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科技先進,產業發達。機場和高鐵連接起了每天忙忙碌碌、奔波不停的人們。當下的我們在霧霾的籠罩下,變得時常茫然,時?;艁y,時常彷徨。也許我們失去了曾經的安全感,也許我們讓貪婪迷惑了心神,也許我們忘卻了來時的初心,漸漸的,我們不能尋到那個曾經的自己……
我打小就喜歡到處比比劃劃,涂涂抹抹,現在總是時常念起童年畫在小紙片上的那些“小老鼠娶媳婦”的故事。那是畫在煙盒里面那層錫箔紙背面的,每當爺爺抽完一盒紙煙,廢煙盒就成了我的收藏,慢慢展開,把里面的那層錫箔紙用胖嘟嘟的小手一遍遍認真地攤平,仔仔細細和以前的那些疊在一起,然后快速地爬上八仙桌旁邊的太師椅,小心翼翼地把它們壓在擱幾上的茶盤下,每多一張,也便多了一份滿足。記憶中,總是有夕陽透過東屋的窗戶照射進來,爺爺一雙令我有足夠安全感的大手,夾著紙煙,伴著煙霧繚繞,頓時屋里變得莫名神秘起來,很安靜,我總是充滿幸福感的用滿眼的單純追逐著那些變化多端的“煙霧”,時不時地還會用小手試圖捕到它們。
5歲那年,便想積極投入“育紅班”(那時的幼兒園)的懷抱,后來老師以不足年齡為由,只讓體驗了半天,意猶未盡的我從此整天盼著6歲的到來。對于那時的我,“育紅班”是個一切未知的天地,有好多新鮮的東西等待我去探索。終于,6歲那年我如愿以償。那是一間很高很大的房子,門前還有一棵大松樹,房子里沒有天花板,露出來搭頂的葦席。每每聽到老師說下課,小伙伴們便迫不及待地從抽屜洞里拿出已經疊好的一摞紙飛機,開始向屋頂的葦席“開炮”,看看誰的飛機能夠射中它,并且能夠牢牢地留在上面。時間久了,上面也便布滿了我們的戰果,現在每次回到老家,我總想回到那間“又高又大”的教室,看看我投出的那個紙飛機是否還在。那時是快樂的,因為“育紅班”的老師會教我畫畫,并且總能得到老師的夸獎,也許我是最認真的那個,其實,我倒覺得我是最能胡思亂想的那個,最能領著一大幫小伙伴們滿院子瘋跑的那個。我喜歡跟小伙伴們在一起,一起游戲著我“導演”的那些“情節大戲”。
那時,就聽老人們經常說,學校以前是座小有規模的道觀,在當地也算小有名氣,香火極旺盛。下午放學時,天漸漸暗下來,老人們說的那些話就在我“胡思亂想”的腦海里不時浮現,并不清晰的只有“大殿高墻”的輪廓時隱時現,還有那些“煙霧”繚繞其間。那些輪廓很方整,很穩重,很端莊,很安靜,我不敢靠近,也許是種敬畏??珊闷嫘挠烛屖刮以噲D一探究竟,它們是不是還默默矗立在那里?里面是不是也有我的紙飛機?突然生發一絲莫名的恐懼,伴隨我加快的腳步,頭也不回一溜煙地跑回家?;氐郊遥_始擺弄我的那些“收藏”,除了那些紙盒、煙紙,還有奶奶和老媽做完針線活的那些碎布頭,各種圖案和顏色的,加上老爸給我買得那些玩具。搬個馬扎在床前坐好,我的世界便開始了。對稱的東西總是很吸引我,一塊大布打底,上面開始“布局”對稱的小布,紙盒放在下面,很正經地放上各個玩具,力爭對稱,高低錯落開來,現在我叫它“層次”。這個過程我很虔誠,那時的小腦袋瓜子里還會伴隨著各種故事情節,嘴里念念有詞,天花亂墜的,無拘無束的。
總也回不去的童年,總也揮不去的留戀……
