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倒流八十年

曾蕙心

您坐在老屋的一角

手指如干枯的樹枝

面龐也皺得如桃核一般

雖已年過八旬

卻仿佛回到了嬰孩時代

您望著自己辛苦撫育成人的兒女

口中卻從未停止過對母親的呼喚

原來

母親

依舊是我們記憶之初的溫暖

顫抖的雙腿

已支撐不起您那高大、沉重的身軀

可您那雙混濁的眼

依然執著地凝視著窗外

那里，有陽光、藍天，有自由、溫暖

生命的旅程雖已將至終點

卻依然阻擋不住您對自由的渴盼

兒女為您購買的玩具

已成為您最好的玩伴

然而又在某一個瞬間

您驀然清醒

望著歸家的女兒淚水漣漣

我輕輕推開您的屋門

可您卻視若不見

混濁且遲鈍的眼眸中

只余下了孤獨、無助與茫然

我就站在那里

久久凝望著您已衰老的容顏

側耳傾聽著您如孩童般的歡笑、哭泣

仿佛

時光真的已倒流了八十年

就在那一瞬

我驀然明白

原來

生命的終點，亦是起點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