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愛是愛的一部分

張麗屏

小林給我看一段聊天記錄，是他的前女友跟別人吐槽他，說他是大渣男，玩膩了就分手。小林苦笑說：“我為能跟她在一起，換了工作，跟家人鬧翻，現在被她說成這樣。”我知道他們分手的原因，既不是小林很渣也不是女孩不好，而是因為了解后產生的差距。這個差距在女孩看來沒什么，小林卻沒信心繼續走下去。

小林找我喝過幾次酒，一直念叨女孩的好，猶豫要不要復合。我問他復合能解決問題嗎？他說解決不了。我勸他，失戀的痛苦慢慢會過去，與不合適的人結婚，卻是一場慢性自殺。

分手沒有對錯，只是漸行漸遠。我們真心實意贊美過、喜歡過的人，因為一場分手，就變成了自私、薄情、貪慕虛榮的壞人，說起來痛快，但仔細想想，你愛過的是個人渣，還有比這更失敗的人生嗎？

日版《深夜食堂》有一集講中島與麗莎的愛情。兩人相識于微時，卻因為身份、地位、見識不同，漸行漸遠。麗莎與社長訂婚后，中島對刀疤臉大叔說，這世間說到底還是錢。刀疤臉大叔告訴他，麗莎跟社長在一起，是因為面對那個人，她覺得輕松，可以坦誠，而不是因為錢。“曾經被那樣的女孩喜歡，不是應該很驕傲嗎？不要把自己真正喜歡過的人看扁了。”刀疤臉大叔一句話，秒殺無數情感專家。

懂愛的人，最懂愛自己。愛自己，包括愛過去的一切。日劇《倒數第二次戀愛》里小泉今日子說，前任是女人年輕時的產物，當前任的數量再也不會增加，她們就會成為一個溫暖的存在。明星馬蘇與前男友孔令輝分手后，很多人期待上演“我的前任是渣男，我的青春喂了狗”的戲碼。然而，馬蘇說“我沒時間再照顧他了”。這句話，既有“我成長了，你卻留在過去”的遺憾，又大大方方表明態度：不是你不好，而是我變了。

把前任看扁的人，失戀沒有讓他們成長，而是使他們變得越來越世俗和悲觀。前女友找了比自己經濟條件好的男人，他就認定女人都愛錢，從此永遠防備女人；前男友結婚了，恰巧妻子D罩杯，她就認定男人都用下半身思考，從此永遠瞧不起自己的身材。

如果你愿意用惡意的態度面對生活，任何人變成前任以后，都是人渣。有才華的李敖與美得不可方物的胡因夢離婚后，李敖不僅攻擊胡因夢的人品，連大美女毫無把柄的外形都被他說得很不堪。胡因夢作為回報，在自傳里順帶寫了一筆，李大師在天花板上裝了一面大鏡子，親熱時不是低頭看愛人，而是抬頭欣賞鏡子里自己的雄姿。這樣的姿態，即使才子佳人，也顯得既笨又蠢。

愛情跟人品無關，正如張愛玲說的，愛原本不問值不值得。然而分手與人品有關。張愛玲與胡蘭成分手時，沒有責怪對方花心，而是淡淡地說：“我已經不喜歡你了，而你是早就不喜歡我了。”

你是誰，就會遇到誰。聰明人從不否定自己愛過的人。對于有限的生命來說，前任是我們的青春年少，是某個年齡段以后，很難再增加的稀缺物種。不要把對自己的無能和對于機遇的怨氣，發泄在前任身上。

不愛是愛的一部分，一場好的愛情，包括體面而克制的分手。

（編輯 張秀格gegepretty@163.com）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