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新總理，善用米酒化分歧

陳尚文

“自己和家人在過往的歲月里出現了不少缺點，過往的歲月將成為自己和家人的老師。”李洛淵通過韓國國務總理任命案后，如是對記者說。

5月31日，韓國中央政府首爾辦公大樓，身著灰色西裝的李洛淵，鄭重地舉起右手，宣誓就任韓國第四十五屆國務總理，此時他眼神堅定，神態略顯凝重。對李洛淵來說，成為文在寅政府的二號人物，路途并不平坦。

“名嘴發言人”

李洛淵是7個兄弟姐妹中的長男。父母靠做農活、賣蔬菜供他讀書。他深知父母的良苦用心，默默發奮努力，最終考入韓國最高學府首爾大學。1979年，他進入東亞日報社政治部，開始長達21年的記者生涯，其間與韓國前總統金大中結緣。

因與樸正熙政府既得利益勢力對抗。金大中曾遭遇綁架、流亡、入獄和軟禁等迫害，于1987年被赦免和恢復政治權力。那時李洛淵負責跟蹤采訪他。“盡可能地貼身采訪”，接到報社指示后，李洛淵幾乎24小時跟著金大中，深得其信任，因此還獲得“特權”——可事先在金大中“專車”內等候。據說，金大中對他重事實、分析力強等特質頗為看重，在1989年就曾勸其參選國會議員。深思熟慮后，2000年，李洛淵參選韓國第十六屆國會議員，以60.2%的有效得票率，成功進入國會，開啟第二份職業生涯。在此后的第十七屆、十八屆、十九屆國會議員選舉中，他均以過半得票率當選。

李洛淵曾作為黨內發言人活躍在國會。他說話擲地有聲、直指問題核心，且名句頻出，被韓國媒體稱為“名嘴發言人”。其擔任發言人時期的評論合集《李洛淵的低沉嗓音》等。日后甚至成為朝野發言人、地方議員等的參考資料。“若不知捷徑就走大路，若不知大路就直行，若如此也困難，就停住腳步思考一下。”2002年，李洛淵在新千年民主黨擔任發言人時。對總統競選團隊的議員做出這樣的評論，至今常被拿來引用。

李洛淵作為發言人的名聲在韓國前總統盧武鉉的就職演說詞中也得以體現。2003年，當選總統盧武鉉發表就職演說的日子迫近，但他對部下遞交的就職演說稿不滿意。就職日前兩天，盧武鉉找到李洛淵，讓其打磨修改。僅過一天，李洛淵就將演說稿改好返回，最終盧武鉉采用時只字未改。有輿論稱，這顯示出李洛淵不凡的文字功底和洞察力。他謙遜地回應道。總統不做任何修改，并非是演說稿寫得有多好，而是反映了其“一旦把事托付給別人，就會尊重到底”的做人哲學。李洛淵靈活不樹敵的性格，永不失微笑的做派，讓他獲得了好人緣。

2014年，李洛淵向地方選舉發起挑戰，成功當選全羅南道知事。他回到故鄉，成為一名“封疆大吏”，開啟了人生的第三份職業。

典型的改革派

韓國總統文在寅與李洛淵的緣分始于2003年。前者時任青瓦臺民政首席，后者為國會議員，二人作為“黨青伙伴”開始來往。前者是盧武鉉的摯友和政治伙伴，后者雖在盧武鉉候任總統期間任發言人，但并非“親盧”人士或之后的“親文”人士，也無明顯派系傾向。2012年第十八屆總統選舉期間，李洛淵在文在寅競選陣營中任共同選舉對策委員長，兩人自此成為政治伙伴。

李洛淵是典型的改革派。擔任第十八屆國會議員期間，他參與成立了“未來韓國憲法研究會”，帶頭討論修憲，這也是他被同樣傾向改革的文在寅提名為國務總理的背景。

在此次總統選舉中，李洛淵的政策主張也反映在文在寅的競選公約中。如文在寅提出的面向老年人的“100元出租車”公約，正是李洛淵2014年當選全羅南道知事后推行的代表性政策。“100元出租車”指，交通落后地區的居民只需支付100韓元（折合0.6元人民幣）車費，就可乘出租車從村子到達最近的公交車站。該政策自2015年起正式實施，被稱為農村交通福利的典型案例。此外，李洛淵致力于務實解決全羅南道地區就業問題，并取得突出成果，這也與文在寅重視就業的執政理念一脈相承。

