐曉卉7月4日被害后，邱英杰悲痛欲絕，請求警方盡快緝拿兇手。房山公安分局經過調取案發地周邊的監控視頻及網上追逃，7月6日，將犯罪嫌疑人張霖抓獲。

28歲的張霖是福建漳州人，在豐臺區軟件園上班。同事眼里的他平和低調，積極上進。他與唐曉卉素昧平生，為何將她殺害？經審訊，警方了解到這起兇殺案的細枝末節。

原來，2017年6月10日晚10點，張霖在一家大排檔與朋友喝酒。喝到八成醉，他踉踉蹌蹌往地鐵站走。行至長陽環島立交橋下，他因醉酒迷路了，恰巧遇到下夜班回家的唐曉卉，于是攔住她問路。張霖滿嘴酒氣，頭發凌亂，襯衣搭在肩上，唐曉卉本就膽怯，突然遇到酒鬼攔截，以為對方圖謀不軌，厭惡地將張霖推開，疾步往前走。張霖趕上去，從后面扯住了她的裙帶，嘴里罵罵咧咧。唐曉卉以為遇到了色狼，嚇得魂飛魄散。慌亂中，她掏出防狼噴霧，對準張霖面部一陣狂噴。

張霖疼得齜牙咧嘴，眼睛睜不開，痛苦地癱坐在地，吼道：“我要殺了你！”說完，他張牙舞爪地試圖拽唐曉卉的腿。唐曉卉嚇得全身發抖，將防狼噴霧狠狠砸在張霖面前，慌亂逃走。沒想到防狼噴霧罐在接觸地面的一剎那，“嘭”的一聲爆炸了，張霖的左眼被炸傷。他忍著劇痛，攔了一輛出租車趕往醫院。

醫生清理創口時，發現張霖左眼的上下眼瞼分別有0.3、0.4厘米的創傷；視網膜嚴重破損；整個左眼失去光感。張霖想報警，但考慮到自己酒后失態，驚擾對方在先，女孩是正當防衛，即便報警，自己也討不到便宜，于是放棄。一周后去醫院復查，張霖左眼徹底失明了。公司因此辭退了他。

更大的打擊是，戀愛兩年的女友無法接受他左眼失明，無論張霖怎樣解釋，女友都懷疑他受傷的主因是深夜騷擾女性，決絕地離開了。張霖心如死灰，決定揪出施害者，討個說法。

張霖只模糊記住了唐曉卉的體貌特征：長發齊腰，挎黃色坤包，左嘴角有一顆肉痣。他每天傍晚都在事發地附近蹲守。6月25日晚上8點，張霖終于堵住了唐曉卉。他憤怒地說出唐曉卉給自己帶來的人生變故，要求唐曉卉賠償他30萬元。唐曉卉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誠懇地向張霖道歉：“對不起，我是有一定責任，但主要責任在你。我是北漂，沒能力給予你經濟賠償。”張霖糾纏不休，唐曉卉借機溜走。張霖沖她放下狠話：“得不到賠償，我不會讓你好過。”

三無產品害了她

唐曉卉以為張霖只是嚇唬她，也擔心男友誤會，她沒將此事告知邱英杰。為躲避張霖，此后的一周，她下夜班后，下了公交車后就改乘黑摩的回家。見一切風平浪靜，且沒發現張霖身影，她放松了警惕，但出于安全考慮，她又從網上買了一罐防狼噴霧帶在身上。

7月4日晚9時許，唐曉卉途徑長陽環島立交橋時，張霖突然從暗影里沖出來，用明晃晃的尖刀抵住她腰部，低聲吼道：“別出聲，跟我走，否則我捅死你！”唐曉卉哆哆嗦嗦地跟著張霖走。路過長周公園門口時，唐曉卉遇見一位中年婦女，她蹲下身假裝系鞋帶，打算借機呼救。張霖持刀呵斥道：“趕緊走，別跟我耍花招。”唐曉卉失去了最后的逃生機會，被劫持至公園后面偏僻的白樺林中。

張霖與唐曉卉談判：“我不想傷害你，也不要你賠償30萬元，你只需補償我15萬元就行了。”唐曉卉靠著白樺樹，哭著哀求：“我每月工資才4000元，在北京沒房沒車，去哪里籌這么一大筆錢？”“我不管，你毀了我一生，這點補償算多嗎？”唐曉卉低頭抽泣。

僵持十多分鐘，唐曉卉偷偷拿出手機，準備給邱英杰打電話。張霖一把奪過，將她的手機關機扔在草叢里。唐曉卉裝作找手機準備逃走。張霖沖過去搶唐曉卉的包。唐曉卉全力反擊，以最快速度從包里掏出防狼噴霧，準備再次噴射張霖。看見那個顛覆自己一生的黑罐子，新仇舊恨瞬間在張霖心頭發酵，他揮刀沖到唐曉卉面前……

當晚11時，見女友遲遲沒回家，邱英杰一遍遍撥打唐曉卉的手機，語音提示始終關機。他又與女友同事聯系，對方告訴他唐曉卉9點就下班了。邱英杰在唐曉卉回家必經的路段等到半夜，始終沒等來女友。

7月5日凌晨5點，一位老人去白樺林晨練，發現了唐曉卉的尸體，慌忙撥打110報警。得知女友遇害經過，邱英杰既悲痛又懊悔：防狼噴霧是他從網上買的三無產品，他本是讓她防身，沒想到卻害了她。目前，張霖被房山區公安分局刑拘。

【以案說法】

中國人民公安大學教授王大偉提醒說：“防狼噴霧屬違禁產品，禁止私人銷售使用。網上出售的防狼噴霧，均為質量低劣的三無產品，沒有任何安全保障，使用不當或遭受外力撞擊，極易發生爆炸，傷及無辜。再則，女性用它防身容易適得其反，因為它極易給對方造成傷害，反而更容易激怒對方，引發意想不到的災難。”

目前，在專家和政府的努力下，北京正在推廣一種叫“尖叫報警器”的女子防身用具。它可以當手電筒照明，遇到壞人時能發揮巨大的震懾作用，輕按按鈕，持續20分鐘的尖叫，要么會嚇退壞人，要么會引起鄰居或路人的注意，比較實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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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張秀格 gegepretty@163.com）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