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扶貧類基金會地理集聚時空特征及演化趨勢

劉志明

[摘 要]基于2006—2013年中國扶貧類基金會的相關數據，運用區位基尼系數、產業集中率、地區產業集中率及局部空間自相關系數，研究了中國扶貧類基金會地理集聚的時空特征及演化趨勢，并對影響地理集聚的因素及集聚效應進行了探索分析。結果顯示：中國扶貧類基金會地理集聚特征顯著，不同類別間地理集聚程度差異明顯；中國扶貧類基金會地理集聚具有顯著的地域梯度特征，東部地區是扶貧類基金會產業的主要集聚區，且這一集聚趨勢還在進一步增強；扶貧類基金會產業地理集聚具有明顯的連片化特征，中國大部分省（市、區）扶貧類基金會產業屬于中度地理集聚；中國扶貧類基金會地理集聚表現出逐步下降的發展趨勢，其變化趨勢具有一定的階段性特征，五種類別間表現出一致的階段性特征；影響扶貧類基金會地理集聚的因素很多，包括貧困需求、資源供給和制度環境等，地理集聚給組織發展帶來眾多正面效應，包括共享勞動力市場、知識溢出和降低成本等。

[關鍵詞]扶貧類基金會 地理集聚 時空特征 演化趨勢

在“大扶貧”框架及“精準扶貧”戰略中，社會組織成為扶貧領域重要的社會力量，社會組織“插秧式”扶貧特點正符合“精準扶貧”戰略需求，因此，社會組織在當前扶貧事業中應該發揮更重要的作用。那么，當前我國扶貧類社會組織在地理上是如何分布的？它們是否更愿意扎根貧困地區，在貧困一線進行扶貧工作呢？扶貧類社會組織地理分布是否有效地回應了地區貧困需求呢？這幾個問題的回答可以讓我們整體上了解我國社會組織參與扶貧工作的現狀，并為培育地區扶貧類社會組織的發展給出相應的政策建議，以便讓社會組織更好地參與到當前我國的扶貧攻堅戰中，促進貧困地區盡早脫貧。

國外對扶貧類社會組織的地理分布及區位選擇研究存在不一致的結論，大部分研究表明，扶貧組織主要集中在更貧窮的區域，它們傾向于選址在需要它們的地方，地區需求是組織選址的主要動力[1-3]，而Katz的研究卻表明，扶貧類社會組織分布與地區貧窮分布并不對應，除了貧窮和服務需求之外，社會資本和集聚經濟在組織區位選擇時發揮了更大的作用[4]。而李國武（2011）對我國社會組織地理分布的研究表明，我國社會組織的省域分布表現出高度的不平衡性，社會組織主要集中在少數省份，地區社會需求、居民資源狀況、地區經濟制度和社會保障制度都影響了地區社會組織的發展[5]，但他們的研究工作并未區分不同領域，而不同領域社會組織的區位選擇是有所區別的[6-7]。為此，本文以扶貧類基金會為研究對象，從行業和地區兩個角度分析扶貧類基金會的地理集聚時空特征及演化趨勢，并分析影響扶貧類基金會地理集聚的因素以及地理集聚帶來的效應。

一、研究方法與數據來源

（一）測度指標

1.區位基尼系數。GINI系數最初用于研究收入分配不均衡程度，之后學者將其用于研究產業地理集聚問題[8-9]，其計算公式為：

式中，Xij或Xik為扶貧類基金會產業或某種類別扶貧基金會i在j或k地區的指標數，Xi為產業i的上一級區域的總量，？滋為產業i在各地區的比重均值，N為地區數量。區位基尼系數的取值范圍一般在0～1之間，區位基尼系數越高，表明產業的地理集聚程度越高，反之則越低。

2.產業集中率。產業集中率表示單位數排名前幾位省份的基金會數量占全國該類基金會總數量的比重的總和，該指標可以反映產業在前幾位省份的集聚程度和排名前幾位省份的變化情況，其計算公式為：

式中，j代表行業，或者主要類別，m為區域數，一般取1、3、5，本文取5；xjk表示區域k行業或某種類別的指標占全國的比重。

3.地區產業平均集聚率。利用地區產業平均集聚率可以直觀理解產業的空間分布和地區差距。本文使用范劍勇[10]提出的地區產業平均集聚率度量省份所有扶貧類基金會種類的平均集聚率，取值范圍在0～1之間，該值越接近1，表示該省份扶貧類基金會平均占有份額越高，行業的地理集聚程度越高，其計算公式為：

