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睿
15年前,我在一家網絡公司做經理。IT行業節奏快,工作壓力大,員工長期處于加班、超時工作狀態,我經常一周都抽不出時間和家人一起吃頓飯,熬夜更是常態。加之我對自身的期望也比較高,所以長期處于超負荷工作狀態中。
漸漸地,我發現自己的生活不對勁兒了。首先是我的親密關系出現了問題。由于我一心想著工作,即使在家里或是參加社交活動時也是如此,永遠都是把工作排在家庭與私人生活的前面,因此妻子怨言頗多。我們從“熱戰”轉為“冷戰”,感情越來越淡漠,以致到后來妻子視我如空氣。女兒從幼兒園小班到小學三年級,我幾乎沒有接送過她。妻子說自己是“喪偶式育兒”,抱怨我是冷血動物和工作狂。聽著妻子的話,我心里很痛。原來,我們曾經是多么幸福和諧的一家人啊。如今,工作占據了我生活的全部,我成了一部永不停歇的工作機器。
其次,我無法再享受到純粹的友誼。以前我在工作之余,喜歡和朋友一起打球、唱歌,玩得很盡興。后來我漸漸模糊了休閑與工作的界限,在任何與朋友相聚的時刻都會不由自主地把話題轉到工作上,還把朋友關系轉為業務合作關系,有幾個好朋友因利益之爭而鬧得不愉快。利益讓友誼蒙上陰影,我感覺自己無法與朋友以心相待了。
最后,我的身體和心靈越來越分裂。我時常感覺身體很累,甚至想讓自己立即停下來休息,卻又像上了癮一樣瘋狂地工作。如果不工作,我就好像嗜煙者犯了煙癮、嗜酒者犯了酒癮一樣,覺得渾身都不舒服,腦子總是想與工作有關的事,我極力克制也無濟于事。我還試圖隱瞞加班的事實,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是如此癡迷工作。這樣長年累月地瘋狂工作,對我的健康造成了極大損害。
妻子給我貼上了工作狂的標簽,并以離婚相威脅,我才不得不正視這個現實。我通過求助心理咨詢師,才知道原來“工作狂”也是一種病,學名叫病理性強迫工作。我感覺有點莫名其妙,像我這樣具有滿滿正能量的人怎么會得如此奇怪的病呢?好奇心驅使我進行自我探索。
通過心理咨詢師的系統分析我發現:我如此瘋狂地工作,根本原因是自我價值感低。這源于我在童年時期被望子成龍的父母嚴加管教,父母要求我學習成績必須優秀,稍有退步便會遭到批評乃至重罰。因此,我是個“討好型”的人,小時候討好父母,參加工作后討好領導,總是以自己的優秀成績求關注、求認可、求贊賞,并以此體現自我價值。工作成就能夠不斷滿足我的內心需求,也讓我的價值取向開始慢慢發生改變。我逐漸把工作看成是生命的全部,過分強調工作而忽略了其他,最終其他方面的問題又反過來影響到工作。同時,我對自己的期望值太高,急于表現自己的才華、能力,就拼命給自己加壓,由此也產生了諸多過激行為。
當明白了自身的問題之后,我便有意識地減輕工作壓力和減少工作量。我列出一份工作日程表,先將自己現時的所有工作項目和工作時間逐一寫明,然后考慮哪些可以完全放棄,哪些可以暫時放棄,哪些可交由他人、與他人合作完成,同時注重提高工作效率。最后我訂了一個新的工作日程表,并請妻子、同事監督。妻子很樂意當監督員,到下班時間就打電話提醒我。
此外,我注意培養一些與工作不搭界的業余愛好,豐富業余生活。以前我是把朋友關系發展成業務關系,現在我則盡量避免在業余時間與同行聯系。因為整天和那些總是讓我想到工作的人待在一起,不僅令人窒息,也會讓我分不清工作和生活的界限。
這個過程并不容易,我雖然理智上知道自己應該多陪伴家人、多豐富業余生活、多發展純粹的友誼,但是剛開始的兩個月,我還是無法割舍未完成的工作,不由自主地找理由加班。好在,妻子始終提醒我:“工作狂”是病,必須得治,不治就會傷害家庭和身體,后果不堪設想。
后來,好友拉我加入了書法協會和暴走團,安靜時練字,每天晚飯后參加暴走鍛煉身體。如果我有所懈怠,好友就會打電話催促我。這樣堅持了兩個多月,我漸漸能夠做到業余時間不想工作了,也漸漸找到了工作和生活的平衡點。
“工作狂”也是病。現代社會,每個職場人都應該知道工作和生活的平衡點,這樣工作才會更有激情,生活也才會更加幸福。
〔編輯:潘金瑞〕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