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德旺：中國企業(yè)“走出去”，還要“走回來”

賀斌

企業(yè)不光要“走出去”，還要“走回來”，而且要坐飛機去坐飛機回，不能坐飛機去走路回，虧得連機票錢都買不起。曾經有一段時間，有人謠傳我要跑，我為什么要逃？這里是我的故鄉(xiāng)，我沒有必要跑。

“下一個十年，應該是金磚合作的‘鉆石十年?！?月3日上午，福耀玻璃工業(yè)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簡稱“福耀集團”）董事長曹德旺在接受《中國新聞周刊》專訪時，對金磚國家的合作充滿了期待。

當天下午，2017年金磚國家工商論壇正式開幕，共吸引了1200名工商界代表參會，在為期兩天的論壇中，與會代表圍繞“深化金磚伙伴關系，開辟更加光明未來”這一主題，就“貿易與投資”“金融合作與發(fā)展”“互聯互通”“藍色經濟”等4個議題進行深入交流。

作為較早開始海外布局的中國企業(yè)，福耀集團如今已擁有13家境外公司，遍及美國、德國、俄羅斯、日本、韓國和中國香港。根據福耀集團《2017年半年報》，今年1～6月，公司實現營業(yè)收入人民幣87.14億元，比去年同期增長14.89%，如果扣除匯兌損失因素，利潤總額同比增長17.91%。

2011年7月，福耀集團投資2億美元，在俄羅斯卡盧加州建立海外第一家生產基地。2013年9月，俄羅斯項目正式建成投產。4年來，福耀集團克服了語言、文化、關稅、管理等難題，逐漸扭虧為盈。在曹德旺看來，隨著金磚合作機制的逐漸加強，未來與金磚國家的經貿合作具有巨大潛力。

中國新聞周刊：為何會選擇在俄羅斯投資？

曹德旺：實際上，早在1997年訪問俄羅斯時，我就看到它的潛力，在土地、資源、人才培養(yǎng)等方面都具有很大優(yōu)勢。但那時候，俄羅斯剛剛開始轉型，很多人的觀念還停留在計劃經濟模式，不適合開展投資，于是我們在俄羅斯設了一個辦事處，了解和調研當地市場。

2010年，卡盧加州州長親自帶隊來華招商，那時候，俄羅斯已經接受了市場經濟體制，而且無論物資供應還是人民生活水平，都有了很大提高，這時候，我們駐俄辦事處也發(fā)來了調研報告，我感覺，投資俄羅斯的機會來了。

中國新聞周刊：在俄羅斯投資之初，遇到哪些困難？

曹德旺：首先是語言問題。當時國內懂俄語的人才不多，和當地溝通存在一些障礙。

其次是文化差異。俄羅斯是個轉型國家，很多45歲以上的俄羅斯人思維觀念還沒有完全轉過來，但他們很認真，很想做好。

再就是法規(guī)制度。俄羅斯在關稅方面很認真，比如我要進口一片玻璃，他們也會按照要求，讓我們提供5號單證，但那是適用于進口一批玻璃的，對我們來說會很麻煩。

在這些差異之下，管理也存在很多的困難，所以，我們基本招募本地人才，實現本土化管理。

但最大的困難在于當地經濟不穩(wěn)定，起伏較大。2014年，工廠剛建好就遇上了盧布崩盤，福耀集團一年就虧損2000萬～3000萬美元，直到去年才慢慢恢復。

中國新聞周刊：這些年，金磚國家合作的加強，是否會對在俄投資產生影響？

曹德旺：當然，可以說在俄投資環(huán)境每年向好。這些年，俄羅斯在管理制度、市場制度上都在不斷努力，我們都能感受到。但我認為，作為投資企業(yè)，無法要求對方政府如何改變，只能去適應環(huán)境，管好自己。

隨著金磚合作的加強，俄羅斯未來將在汽車產業(yè)取得更大進展，因此，福耀集團也將在俄羅斯加大投資力度，計劃增加1000萬美元投資，實現更大發(fā)展。

中國新聞周刊：這些年，福耀集團積極在海外布局，與歐美等發(fā)達國家相比，金磚國家的投資環(huán)境有何不同？

曹德旺：首先，在歐美發(fā)達國家投資不存在語言難題，因為都是大語系。其次，歐美發(fā)達國家有著成熟的市場經濟，非常規(guī)范，企業(yè)只要請好律師和會計師，就能做好每一筆單證。

但是，歐美發(fā)達國家在人才、技術、資本上已經很成熟，企業(yè)水平和品牌知名度也很高，對其投資不太具有比較優(yōu)勢，而這一點恰恰是金磚國家的機會。

金磚五國之間是伙伴關系，彼此只有合作，沒有約束，比較平等，因此各國應該發(fā)揮各自的比較優(yōu)勢，實現互補。我們企業(yè)過去投資是補人家的短板，不是斷人家的就業(yè)。

中國新聞周刊：對于中國企業(yè)“走出去”，你有何建議？

曹德旺：企業(yè)首先是要積極“走出去”，但“走出去”前要多問干什么，拿什么去？要多研究人家的短處，補人家的短板。去歐美投資要有國際化眼光，我們出去是要賺錢的，而不是盲目“走出去”，結果賣不出去，只能打價格戰(zhàn)，搞傾銷。我投資的錢都是一分一分掏出來的，所以對于每一次投資都非常慎重。在美國，我從1995年開始試投資，但直到2014年才開始大規(guī)模投資，花了19年時間，而在俄羅斯投資，我研究了17年。

其次，企業(yè)不光要“走出去”，還要“走回來”，而且要坐飛機去坐飛機回，不能坐飛機去走路回，虧得連機票錢都買不起。曾經有一段時間，有人謠傳我要跑，我為什么要逃？這里是我的故鄉(xiāng)，我沒有必要跑，而且整個福耀集團都由我個人控股，福耀集團控制著所有投資國的股票投資，我的一生心血都在福耀集團，如果沒有發(fā)生股票減持，我就不會跑。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