有人說。李洛淵是完美主義者。他擔任道知事期間，媒體在報道全羅南道是否繼續舉行F1比賽的立場時，將他表態中的“將財政負擔最小化”報道成“財政最小化”，他馬上要求媒體更正。工作過分縝密和“苛求”，被不少手下人“詬病”。工作之余，來一瓶馬格利酒，這是李洛淵與工作人員、記者等親密溝通的方式。5瓶馬格利酒幾乎不在話下。李洛淵因此獲得“馬格利酒道知事”的綽號。被提名國務總理后，被媒體問道“如何與在野黨溝通，實現協同治理”時，李洛淵說：“實在不行，我就跟在野黨的政客們喝米酒‘馬格利，喝酒溝通可能更有效。”看來他的“馬格利酒之愛”在成為總理后仍將延續。

“李洛淵曾四度當選議員，為人處世溫和理性，歷任黨內要職，政治經驗豐富……該提名有望成為朝野協商理政、平衡人事安排的信號彈。”這是5月10日，文在寅當選韓國第十九屆總統后，宣布的首個人事任命決定。韓國輿論指出，文在寅通過提拔西南人才，開啟平衡的用人新風，釋放維穩信號。李洛淵有能力、有人緣、有經驗，符合民眾期待，各方預測一切會順風順水。

沒逃過“首任總理魔咒”

然而，真是應了“天有不測風云”這句話。5月24日至25日，在國會舉行的人事聽證會上，李洛淵被質疑存在非法遷戶、偷稅漏稅等行為。有人指出，李洛淵的妻子曾在1989年擔任高中教師期間，故意登記假居住地址，以便被派往想去的學校。對此，李洛淵予以承認并表示歉意。

這些問題在文在寅提出的政府高官任職資格“五大禁區”（包括偷稅漏稅、逃脫兵役、房地產投機、剽竊文章以及假報住址）內，國會人事聽證會原定5月26日通過提名李洛淵的聽證報告。因朝野意見不一而“難產”。對此，總統府方面接連出面“救場”。青瓦臺秘書室長任鐘皙當天就此爭議致歉。文在寅隨后表明立場，稱今后將制定具體的人事任命標準，呼吁盡快組建內閣，早日填補國政空白，并尋求在野黨和國民的諒解。

當天，李洛淵沒有到人事聽證會準備辦公室上班，而是留在家中。他本來打算，不管有無聽證會，在人事批準之前，都會堅持到準備辦公室上班，學習處理國政事務。有分析認為，李洛淵或因任命案遭到反對而有意放低身段。

5月31日，李洛淵任命案的不記名投票如期舉行。300名國會議員中，188人與會，164人贊成，國會通過任命案，李洛淵成功當選韓國新總理。不過，因反對其就任，國會最大在野黨、保守傾向的自由韓國黨當天集體缺席表決（注。僅一人參加）。

在韓國，歷屆政府的首任國務總理任命都充滿波折，韓國因此有“首任總理魔咒”之說。

2000年6月，人事聽證制度引入韓國，首位接受“歷練”的是盧武鉉政府的“第一號人事任命”，即高建為國務總理的任命。有評論稱，高建雖不存在道德問題，但無可避免地成為朝野斗爭角力的“替罪羊”。最終，大國家黨單獨推進通過特檢法，在提名36天后，總理任命才得以進行。

2008年，李明博政府的首任總理韓升洙，被質疑存在房地產投機、非法遷戶等問題。當時在野的民主統合黨。對新政府廢除統一部、女性部等改組方案極為不滿，任命程序因此推遲33天。

2013年1月，韓國前憲法法院院長金容俊被提名為樸槿惠政府的首任總理，隨著金容俊兒子免除兵役及房地產投機等問題浮出水面。他在被提名5天后主動放棄。之后，樸槿惠政府共提名7位總理，其中有4人中途落馬。

據韓國輿論機構民調顯示，72.4%的民眾贊成政府任命李洛淵為國務總理。有輿論稱，對李洛淵的任命，保守傾向的在野黨有“為反對而反對”之虞。對于質疑，李洛淵表態稱，對道微德薄引發擔擾感到誠惶誠恐，將以“哪里有問題，總理就在哪里”的信念，竭盡全力為民服務。

李洛淵的就職，讓出臺21天的文在寅政府任命終于系上內閣的第一粒扣子，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國政空白。有韓國媒體指出，從內閣首長起，新政府組閣開局其實并不利，這也預告朝野聯合理政多黨協商治國的進程障礙重重。此外，文在寅于5月30日提名了4位執政的共同民主黨議員分別任行政自治部、文化體育觀光部、國土交通部和海洋水產部部長的人選。包括需國會通過政府組織法后成立的中小風險企業部在內，文在寅政府共有18個部長位置。目前僅有6個位置被提名。

一方面，文在寅稱將遵守“五大用人原則”；另一方面，被提名人選接連卷入各種質疑，而相關空缺位置的提名仍迷霧重重。雖然需要時間和策略，青瓦臺的組閣之路仍將充滿挑戰。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