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而不露，舉重若輕

藍月

滿震是南京市六合區文聯駐會副主席，我與他在寶應的全國微型小說筆會上相識。他給我的第一印象是濃眉大眼，國字臉，挺直的鼻梁上架著一副近視眼鏡，看起來很溫厚也很儒雅。

雖然久在官場，滿震身上卻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官氣，有的只是文人的文氣。我曾經開玩笑地說，滿震，你野心夠大，想滿世界為你震動？他哈哈一笑，名字是老父親的作品。我饒有興趣地問，你老父親一定是知識分子吧？他頗自豪地答道，是一位老教師。從小，滿震的父親就嚴格要求自己的兒子，教他要誠實做人，嚴以律己。這也是后來滿震涉足官場以后能夠潔身自好的重要原因之一。

滿震性格比較內斂，但是如果你和他說起小小說，他就會滿眼放光，神采飛揚。他熱愛小小說，他把小小說創作當做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繁忙的工作之余，他精心創作了許許多多膾炙人口的小小說精品。他善于從生活中提煉素材，對社會現象予以褒揚和批判。

他的小小說《拉鏈工程》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這篇小小說篇幅并不長，卻有意用了上下篇。上篇針對護城河的治理難題，縣長提出徹底填埋，在上面建上花壇，兩邊栽上行道樹，讓它成為城市的新風景線。然后還很客氣地征求下屬的意見，結果是一呼百應，下屬們從各種角度提出贊同意見。言之鑿鑿，不容反駁。好，看來縣長的治理辦法是萬全妙策，于是縣政府撥?？钣糜谔盥褡o城河打造風景街工程。

如果滿震這篇文章寫到這里就結束了，我們似乎看不出文章究競要表達什么，最多想，這護城河填掉了多少有點可惜，但是問題確實在根本上解決了。既然有上篇那下篇又會是什么情況呢？這就引起了我們的期待。下篇寫兩年后，注意，兩年后，那么上篇的填埋工程肯定已經完工了。又新來了縣長，新縣長對護城河提出了不同意見，他認為任何一個美麗的城市，都離不開水，如果將過去填埋的護城河重新開挖出來，修整一新，河里灌注清清的水，河岸栽植綠綠的樹，河面再架上幾座彎彎的小橋，它就將成為城市的新景觀，成為居民休閑的好去處。接下來讓下屬們進行討論。結果怎么樣呢？下屬們也是一致贊同，還引經據典地強調恢復護城河的重要意義。這樣看來恢復護城河是勢在必行了，于是，縣政府再次撥款用于開挖打造護城河景觀工程。

這篇小小說，如果只看上篇，或者只看下篇，看不出什么問題。但是上下篇結合起來看，就耐人尋味了。兩位領導就護城河改造問題，提出的治理辦法是截然相反的。一個是填埋，一個是挖開。而下屬們呢，沒有一個提出反對意見。這樣問題出來了，為什么縣長提出要填埋的時候，沒人提出護城河存在的重要性？新縣長提出恢復護城河的時候，也沒人提出護城河的清理難題呢？難道他們當時沒有想到？當然不。那為什么不提出來呢？這就是所謂的為官之道，為了穩固和加強自己的官位，迎合上級，拍馬成風。

看完這篇文章，心中不禁產生了這樣的擔憂：下一屆的新縣長對護城河又會提出怎么樣的看法呢？會不會又因為難于治理而要求填埋。這樣填掉、挖開，挖開再填掉，周而復始，真的是名副其實的“拉鏈工程”呀！

這樣的拉鏈工程會帶來什么呢？當然是縣長的新政績?？蛇@樣似是而非、毫無價值的政績，付出的代價卻是國家耗費了大量的人力財力，并且有可能會周而復始的耗費下去，這不能不讓人心痛。

我想滿震在寫這篇小說的時候也是懷著同樣沉重心情的。而他卻采用了含而不露，舉重若輕的寫作手法，這樣的小小說，更能被不同的讀者群接受，這也是作者的高明之處。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