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改命的unless

張滿勝

看過《擇天記》的小伙伴都知道，故事講的是一位叫陳長生的小朋友，他體質特異，無法修行，命數活不過20歲。于是，10多歲的陳長生出師下山，要去周朝神都奪取“大朝試”的頭名以得觀神石，才能逆天改命。我們本期討論的unless也具有逆天改命的天賦異稟，并且此功能深刻影響了它與“if … not”的替換使用問題，并限制了它在虛擬語氣的方面的使用。下面筆者就來系統講解unless的用法。

Unless的邏輯語義概述

對于unless和“if … not”之間的關系，有下面這樣兩個常見的論斷：

第一，unless=“if … not”。也就是說，兩者可以替換使用。

第二，unless不能用于虛擬語氣，虛擬語氣要用“if … not”。

其實，實際使用情況遠比這兩個簡單結論復雜。它們的使用范圍和限制存在很多模糊的區域。正因為如此，本期內容對于英語初學者來說可能會有點難。在具體展開討論之前，筆者先給一個有關unless邏輯語義的公式：

大勢所趨+unless+黑天鵝事件

請看例句。

1.Im going to fail this course unless some miracle happens.

除非有奇跡發生，否則這門課我肯定過不了。

從這一句我們可以看到unless的典型邏輯語義特點：主句往往表達一個肯定程度很高的事件，筆者簡稱為“大勢所趨”；而unless后面的從句表達唯一的一個意外事件可以阻止主句結果的發生，筆者將之簡稱為“黑天鵝事件”。因此，unless的邏輯結構是：“大勢所趨+unless+黑天鵝事件”。這一語義特點可以解釋為什么unless有時不能替換“if … not”以及不能用于虛擬語氣。當然，值得提醒的是，這一邏輯語義公式其實是把unless的語義推到了一種極致的狀態，但實際使用中unless也許沒有達到這種極致狀態。因此，我們需要彈性地、靈活地去理解這個公式。下面我們就來展開討論。

Unless本身內含否定

我們知道，“黑天鵝事件”是指發生概率雖小但卻影響巨大的事件，它是能夠阻止甚至可以逆轉大勢的事件。由此我們可以推斷出，unless本身含有否定意味。我們先來看例句。

2a. We will go on a picnic unless it rains tomorrow.

由于unless本身帶有否定含義，所以改為if條件句時，會添加一個not，說成：

2b. We will go on a picnic if it doesnt rain tomorrow.

這兩句意思都可以理解成“如果明天不下雨，我們就去野餐”。

盡管如此，但其實這兩句含義并不完全相同，下文會就此展開論述。筆者提醒大家注意另外一個問題，即unless后面的從句一般很少用否定句，多為肯定句，原因是避免出現雙重否定，因為unless本身已經具有否定含義。當然，我們偶爾在口語中會見到unless后面用否定句，比如：

2.Ill go with you—unless you dont want me to.

我要和你一起去，除非你不讓我去。

但筆者提醒大家，以后在用unless的時候，盡量在unless后面接肯定句。另外，相應的主句則不限，肯定句或否定句都可以。因此，unless句型的一般結構是：

A.否定句+unless+肯定句

B.肯定句+unless+肯定句

值得注意的是，unless有時可以用來替換“if … not”，有時則不能替換。這就說明“if … not”的使用范圍比unless要廣。這背后的原因又是if和unless表達了不同的條件關系。

Unless表示必要條件，if表示充分條件

由于unless是用來引出一個必要條件（used to introduce a necessary condition），而if是給出一個充分條件（used to introduce a sufficient condition），那么它們所代表的邏輯推導關系就如下表所示：

X if YY→XY推出X

X unless YX→not YX推出非Y

根據這樣的邏輯關系，上面的2a句、2b句分別相當于說：

2a-1. If we go on a picnic， then it means it hasnt rained.

如果我們去野餐，則意味著沒有下雨。

2b-1. If it doesnt rain， then we will go on a picnic.

如果不下雨，我們就去野餐。

如果把2a-1句作為原命題，那么它對應的逆否命題就是：

2a=We will not go on a picnic if and only if it rains tomorrow.