式中，Vk表示省份k扶貧類基金會的平均集聚率，Lik表示省份k類別j的指標占全國的比重，n表示省份k的類別數。

4.局部空間自相關系數。利用局部Morans指數，檢驗區域局部是否存在集聚性，HH類型（高-高）集聚的顯著性LISA圖可表示在省域層面的連片分布，計算公式為：

式中，當地區i與j相鄰時，wij取1，否則取0，ti、tj分別為i、j省的扶貧類基金會數，s為樣本的標準差，t為樣本的平均值，n為地區數量。

（二）數據來源

本研究數據來自中國基金會研究基礎數據庫（RICF，http：//www.ricf.org.cn）提供的中國基金會2013年數據，或基于這些數據計算而得，通過基金會的宗旨和業務范圍識別扶貧類的基金會。因為缺少2013年之前的基金會數據，通過組織成立時間來統計2013年之前扶貧類基金會數量，但通過這種方法統計的基金會數量無法考慮到每年注銷的基金會，因此，需要估算每年注銷的扶貧類基金會數量，參考歷年《中國民政統計年鑒》， 2006—2013年基金會被“取締或撤銷登記數”都少于4個，2005年“取締或撤銷登記數”達78個，因此，通過以上方法統計的2006—2013年扶貧類基金會數量基本符合實際，本研究使用這一時間段的數據進行分析，并進一步將扶貧類基金會分為兒童類、老年類、殘疾類、教育類和醫療類扶貧基金會。

分析單元為中國大陸31個省（市、區），根據《關于實施西部大開發若干政策措施的通知》中對三大區域的劃分，東部地區包括11個?。ㄊ校?，分別是遼寧、北京、天津、河北、上海、江蘇、浙江、福建、山東、廣東和海南；中部地區包括8個省，分別是吉林、黑龍江、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和山西；西部地區包括12個省（區），分別是內蒙古、廣西、四川、重慶、貴州、云南、西藏、陜西、甘肅、寧夏、青海和新疆。

二、中國扶貧類基金會地理集聚的時空特征及演化分析endprint

（一）中國扶貧類基金會地理集聚的時空特征

基于中國大陸31個?。ㄊ?、區）扶貧類基金會產業總單位數和5種類別基金會單位數據，對度量扶貧類基金會產業以及5種主要類別基金會地理集聚度的區位基尼系數、產業集中率、地區產業平均集聚率和局部空間自相關系數四項指標進行了測算，結果見表1～表3。測算結果顯示，中國扶貧類基金會地理集聚呈現出以下五個方面的時空特征。

1.總體來看，中國扶貧類基金會產業地理集聚特征顯著。表1是2006—2013年中國扶貧類基金會的區位基尼系數和CR5值，以2013年的數據來分析地理集聚特征。從CR5系數來看，2013年扶貧類基金會產業以及5種主要類別的CR5值都普遍較高，2013年，扶貧類基金會產業的CR5值達51.78%；5種主要類別的CR5也都超過了50%，分別為兒童類（51.98%）、老年類（52.38%）、殘疾類（51.29%）、教育類（57.17%）和醫療類（68.17%），其中，醫療類扶貧基金會的CR5最高，達68.17%。從扶貧類基金會的區位基尼系數來看，也可以看出中國扶貧類基金會產業地理集聚程度較高的結論。2013年，扶貧類基金會區位基尼系數為0.4909，在5種主要類別中，醫療類扶貧基金會同樣最高，達0.6574，另外，兒童扶貧類基金會（0.5238）、老年扶貧類基金會（0.5477）、殘疾扶貧類基金會（0.5149）和教育扶貧類基金會（0.5620）的區位基尼系數也均超過了0.5000。綜合5種主要類別的CR5和區位基尼系數來看，CR5值較高的類別，其區位基尼系數也較高，兩者之間表現出高度的一致性，產業集中率較高的類別，其區位基尼系數也相對較高。

2.不同類別扶貧基金會間地理集聚程度差異明顯。從5種主要類別扶貧基金會來看，地理集聚程度存在顯著差異。醫療類扶貧基金會最為集聚，區位基尼系數高達0.6574，CR5高達68.17%；教育類扶貧基金會較為集聚，其區位基尼系數在0.55以上，CR5在55%以上；兒童類、老年類和殘疾類扶貧基金會相對集聚，它們的區位基尼系數均在0.50以上，CR5均在50%以上。

3.中國扶貧類基金會產業地理集聚具有顯著的地域梯度特征。從東部、中部和西部三大區域尺度上看，各大區域扶貧類基金會數量占全國（除民政部注冊）扶貧類基金會總數的比重按照東部、西部和中部地區次序，存在明顯下降的梯度特征。2013年，東部地區扶貧類基金會占比高達64.00%，比西部地區（18.39%）高出45.61個百分點，比中部地區（17.61%）高出46.39個百分點，由此可見，中國扶貧類基金會地理集聚區域主要是東部地區。江蘇、浙江、廣東、北京和福建5個?。ㄊ校┓鲐氼惢饡盗空既珖倲档谋戎兀荚?%以上，且5個?。ㄊ校┤繉儆跂|部地區。并且，這5個?。ㄊ校┰诜鲐氼惢饡a業及5種主要類別的前五位省份中出現的頻次最高（見表2），地區平均集聚率也都排在前5位（見表3），江蘇扶貧類基金會產業平均集聚率高達0.1597，廣東、浙江、北京和福建扶貧類基金會產業平均集聚率都在0.05以上。