小學,我竟然有機會拿起了鉛筆,拿起了水粉筆,開始了現在所說的“大學敲門磚”,以現在的條件永遠無法想象那時我竟然有這個機緣。父親的支持,我的夢想,總之,我很珍惜。很快,初中、高中、大學、工作、研究生,一直追逐著的夢想,變得更加執著,更加義無反顧。執著,甚至執拗地追尋曾經的那份單純、那份安靜。
越來越喜歡躲在自己的空間里,欣賞著身邊十幾年來積累的那些“物件兒”,老師說過,它們可以養人,讓人變得更加純良、恬靜;我也更加相信,在這個過程里,畫正在慢慢褪去紛雜的火氣,“氣息”變成存在的概念,與其說喜歡這些有歷史積淀的物件兒倒不如說更是為了追尋童年里的那些單純和幸福。柜子里的幾尊香爐,捧出一件,恭敬地置于案頭,“布局”好,點燃沉香輕拈其中,生怕叨擾此時的心緒。幾縷裊裊青煙,不時扭動著幻化無數的線條,此時,又理回了一些頭緒,是曾經充滿的幸福感?是曾經生發的敬畏心?還是曾經突來的莫名恐懼?處女座的糾結倒是在我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既然無法擺脫,就權當宿命了,索性把糾結的良性基因發揮開來,未免不是件好事。糾結意味著反復揣摩,意味著思前想后,而一幅作品的誕生不正是如此的過程么!率性的背后總也有“臺下十年之功”。當下的這個文化發展階段,本來就充滿著糾結的矛盾,東方傳統是植根于我們骨子里的傳承,西方文明也時刻影響著我們的衣食住行。這份糾結,這個矛盾也給我們帶來了無限的機遇和可能性。于是,我們試圖去對話——不同內容的對話,不同形式的對話,不同時空的對話。
經常有感于把自身置于舞臺之上,在一束強光的照射下,用這種對話讓自己看上去很從容地表達個體來到這個世界的所有痕跡。上過“育紅班”的我們這一代,有著割舍不下的傳統情節,同時還被嚴格培養了放眼未來的胸懷,這些深深地滲透在了我所表達的痕跡之中。有時我會像古希臘神話中的那喀索斯,總也放不下對自己的那份愛戀和執著,放不下那份糾結,最后飛蛾撲火般地擁向水中自己的倒影,化成那一片片的水仙花。也許,這代人注定要糾結和矛盾著,在我看來,不斷產生的矛盾意味著更加堅定的前行。
在創作中,我始終用一種近乎“儀式感”的秩序統一著這種矛盾。畢竟身在21世紀的今天,當代性的所有符號都時刻撞擊著我們的腦殼,所處的環境已與童年翻天覆地,可童年的八仙桌、太師椅、紙飛機以及各種幻象永遠無法抹去,并且在未來對追求的執著中會愈演愈烈,這些無不統一其中。我用這種“儀式感”與我的過去和未來對話,種種物象展現畫面之上,我在面對它們的同時,它們是不是也在審視著我,是不是在不同的空間節點關注和引導著我的未來。
而立之年,變得越發深沉起來,時而一絲慌亂迸發,生怕負了老師的希望、父母的囑托、時間的恩賜。于是,埋頭于我的“儀式”之中,神秘幻化其中,應著初心,望著這個大千世界……
孟哲
祖籍山東淄博,碩士研究生,任教于山東師范大學美術學院?,F為北京工筆重彩畫會會員,山東省美術家協會會員,山東省青年美術家協會理事,山東省美術家協會當代水墨藝委會委員。
作品多次參加山東省美術展及全國性美術展覽。
出版《中國當代最具潛力的學院派畫家系列之孟哲卷》《2014·山東(國際)美術雙年展特邀名家書畫精品集孟哲卷》。
作品被刊登在《美術界》《炎黃子孫》《時代文學》《新世紀文學選刊》《書畫研究》《美術報》等報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