只有下雨我們才不會去野餐。

也就是說，與unless等值替換的不應該是“if … not”，而應該是“not … if and only if” （以下簡化為“not … only if”），因此2a句真正的意思是“只有明天下雨，才會阻止我們野餐”，或者說“阻止我們去野餐的唯一條件就是明天下雨”。套用開頭的那個公式：我們去野餐（We will go on a picnic）是大勢所趨，而明天下雨（it rains tomorrow）則是“黑天鵝事件”。而2b句則完全沒有這樣的強調意味。endprint

由此可見，unless比“if … not”更加具有強調的語氣，給出一個唯一的必要條件。因此，各個詞典在對unless釋義時通常都會含有only來強調，比如牛津詞典的解釋為“used to give the only condition in which something will not happen or be true”，柯林斯詞典的解釋為：“You use ‘unless to introduce the only circumstances in which an event you are mentioning will not take place or in which a statement you are making is not true.”

所以，“我們要去野餐”（We will go on a picnic）在2a句中要比2b句中肯定程度大得多。正因為如此，我們還可以進一步弱化if主句和強化unless主句的肯定程度來反映unless和“if … not”的差異，比如：

3a. Were planning to go on a picnic unless it rains.

我們正計劃去野餐，除非要下雨。

3b. We could go on a picnic if it doesnt rain.

如果不下雨，我們或許去野餐。

這里3a句通過進行時態are planning強化了肯定程度，而3b句采用could極大降低了肯定程度。

除此之外，我們也可以通過改變條件句的發生概率來反映unless和“if … not”的差異，比如本文開頭的這句話：

4a. Im going to fail this course unless some miracle happens.

除非有奇跡發生，否則這門課我肯定過不了。

請與下面的句子進行比較。

4b. Im going to fail this course if I dont start studying more.

如果我再不用功多學習，這門課我就要不及格了。

顯然4a句中的條件句不如4b句中的條件句發生概率大，這就進一步突顯4a的主句是大勢所趨，難以逆轉。當然，4b中的“if … not”可以換成unless，尤其是一個老師想要對學生強調學習的重要性時，他可能就會用unless這樣強調（或警告）說：

Unless you start studying more， youre going to fail this course.

除非你開始用功多學習，否則這門課你就會不及格。

這里用unless，老師是要讓學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有最后通牒的意味。

綜上分析，我們可以總結一下unless的語義和用法特點：

① Unless后面多用肯定句。

② Unless相當于“not … only if”，表達必要條件。

③ Unless肯定程度高于“if … not”。

④ Unless條件往往表達唯一性。

⑤ Unless主句往往含有一般性、常規性或者是大勢所趨。

⑥ 大勢所趨+unless+黑天鵝事件。

根據這些語義特點，我們下面舉例說說為什么有時unless不能替換“if … not”。

談論直接原因的“if … not”，不用unless替換

以上討論的例句是unless可以替換“if … not”、但意思有差別的情況。正是因為二者存在差異，所以有些情況就不能用unless，而只能用“if … not”。請比較下面這個句子。

5a. Hell be surprised unless you come to the meeting.*

5b. Hell be surprised if you dont come to the meeting.

在5a句中，根據“大勢所趨”的理論，這意味著“他驚訝”是一個常態化的、一貫的情緒，在所有情況下他都保持著驚訝，而阻止他驚訝的只有你來參加會議。顯然這聽起來就有點荒唐，因為“驚訝”不是一個常態化的情緒，而是必然由特定原因導致的一時的情緒反應。因此，5a句聽起來就很奇怪，需要把unless換成“if … not”，即說成5b句。這就意味著：他希望你參加會議，如果你不參加，他就會很驚訝。相當于說：“Hell be surprised because you arent coming to the meeting.”“他驚訝”是“你不來參會”的直接結果。

同樣道理，下面的6a句很奇怪，6b句才自然。

6a. Hell be angry unless you come to the meeting.*

6b. Hell be angry if you dont come to the meeting.