4.從集聚程度來看，中國大部分?。ㄊ?、區）扶貧類基金會產業屬于中度地理集聚。借鑒路江涌、陶志剛[11]的研究方法，以2013年各?。ㄊ小^）扶貧類基金會產業平均集聚率的標準差（0.0395）和平均值（0.0325），對各?。ㄊ?、區）扶貧類基金會產業平均集聚率進行排序，并將各?。ㄊ小^）集聚率的高低分為3種基本類型。其中，扶貧類基金會產業平均集聚率大于均值與標準差之和的地區為高度地理集聚區，低于均值與標準差之差的地區為低度地理集聚區，其他地區為中度地理集聚區。由表3可知，在31個地區中，江蘇（0.1597）、廣東（0.1448）、浙江（0.1060）和北京（0.0941）4個?。ㄊ校儆诟叨鹊乩砑蹍^，其他27個?。ㄊ?、區）均屬于中度地理集聚區。

5.從集聚格局看，中國扶貧類基金會產業地理集聚具有顯著的連片化特征。使用Geoda1.6.7軟件繪制中國扶貧類基金會產業大類及5種主要類別2006年及2013年的HH類型（高-高）的分布圖（因篇幅限制，本文沒有列出LISA圖）?？梢园l現，2013年，扶貧類基金會產業大類、老年類、殘疾類、教育類和醫療類扶貧基金會都存在HH集聚連片分布特征，且連片區都位于東部地區：扶貧類基金會及殘疾類扶貧基金會的集聚連片區以福建和上海為中心，與浙江、江蘇和廣東等一同構成；兒童類扶貧基金會及醫療類扶貧基金會的集聚連片區以上海為中心，與浙江和江蘇等一同構成；老年類扶貧基金會的集聚連片區以福建、浙江和上海為中心，與江蘇、廣東等一同構成；教育類扶貧基金會的集聚連片區以福建和浙江為中心，與廣東等一同構成。

（二）中國扶貧類基金會地理集聚的演化趨勢

1.中國扶貧類基金會地理集聚總體呈逐步下降的發展趨勢。圖1和圖2分別顯示了中國扶貧類基金會產業大類及5種主要類別的區位基尼系數和CR5系數從2006年到2013年的變化趨勢，中國扶貧類基金會表現出逐漸下降的發展趨勢。從區位基尼系數來看，扶貧類基金會產業的區位基尼系數從2006年的0.5488下降到2013年的0.4909，下降了0.0579，這表明中國扶貧類基金會地理集聚度出現了下降，但從CR5系數來看，從2006年的51.13%上升到2013年的51.78%，上升了0.65%，這表明排名前5位的省份扶貧類基金會數量全國占比出現了小幅上升。從圖1和圖2還可以發現，2006—2013年中國扶貧類基金會產業的地理集聚度在整體上呈現先平穩發展而后大幅下降的階段性特征：第一階段（2006—2008年）扶貧類基金會產業的區位基尼系數呈現平穩發展態勢，數值保持在0.55左右；第二階段（2008—2013年）扶貧類基金會產業的區位基尼系數呈現大幅下降趨勢，由2008年的0.5577下降到2013年的0.4909，6年間下降了0.0668。endprint

圖1和圖2還顯示，5種主要類別的扶貧基金會地理集聚雖然在下降之前經歷了2年至3年的小幅上升，但整體上表現出逐漸下降的發展趨勢，且區位基尼系數和CR5系數表現出了相同的演進趨勢。以兒童類扶貧基金會為例，區位基尼系數從2006年的0.5841下降到2013年的0.5238，大幅下降了0.0603，進一步分析發現這一階段兒童類扶貧基金會產業地理集聚經歷了“平穩發展—大幅下降”兩個變化階段：2006—2008年為第一階段，扶貧類基金會產業的區位基尼系數基本保持在0.59左右，呈平穩發展特征；2008—2013年為第二階段，扶貧類基金會產業的區位基尼系數在從2008年的0.5914下降到2013年的0.5238，大幅下降了0.0676。

