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巢

文/趙夢瑤（湖南師大附中1520班） 指導(dǎo)老師/劉海燕

空中巢

文/趙夢瑤（湖南師大附中1520班） 指導(dǎo)老師/劉海燕

南方濕熱氣候滋養(yǎng)著樟樹，生根發(fā)芽，肆意生長。不論是溝渠旁，還是房屋旁，樟樹像是蒲公英吐出的種子，在頂巢村中隨處可見。

樟樹的樹干遒勁有力，直直地向上立著，旁斜又逸出許多枝丫，遠(yuǎn)遠(yuǎn)看去像是莊稼人堅毅而憨厚的身軀。更奇妙的是每個樹頂上，都有著一個深褐色泥土壘成的小巢，卻也總不見有鳥飛出，這也是“頂巢村”的由來。

終于有一天，一個頑皮的稚童攀上了一棵樹，在鳥巢里發(fā)現(xiàn)了一株水仙花。不出半晌，巢里有奇物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村子。

受到那一棵樟樹的啟發(fā)，村中遍布著的樹在“隆隆”的鋸木聲中倒下了，原本郁郁蔥蔥的村子，頓時變成了被剝了殼的雞蛋，光禿禿的。可唯獨村中央的一棵高聳入云的樹，人們既鋸不斷，又摘不下。

“這個是什么？它那么高，也許上面有金子！”賣菜的李大嬸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閃閃發(fā)光的金子般，兩眼放光。

“附近的樹都矮矮的，獨有這一棵長得老高，這里邊肯定有寶貝！”

村民們就這樣議論開了。誰也不知道巢中有什么，但他們就認(rèn)定其中有讓他們一勞永逸的寶貝。

為了不讓外鄉(xiāng)人垂涎他們的寶貝，村民們禁止了外地居民的靠近。每天收工以后，人們的第一件事就是奔去樹下議論，直到蚊子把每個人的腳上咬得姹紫嫣紅，才一臉不舍地回家。

居住在村中心對壟的褙子，是來自北方一所地質(zhì)學(xué)校的畢業(yè)生，在頂巢村考察了足足兩年。寸頭，皮膚黝黑，戴黑色方框眼鏡，手里隨時握著一把放大鏡。

他當(dāng)然知道這棵樹，他也想去看看巢中有什么，可只要一靠近，村民便餓狼似的把他逐走。好不容易得到一個課題，他說什么也不肯放棄。

他思忖了良久，突然雙眼中迸發(fā)出希冀之光：“有了！我可以造一把伸縮梯和一只感控?zé)簦　蓖蝗凰忠粫r沒了主意，“可是沒有人幫我把風(fēng)還是不行的。”于是，他想到了大華，他的同伴。為了不連累他，他想到了一個萬全之策：讓大華在自己家樓頂拿著望遠(yuǎn)鏡幫他觀察，一旦有村民靠近便朝天空亮燈。大華是個憨厚人，沒多想就答應(yīng)了。

頂巢村的夜寧靜而美好，清風(fēng)夾雜著濕潤的水汽，吹來了窸窣的蟲鳴，吹來了清幽的氤氳，吹來了人們甜美的好夢……此時褙子的心里卻像是繃緊的琴弦，稍受刺激，便會斷裂。他一手握著手電，一手扛著扶梯，一步一步來到了樟樹下。

他慢慢地攀著，強(qiáng)壓住心中的狂喜。愈近，興奮便更近地到達(dá)瓶頸。手指碰到那軟涼的泥巢的時候，他幾乎要狂吼出來。可是，他摸來摸去什么也沒有。他只覺得一陣窒息。當(dāng)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一切都完了。大華的手電筒已經(jīng)亮了許久，村民的火把已經(jīng)蔓延到了五十米之內(nèi)。他知道，自己完了，還沒等把鳥巢拿下就被村民們拽了下來。

“你們要相信我呀！那巢里真的什么都沒有！”他一字一句地解釋著，試圖讓村民們醒悟過來。可沒有用，村民們把他當(dāng)年背過來的行李扔在了村口。他被永遠(yuǎn)地驅(qū)逐了。

“誰相信你呀！這么高的樹，里邊肯定有寶貝！”

“滾！”

……

村民們不留情面地唾罵著他，眼中滿是鄙夷，完全忘記了昔日的和諧。

褙子無奈地說：“我走了，至于寶貝，你們總會拿到的。”

日子還是這樣過著，人們也還是每天要在大樟樹下站一會兒。呆呆地望著巢，議論著里邊有什么奇珍異寶，可從未有人想過要爬進(jìn)去看一看。

冬無聲無息地來了，催眠了田野，昆蟲們都瑟縮著，不敢出來。

“啪——啪——”一塊又一塊冰雹從天而降，吵醒了熟睡的人們。

早起的老婆婆看到被冰雹打得東倒西歪的枯木，嚇得目瞪口呆。

“快看大樟樹！”人群蜂擁而至，圍住了岑天的樟樹，那個巢被打了下來，靜靜地躺在地上。

“里面真的什么都沒有！”終于有人想起了這個問題，“不可能呀，其他的都有，這一棵那么特別，怎么可能沒有？”

“老婆婆，不會是你藏起來了把？”一個胡子拉碴的大漢地沖了過來，像是著了魔一般，將手甩向老婆婆。

就在人們莫衷一是的時候，一個瘦瘦的孩子忽然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小聲地說道：“對、對不起，你們別怪老婆婆了，那朵水仙花是我爬上去放到里面的。并不是它自己長出來的。”

那大漢飛快地沖了上去，揪起孩子的衣領(lǐng)，朝他吼道：“什么！你小子不要亂說！”

“叔叔，是真的。那時候我們只是好玩，沒想這么多……熊娃娃是我的，布袋子是桃子的，我們沒想到事情、事情會變成這樣。”孩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那這棵樹你們怎么沒放呢？”

“因為——因為我們夠不著。”

真相就這樣大白了，所謂的稀世珍寶不過是孩子們不要了的玩具。孩子的父母狠狠地揍了他們一頓，頂巢村的人們不免發(fā)了幾句牢騷。可又能怎么樣呢。他們還是繼續(xù)這樣生活著。

第二年春天，洪水毫無征兆地突襲了村莊，淹沒了莊稼，吞食了房屋，仿佛是在給千千萬萬棵被砍掉的樟樹鳴冤。

一夕之間，因樟樹而遠(yuǎn)近聞名的頂巢村消失在了人們的眼中，成為了一個謎團(t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