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帆
古語有云:家長的話是耳旁風,班主任的話是大炸雷。發小有個當班主任的媽,從小耳邊雷聲不斷。后來他發奮圖強,考上了離家萬里的大學,本以為就此擺脫母親王老師的控制。沒想到,王老師迅速加入QQ大軍,并很快用上了視頻功能——
“快讓我看看你的屋子。”那一日,王老師要求道。發小端著筆記本電腦在出租屋里360度環繞,不知轉到哪個角度,陡然聽見電腦里傳來滾滾雷聲:“你看你這個房間,哪哪都亂七八糟。書就得放書架上,不能放床頭。衣柜門就得關緊,不然要進灰。床上不鋪條舊毯子?一進門就臟兮兮直接坐床上?”發小無語凝噎。雷聲突然變成一聲厲吼:“等會兒!轉回去!墻角那個籠子是什么?”王老師真是火眼金睛。“我養了只小蜥蜴,可好玩了……”然而王老師大聲打斷了他:“你是不是有病?哪來的膽子養國家保護動物,快扔掉。”“這就是只普通蜥蜴,不夠格當保護動物。再說了,你讓我扔哪兒?這不是殺生嗎?”發小笑嘻嘻地辯解。
結果,3天后,發小的蜥蜴不見了,替代蜥蜴鎮宅的是王老師。原來,王老師連個招呼也沒打,跳上火車就來清理門戶。“你說得沒錯,不能隨便扔出去,我拿去寵物店,白送給人家,不要錢!還有啊,我剛剛進不來,找人撬鎖,新鑰匙我也留了一把,方便我以后來。”
發小讀博士時,微信流行起來。王老師第一時間添加兒子為好友。此后“監視”兒子的朋友圈就成為王老師每天的重要工作。
一次,發小換了個微信頭像。
“兒子,你這個頭像是什么?太不亮堂了!”
“這個是兔猻,一種野生動物。我很喜歡。”
“我不喜歡,看著太不光明了,快點換掉!”
“……”
發小對我哀嚎:“都快30歲了,連換個頭像的自由都沒有嗎!”
又過了兩年,運動手環火了,王老師不由分說給兒子買了一個,自己工作量也隨之增加,每天檢查兒子的步數,“不運動還行?必須湊夠15000步。”為了不耽誤工作,同時減少王老師的嘮叨,發小每天在工位上“雙臂大回環”,“改天我去通宵麻將,一晚上2萬步不是夢!”
發小本以為滿足了親媽“遠程遛娃”的愿望,就能過上相對平靜的生活,但他的美好愿望在飛速發展的科技面前顯得蒼白無力——智能手表上線了。王老師緊跟潮流。“兒子啊,媽媽給你買了個新手表,聽說什么功能都有,以后干啥都方便。你去實驗室連手機都不用帶了,用手表就能接電話。兒子你開不開心?”
發小特別不開心,此后的日子里,高溫預警,王老師一個電話打過來;下雨降溫,又是一個電話打過來。“以前不想接電話,還能說沒帶手機。現在可好,她不僅要求我全天佩戴,還不忘提醒我及時充電,簡直是7×24小時無死角監控!”
“哈哈哈,王老師應該給你買個定位手表,專為小朋友設計的那種,把你的行蹤精確到秒!”我打趣道。
“快別提了,”發小都快哭了,“我媽是要買啊,我爹看不下去了,說那是給你孫子用的,別給你兒子戴著丟臉了。幸虧還有個親爹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