郵電所里的較量

饅頭老妖

（一）

2017年某天

難得的假期，小葉拜訪了小湯一家。飯后，小葉無意間瞥到客廳墻上一張青年男子的照片，看樣子有些年頭了，隨口問道：“這是誰啊？”

“這個啊？”小湯平靜地看了一眼，“我爺爺，這是他年輕時的照片。”

“哦……”小葉看著照片上的大翻領禮服和幾枚勛章，“想不到你是英雄之后呢。”

“呃，是不是英雄不好說，”小湯把杯子放下，坐到小葉對面，“但他確實經歷了很多次生死考驗……那個案子發生在國內剛解放、形勢尚不穩定的時期。那時候還沒有今天這么發達的法證科學手段，全憑他們自己的智慧。地點嘛，就在咱金寧市附近的一個縣郵電所里……”

1950年某個清晨

睡眼惺忪的郵電所職員老夏，使勁地拍響了郵電所背后的小門。

“喂，肖彥，開門！”老夏有些納悶，小肖此刻應該在郵電所里值班啊，但任他把門板拍得震天，也沒人來給他開門。門口看熱鬧的人也越來越多。

“鬧什么！”街邊走來一個穿著干部制服的中年男子，“老夏，你怎么給關在外頭了，昨晚不是你和小肖一起值班的嗎？”“呃……王所長，是這樣的，”老夏一時語塞，“天快亮的時候，我去街上買了個煎餅……”“煎個大頭鬼，”王所長怒氣沖沖地掏出了鑰匙，“值班時間兩個人都離崗，居然天亮了還不回來，待會兒我再跟你們算賬！”

王所長打開鎖，大步流星地邁進去，嘴里嚷著“你們簡直是亂彈琴……”。然而，片刻之后，他一步退了回來，因為房梁上，掛著一個人……

（二）

縣公安局的湯淼警官，也就是小湯的爺爺，領著兩名解放軍戰士迅速到達現場。

尸體懸掛在房梁上，下方的桌面上有一個端正的鞋印，但鞋尖的方向和死者的臉部朝向相反。桌子邊上還有一根翻倒的凳子，凳子有摔壞的痕跡。

“這個死者確定是肖彥？”老湯小聲問道，幫著把掛在房梁上的遺體取了下來，“你們郵電所一共幾個人？”

“確定，”王所長點點頭，盡管死者面容已經變得有些嚇人，但平日里朝夕相處的同事當然不會認錯，“連他一起，共8個人，老夏和報務員張霞是留用的，”王所長看了看周圍補充道，“其他人包括肖彥，都是新中國成立后分配來的。”

“好。”老湯一邊應著一邊快速地檢查了下尸體①。

“●八字不交。”老湯小聲說道，“自殺？”

“王所長，我現在要搜查他的遺物②，你在旁邊做個見證。”

“嗯，好。”

“咦，”老湯皺起了眉頭，量了量桌上的鞋印和肖彥腳上的鞋，“王所長，你們每個職工發幾套制服？發皮鞋嗎？”

“春裝和秋裝各一套，”王所長有些疑惑，“這褲子是他自己的。皮鞋嘛……去年發過一次，但大家都舍不得穿……”

老湯點點頭，走到旁邊的辦公桌前，“看樣子他平時挺愛干凈的，這張辦公桌就是他的吧？”

“咦，湯同志您真神了。”王所長有點驚訝，“這咋看出來的？”

“鏡子。”老湯指著桌上擺著的一面小鏡子，“隨身帶著梳子，當然得有鏡子。對了，請把老夏叫過來，我有話問他。”

“嗯！”王所長轉身一揮手，“老夏，公安同志有話問你哩！”

（三）

“昨晚下班后到今天早晨輪到你和肖彥值夜班吧？”老湯問道，“你幾點到的郵電所③，又是幾點離開的？”

老夏遲疑片刻，吞吞吐吐地說：“是該我們兩個值班……但公安同志，您知道，平時值班沒啥事情，所以我們基本都是一個人值班，另一個人回宿舍睡覺，下次再換過來……所里就8個人，隔三岔五值夜班誰受得了……昨天下班后6點鐘的樣子，我已經到所里了。走的時候大概是晚上11點多鐘吧……”

“到底幾點？”老湯雙目如炬地瞪著他，“這個時間弄錯，搞不好你就脫不了干系了！”

“呃……”老夏的額頭滲出了汗珠，“我想想……我到宿舍時看了一眼樓下傳達室的大鐘，十點三刻！對，就是這個時間，我可沒有說謊啊。”

“嗯。”老湯點點頭，“你先去忙吧。”

“王所長，你們這兒有幾個人會用發報機④？”老湯又問向王所長。

“算有兩個吧？”王所長猶豫了下，“這個肖彥和老夏都是二級資格，只懂收報不能發報。當然，估計多少也能發一點，但業務上只能算半個，操作不利索。我和張霞是一級資格，既能收報也能發報。”

“那請叫一下這個張霞。”

片刻后，“湯同志，您好。”張霞是一個年輕女子，落落大方地伸出了手。

“您好。”老湯和她握了下手，“例行調查，請不要見怪。”

“不會，一定配合公安機關破案。”張霞平靜地回答。

“昨晚你在什么地方？”老湯微微一笑。

“在我二姨娘家里。”張霞回答說，“所里宿舍緊張，就我一個女同志，住在這兒不方便……”

“理解。”老湯點點頭，“你二姨娘家離這兒多遠？”

“兩里路吧。”張霞說，“十分鐘就走到了。”

“對了張同志，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這位專家，”老湯平靜地說，“4分鐘的時間，正常速度下能發多少字的電報出去？”

“不好說，這個跟報務員有關……”張霞略一思索，“一兩百字總是沒問題的。”

“那發報之前是不是先呼叫對方來著？”老湯又問。

“不一定，”張霞笑笑，“如果雙方都知道通訊的時間和頻點，直接發就可以了，不需要呼叫。”

“嗯。”老湯點點頭，“有問題我們再找你，成吧？”

“當然。”張霞站起身來，再一次伸出了手。

“呃，還有個事，能不能借你手帕用下？”老湯突然問道。

“啊？”張霞一下呆住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