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莊廓院

撰文顏昌軍

初遇莊廓院

撰文顏昌軍

《格調》 羅勤畫

『莊廓』一詞為青海方言。『莊』者村莊，俗稱莊子；『廓』即郭，為城墻外圍的防護墻。這是一種罕見的傳統民居建筑，為青海一大特色。正是由于青海地處偏遠，氣候高寒，長期的戰亂、嚴酷的環境造就了它獨有的風格。一個完整的莊廓院就是一個微縮的城堡。高約5米的土筑厚墻很難隨意逾越。嚴密厚實的大門拴以粗門閂，即便有三五個壯漢也奈何不得；緊急關頭上到房頂，便可居高臨下，抵御墻外之侵。

我筆下的莊廓院是青海撒拉族人居住的很平常的一個莊廓院。

前年夏天，我去青海找朋友阿祥。恰好他一位當地撒拉族朋友阿菲兒也在，三人聊得投機，隨后便約好一起去阿菲兒家玩。阿菲兒家在循化，我們駕車前行。

阿菲兒人很淳樸，熱情好客，話也很多。一路上他給我們講了許多撒拉族的民風民俗，印象最深的是有關撒拉族人和白駱駝的故事。

故事是這樣的：700多年前，中亞撒馬爾罕有一個部落是撒魯爾人的一個分支。部落中人信奉伊斯蘭教，相處和睦。族內一對叫尕勒莽和阿合莽的兄弟，因才能出眾遭到國王的嫉恨和迫害。于是，兄弟倆決定離開這個地方，重新尋覓幸福的家園。他們與16個族人牽了一匹白駱駝，馱著《古蘭經》和家當向東出發。他們走了17個月，來到了今天的循化。在暮色中，駱駝在一個山坡拐角處走失了。他們點著火把四處尋找，一直到黎明時分，才發現白駱駝就臥在山坡下的泉水中。尕勒莽試圖用棍子去趕駱駝，不料駱駝突然變成了石駱駝，嘴中還噴吐著清泉。他們認定這是神的旨意，決定定居于此。他們開始在這里筑屋修路，認真生活。他們還修建了宏偉的街子清真寺，把從撒馬爾罕帶來的《古蘭經》供奉在寺中。如今，《古蘭經》依然靜靜地“坐臥”寺中，為撒拉人祈福。白駱駝也依然臥在那兒，泉水一直汩汩地流著，澆灌著撒拉人的土地……

《門庭生機》 羅勤畫

聽著故事，不知不覺中，我們的車就到了拉穆峽。這是一條大峽谷，兩旁山巔有著奇特巖層，呈紅色，瑰麗而壯觀。

穿過大峽谷，便進入循化。循化的風景別有一番風韻。寧靜的村莊，裊裊的炊煙，大片大片的麥地，火紅火紅的夕陽……眼前閃過的一切，都是那樣唯美。更令人興奮的是車窗外閃過的一座座宛如城堡的農家小院。阿菲兒說，他們把這種特別的小院稱作為“莊廓院”。自古以來，青海為戰亂之地，百姓不得不將自家房舍修筑得結實堅固。所有的莊廓院都皆如城堡，院門大氣，圍墻高筑，四面圍合。莊廓院的屋頂皆為平頂，若上房行走，如履平地，活動自如，正是：“青海山上不長草，青海房上可賽跑”。一戶接一戶的莊廓院在夕陽下顯得格外神秘美麗，猶如電影中的古堡一般。

到阿菲兒家時，已是黃昏。他的家是一座很有特色的莊廓院。土筑圍墻很高，一如城墻。嚴密厚實的大門拴以粗門閂，猶如小城門。走進院內，中間是庭院，花木茂盛，一側辟成磚砌小花園，種植著一叢叢牡丹，寓意家族富貴興旺。院內左側是用磚砌的一個精巧的燎爐。每至逢年過節，家里人會在此焚香祭祀，以敬神靈。大門右側的房間是農具和雜物儲藏室。庭院內的墻上雕刻著獨具民族特色的圖案，精巧別致。四面房屋修建得十分工整，花窗典雅精致。此時，我恍然大悟：這就是一個以前只能在電視里才能見到的四合院！如今，能身臨其境，心里自然是有種說不出的激動。我抬頭望向天井，黃土平頂屋面下還飾有廊檐，檐下安有花格支摘窗，窗下砌有磚雕檻墻，用料、裝飾都格外講究。前檐采用木雕裝飾，各種圖案靈巧生動，十分精美。眼前的這座小院，因為有了這些古樸精致的磚雕、木雕的裝飾和點綴，平添了濃郁的生活氣息。

徜徉在這個古色古香的莊廓院，盡情感受著穿越時空的厚重與浪漫。這是一個古樸而詩意的世界，這是一個古老而又神圣的地方。莊廓院里高高的莊廓墻、屋舍廳堂、花窗房檐以及庭院花草已融為一體，共同營造了一個質樸自然、美觀和諧的生活空間，處處透著濃厚的民族文化氣息。那氣息是那么清雅、端莊、熱烈、純情。很快，沉浸在這種新奇的愉悅中的我便又被濃濃的飯菜香味吸引住了。原來，阿菲兒的母親早已在廚房準備晚宴。

《印象》 付愈畫

《眺望》 羅勤畫

阿菲兒的父母見到我們非常熱情，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噓寒問暖。吃飯的時候，阿菲兒的父親把我與阿祥安排在了面向大門、背對神龕的座位。我后來才知道，那個位置在當地被稱為“上席”，一般是給德高望重的人坐的。

吃完晚飯，阿菲兒的父親給我們唱起了他們家鄉的民歌：“提起我的家呀，我家在循化，白素布汗褡青夾夾，名叫個尕撒拉。擔來了黃河水，砂罐里熬茯茶，同志你請下馬，看一看撒拉的家。前山的花椒坡，后山的蘋果園，露仁核桃白葡萄，掛滿了撒拉的家……”一首首極富生活情趣的悠揚民歌，在靜靜的夜幕下化去了我滿身的疲憊。

歌罷，夜已深，我們便回屋休息。我一個人獨自望著窗外，數著天上的流云，感覺愜意而閑適。我多么想一直住在這里，享受這里獨有的恬靜和安寧。漸漸地，帶著許許多多的想象，我也進入了夢鄉。

如今，每當回憶起在莊廓院居住的那一晚，心里依然充滿了甜蜜而溫暖的感覺。

《印象莊廓院》 王燚畫

付愈 1979年5月生于北京，畢業于清華大美術學院裝潢藝術設計專業，現為職業水彩藝術家。她的代表作品《紫禁城玉蘭》曾參加美國肯塔基州水彩協會年會展、美國行—中美水彩交流觀摩展，作品《自由自在》《睡蓮》 曾參加2015年中國湖南國際藝術博覽會，出版有《付愈水彩畫作品集》。

羅勤 畢業于安慶師范學院美術學專業，現為中學美術教師，安徽省水彩藝委會會員。2016年以來，她的作品先后入選首屆全國教師水彩粉畫展、第二屆全國青年水彩畫網絡大展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