6b句聽起來就很自然，這意味著你來參會是情理之中的，如果你不來參會他就會生氣。而6a句則意味著他無論什么時候或什么原因都是處于生氣狀態的，除非你來參加會議（He will be angry for whatever or any reason， except if you come to the meeting.）。這聽起來很荒唐，因為一個人不太可能無緣無故地一直在生氣。

談論虛擬情形的“if … not”，不用unless替換

根據前面公式“大勢所趨+unless+黑天鵝事件”，這里unless的主句并不完全確定，unless從句中的“黑天鵝事件”還有對主句情形進行逆轉的可能。顯然，這就與虛擬語氣有沖突，因為虛擬語氣都是有確定的結果。所以，一般不能用unless引導虛擬句。我們來看朗文詞典上的這個例句。endprint

7a. If he had not tripped， he would have won.

他若不是因為絆倒了，本來就贏了。

這里從句和主句都是對過去的虛擬，真實情況是：他的確是絆倒了（he did trip）和他沒有贏（he didnt win）。這里“if … not”不能換成unless：

7b. Unless he had tripped， he would have won.*

這個句子在母語人看來是無意義的（nonsensical）。因為既然用了unless，則意味著unless后面的條件會對主句的結果進行逆轉（或有很大逆轉的可能）。但實際上，這里主句結果已經是確定無疑的：He didnt win，所以無法用unless引導的條件來對主句結果進行逆轉。也就是說，unless導致兩個分句前后矛盾，故7b句不對。

簡言之，使用unless往往意味著有改變主句結果的唯一條件，換言之，主句結果還有改變的可能性，而虛擬語氣排除了這種可能性。所以，unless通常與虛擬語氣是不搭的，虛擬語氣沒有給unless逆天改命的機會。

用unless談論事后想法

我們可以用unless引出一個事后的想法（afterthought），此時unless從句要用在主句之后，并且用破折號分隔。比如牛津詞典上的這個例句。

8. He hasnt got any hobbies—unless you call watching TV a hobby.

他沒有什么愛好，除非你把看電視也叫作愛好。

這里用破折號（而不是逗號），意味著作者在說完主句之后經過了較長時間的停頓才說出unless從句。作者補充unless這句有諷刺的意味，暗示了主語“他”花費了大量時間看電視，而沒有其他愛好。其實，作者這里并不認為看電視也能算得上是愛好。

再比如朗文詞典上的這個例句。

9. I think you should complain—unless， of course， you are happy with the way things are.

我覺得你應該發發牢騷。當然，除非你對現狀很滿意。

此時的unless從句相對來說比較獨立，因而可以作為獨立的答語。再看下面的例句。

10. A： Will you go with her？

你和她一起去嗎？

B： Not unless she wants me to.

只有她想讓我去我才去。

正如筆者上面說過的，unless=“not … only if”，那么這里的not unless就等于only if，于是相當于說only if she wants me to （go）。

值得注意的是，這種用法的unless可以用于虛擬語氣，因為它多少已經脫離了主句的束縛，不是真正要對主句進行逆轉，而只是單純地表達說話人事后的想法，相當于except if。請看下面讀者的提問。

滿勝老師好，下面這道題我在A和B之間糾結了很久，感覺有點繞，應該怎么分析呢？

I couldnt have got to the meeting on time—___ an earlier train.

A. if I had not caughtB. unless I had caught

C. if I did not catchD. unless I caught

這里關鍵是要看到破折號，表明后面是在補充說明，談論事后的想法，因此選擇選項B的unless I had caught，這個句子是過去虛擬語氣。

11a. I couldnt have got to the meeting on time—unless I had caught an earlier train.

即使去我也不可能準時到會的，除非我趕上了早班火車。

我們可以把11a句中的unless改為except if：

11a-1. I couldnt have got to the meeting on time—except if I had caught an earlier train.

或者在unless前面添加一個not：

11a-2. I couldnt have got to the meeting on time—not unless I had caught an earlier train.

以上三個句子的意思都一樣。另外請與下面的例句進行比較。

11b. I couldnt have got to the meeting on time if I had not caught an earlier train.

如果當時沒有趕上早班火車，我是不可能準時到會的。

我們發現這里的a、b兩句意思完全相反：a句表明我沒有去開會，b句表明我去開會了。

總之，unless可以用來談論事后的想法，此時可以用于陳述語氣和虛擬語氣。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