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意義

最近日漸消瘦，全因為人在練字。我有很多愛好是很多年前就在心里說：“有一天，我一定會做某某事。”比如書法。未來肯定還有太極，也不知道機緣什么時候出現。

那有人就說了，你都人到中年了，才練書法，起步太晚啦，你這樣沉迷有什么意義呢？

“意義”，我們經常講的一個詞：大到活著要有意義、小到出去玩一趟也要有意義。“去那地方有什么意義？”是吧，選擇旅行目的地的時候，我們經常這么說。

活著要有意義，但不是什么東西都需要有意義。

1978年4月1日下午1點半的樣子吧，一個長相有點苦的年輕人，半躺在日本神宮球場草地上，吹著啤酒瓶，無聊地看著棒球賽。就在這個普通無奇的下午，他決定要寫篇小說試試。于是他就寫了。那篇10萬字左右的小說叫《且聽風吟》，年輕人叫……村上春樹。

2009年，村上一本名為《當我談跑步時我談些什么》的跑步書，引進中國。大家發現，哦，這個小說家堅持了20多年長跑，每年寒冬還搞馬拉松，身體好啊。

沒跑步的時候，我經常疑惑：跑步這么枯燥的一件事，到底有什么好玩的？法國《國際先驅論壇報》登過一個馬拉松專題報道。記者訪問每一個運動員，都會問：在途中，為了鼓勵自己跑完，你默念的咒語是什么？這個問題就是說，跑步是很無聊的。

非要說意義，無聊就是它的意義。

我從2006年開始夜跑。畢業之后太順利，六年一起落，2006年開始諸事不順、焦躁不休。那時正好搬進了現在住的小區，小區里有個貴族學校，學校里有個大操場。為了杜絕自己晚上出去玩或者睡不著，于是在黑夜中狂奔。常年無休，但，風雨不會兼程。

跑步本身沒有樂趣。沒有對抗，沒有輸贏，更沒有穿著背心短褲的美女給你打招呼，無聊得要死。每晚9點穿鞋出去跑，心里很不情愿，好無聊啊。到了足球場，跑出第一步就發愁，半個小時咧，一步一步一圈一圈，太無聊啦。這么無聊，為何每次還是跑出去了？答案兩個字：習慣。習慣太偉大了，習慣會給你慣性力。到了那個時間點，你就會寂寞難耐，想念黑暗中那些一點也不性感的喘息、汗水淋漓。跑完之后，心中有一絲暗喜，哦，今天俺又跑步了，僅此而已。有時候出差在外，我也會圍著酒店跑幾圈，完后發個微博微信，自我表揚下，幾分鐘后自覺矯情，迅速刪掉。——世界上好多事情都是這樣，未必每件事都可以找出多大的趣味和意義。一切皆是習慣。

旅行也是。以前會特別講究意義，非得要去常人沒去過的稀罕之地。要是去了麗江這種商業開發比較深的地方，都會自己鄙視自己。另外，就是做很多攻略，一定要看這個看那個。途中寫下各種酸不拉幾的感悟，總以為旅行結束，人生就會鳳凰涅槃、浴火重生。總之，去個地方搞得很神圣，天大的事似的。

相信很多人可能都有這個經歷，總給旅行賦予很多意義。女生希望旅行能改變自己對愛情的看法，誰知道一回到城市依舊是外貌協會；男生希望旅行能改變自己對理想的看法，誰知道一回到城市依舊是懶癌和得過且過。有的人甚至在西藏磕長頭，到不丹學靈修，有用嗎？鐘二毛替他們回答：然并卵。

這是年輕時的做法，現在我的方式更講究隨遇而安，去到哪算哪。因為人生的重要決定，比如：結束十年愛情長跑、離開體制出去闖蕩、關掉公司不再折騰，不是靠一次旅行就可以的。不是說在麗江聽了一首“滴答滴”，就可以決定和某人私奔或者說古德拜；不是說在拉薩大昭寺雙手合十繞了一圈，就可以從此與世無爭平淡是真；不是說在異鄉街頭看到一流浪歌手深情歌唱，就可以從此重拾理想再也不回頭。不是的。促使一個人作出重大決定，一定是經過長時間的深思熟慮，甚至這其間還會有自我否定和變卦。

人生的答案，不是從旅行中得來，而是從生活中得來。旅行頂多是一次催化劑，這劑催化劑還不一定完全正確。所以，現在我的方式更講究隨遇而安、去到哪算哪。旅行嘛，不就是放松一下，吃吃喝喝，睡個懶覺，然后如果能再長點見識，那就完美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