2.中國扶貧類基金會向東部地區集聚趨勢增強。從表4可以發現，2006年以來中國扶貧類基金會產業總體上趨于集聚，且呈現東部地區集聚度越來越高的變化趨勢。首先，從三大地區的中國扶貧類基金會產業單位數占全國總單位數的比例來看，東部地區扶貧類基金會占比由2006年的59.45%上升到2013年的64.00%，而中部和西部兩地區的基金會數量占比則由2006年的40.55%下降到2014年的36.00%。其次，從單位數排名前5位的省（市、區）來看（表3），由2006年的浙江、江蘇、廣東、四川和福建變為2013年的江蘇、浙江、廣東、北京和福建，全部變為東部地區省市。最后，從HH類型的分布圖可以看出，2006年福建、江蘇和上海屬于HH類型地區，2013年扶貧類基金會HH類型減少為福建和上海兩省市，雖然HH類型地區發生了變化，但仍然屬于東部地區。這些都表明，中國扶貧類基金會產業的主要地理集聚區域是東部地區，且有集聚程度越來越高的趨勢。

進一步對5種主要類別的扶貧基金會進行空間變化趨勢分析，可以發現，2006年以來雖然不同類別扶貧基金會的地理集聚度變化趨勢不同，但它們的空間分布沒有明顯變化。從三大地區來看，從2006年到2013年，兒童類及醫療類扶貧基金會東部地區全國占比雖然出現了小幅下降，但是東部地區仍然是主要的地理集聚區，老年類、殘疾類和教育類扶貧基金會東部地區全國占比出現了明顯的上升，并且主要地理集聚區位于東部地區。

三、地理集聚影響因素及效應分析

影響扶貧類基金會地理集聚的因素包括：（1）貧困需求是影響扶貧類基金會地理集聚的基礎要素，政府失靈和市場失靈是解釋社會組織為什么會存在的經典理論，認為社會組織是除政府和市場以外的第三部門，為部分需求未得到滿足的人提供公共服務[12]，因此，一個地區貧困人口越多，可能會有更多的扶貧類基金會出來回應這種貧困需求。（2）資源供給是影響扶貧類基金會地理集聚的關鍵要素。隨著社會組織領域競爭加劇，資源成為吸引社會組織扎根某地區的關鍵要素，包括人力資源和經濟資源。一個地區資源越豐富，扶貧類基金會越可能集聚于此[13]。（3）制度環境是影響扶貧類基金會地理集聚的重要因素，中國社會組織管理制度一定程度上限制了社會組織的發展。隨著社會組織領域改革的進行，地區政策法規出現了程度不一的進展，為了組織的生存與發展，更多的社會組織會選擇政策環境更加寬松的地區[5]，這在一定程度上會促成地理集聚區的形成。

扶貧類基金會地理集聚也會給該地區組織發展帶來眾多正面的效應：（1）共享勞動力市場。集中在一起的扶貧類基金會可以共享專職人員及志愿者市場，因此，他們可以從地區勞動力市場的高質量匹配中獲益[14]。（2）知識溢出?；饡谀伎?、客戶關系管理以及組織營銷等方面存在能力上的差異，特別是新成立的組織需要提升相關能力，以生存下去。最有效率的方式就是向行業領頭者學習，地理集聚區可以讓新組織向其他優秀組織學習流行的籌款方式以及聯系目標群體的成功方法等。（3）降低成本。地理集聚便于產業鏈上組織之間的交易和溝通，通過區位內其他組織獲取需求信息或產品可行性信息，減少交易成本[15]。

四、結論

本文使用2006—2013年的中國扶貧類基金會數據，采用區位基尼系數、產業集中率、地區產業集中率及局部空間自相關系數，系統分析了中國扶貧類基金會產業地理集聚的時空特征及演化趨勢，并探討了其影響因素和集聚效應。主要結論有：

第一，總體來看，中國扶貧類基金會產業表現出明顯的地理集聚特征，不同類別扶貧基金會的地理集聚存在差異，其中，醫療類扶貧基金會的地理集聚程度最高。

第二，從集聚區域來看，中國扶貧類基金會地理集聚具有顯著的地域梯度特征，東部地區是扶貧類基金會產業的主要集聚區，且這一集聚趨勢還在進一步增強，扶貧類基金會產業地理集聚具有明顯的連片化特征。

第三，從集聚程度來看，中國大部分省（市、區）扶貧類基金會產業屬于中度地理集聚。

第四，從演進的過程來看，中國扶貧類基金會地理集聚表現出逐漸下降的發展趨勢，其變化趨勢具有一定的階段性特征，5種類別扶貧基金會表現出一致的階段性特征。

第五，影響扶貧類基金會地理集聚的因素很多，包括貧困需求、資源供給和制度環境等；地理集聚給該地區組織發展帶來眾多正面效應，包括共享勞動力市場、知識溢出和降低成本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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