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石 娟
民事虛假訴訟檢察監督中的疑難問題研究*
文◎石 娟**
民事虛假訴訟所呈現出來的特征是隨著社會治理的階段不同而不斷變化的,檢察監督也應當根據虛假訴訟的變化和監督的階段、程度的不同而予以及時調整,不要固守單一的模式和策略。為此,在監督類型上,既要關注典型的串通型虛假訴訟,也要關注單方實施型和規范法律政策型虛假訴訟;在監督路徑上,既要借助與相關部門的協調配合,也要重視從民事訴訟自身出發,注重客觀證據的審查,證據規則的適用和民事檢察監督案件調查核實權的適用;在監督作用的發揮上,除了關注民事判決的糾正,也要盡可能地考慮到錯案糾正后的執行到位問題,提出關于民事救濟立法完善的建議和意見。
虛假訴訟 檢察監督 監督類型 監督路徑 監督效果
近年來,在強調當事人主義訴訟模式和調解結案模式的同時,我國虛假訴訟案件呈高發、蔓延之勢。針對此,從立法到司法層面,相關機關做了系列工作:通過《民事訴訟法》第112條、第113條及《刑法》第307條之一的規定加大了法律規制的力度;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通過的 《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明確提出要加大對虛假訴訟、惡意訴訟的懲治力度;人民法院采取了系列預防、識別、懲處虛假訴訟的措施,形成了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防范和制裁虛假訴訟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 《虛假訴訟指導意見》),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第19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的補充規定》等遏制虛假訴訟之裁判體系;檢察機關也開展了兩年有余的虛假訴訟監督專項活動,發布了典型案件,2012至2016年全國檢察機關共辦理民事虛假訴訟監督案件8000余件。總體而言,對于虛假訴訟之預防、識別和懲處方面已有長足進步,但要維護法律的權威和司法的公信力,當前民事虛假訴訟查辦的范圍、手段和救濟等方面的制約值得注意。
《民事訴訟法》第112條、第113條規定了合謀型或惡意串通(逃避執行)型虛假訴訟的法律責任,《虛假訴訟指導意見》第1條關于虛假一般構成要素中,也明確了需雙方當事人存在惡意串通的規定。上述規定將惡意串通型虛假訴訟確立為民事虛假訴訟的經典類型。但是這并不意味著虛假訴訟等同于合謀型或惡意串通(逃避執行)型虛假訴訟。從民事訴訟法的規定在法典中的位置來看,在第十章“對妨害民事訴訟的強制措施”中,其重點不在于定義虛假訴訟,而是確定人民法院有權對這兩種類型的虛假訴訟處以強制措施的規定,而虛假訴訟指導意見亦僅作了原則性規定。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在《刑法修正案(九)》中,對于虛假訴訟罪的行為描述是:“以捏造的事實提起民事訴訟,妨害司法秩序或嚴重侵害他人合法權益的”,該規定并沒有以雙方惡意串通或通謀為要件。實踐中對于虛假訴訟行為的方式、類型、主體等方面仍然存在諸多爭議。

圖一:2015-2016重慶市民事虛假訴訟監督案件類型情況
[案例一]應某某與貴州某公司借款合同糾紛案。應某某起訴貴州某公司要求其返還借款270萬元及利息。在法院審查過程中,貴州某公司報案,公安機關查明該270萬借款的借條是雙根據方400萬借款 (借款人另行起訴,另案判決中支持了400萬的全部期間的4倍銀行同期貸款利率)5個月的利息及違約金利轉本而成,其所謂的履行借款的行為也只是從銀行過賬的虛假履行,錢最后又回到應某某等人控制的賬戶。應某某勝訴,法院判決貴州某公司償還270本金及利息。
重慶市近兩年查辦的虛假訴訟案件中,串通型案件有142件,非串通型案件為32件。對于非串通型虛假訴訟的監督,檢察機關內部辦理和審查的過程中爭議都比較大,例如在辦理案例一應某某與貴州某公司一案時,反對的意見認為,“該筆借款的借條是雙方合意書寫的,雖然最后法院的判決導致400萬本金的利息高額重復計算,但并不是典型的串通型虛假訴訟,不具有惡意串通、損害案外人利益等構成特征,本案違反的是利息限額規定,要監督也只是調減的問題。”該案經多次討論,最高人民檢察院以雙方并不存在真實的借款關系亦未真實履行涉及虛假訴訟提出抗訴。本案是典型的單方虛假訴訟。而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布的首批20例民事虛假訴訟監督典型案件全部都是串通型虛假訴訟。從整體上來,檢察機關更愿意查辦串通型虛假訴訟案件,有些地方甚至嚴格將虛假訴訟限定為串通型虛假訴訟,但該做法是對虛假訴訟的片面理解。
有學者將審判實踐中的虛假訴訟可以歸納為四種類型、八類案件,除合謀型虛假訴訟和惡意串通逃避執行型虛假訴訟外,還包括規避法律政策型虛假訴訟和單方實施型虛假訴訟。一方當事人實施的虛假訴訟行為,遠遠多于雙方實施的虛假訴訟行為。[1]在英美侵權法體系中,虛假訴訟包括惡意訴訟和濫用程序兩種,第一種是沒有事實依據和法律依據的無由之訴;第二種是盡管有事實依據和法律依據但出于不當目的提起的不當之訴。[2]英美法系沒有單獨規定雙方惡意串通型惡意訴訟,也從一個側面反映出社會的誠信程度越高,惡意串通的訴訟行為就越少。可以如此預言,隨著我國社會環境的變化和對串通型惡意訴訟的專項治理,虛假訴訟更多地將指向非串通型虛假訴訟。因此,我們需將虛假訴訟定性為,基于不法目的提起或共同捏造事實提起訴訟的行為,[3]而非僅是串通型虛假訴訟。雖然法檢近幾年查辦的案件主要集中于串通型,但隨著串通的成本越來越高,懲處的力度越來越大,虛假訴訟的主要表現形式必然發生較大的轉變。因而檢察機關在查辦民事虛假訴訟案件時,有必要更加關注單方實施型和規范法律政策型。
[案例二]劉某某與蕭縣梅村帆布廠借款合同糾紛再審案[(2016)皖13民再8號]。一審認定,梅村帆布廠欠劉某某150萬元,事實清楚,有梅村帆布廠給劉某某出具的欠條在卷佐證,且梅村帆布廠對借款及約定利息的事實亦予以認可,借款的事實足以認定,應由梅村帆布廠償還借款150萬元及約定利息。宿州市人民檢察院再審檢察建議提出:劉某某與梅村帆布廠借款糾紛一案,系王某、孫某、劉某某惡意串通,偽造證據,通過訴訟的方式,致蕭縣信用社的債權沒有得到及時清償,是一起虛假訴訟案件。人民法院再審認為,蕭縣梅村帆布廠法定代表人王某為轉移該廠的財產,逃避執行,在與劉某某不存在借款關系的情況下,惡意串通,虛構借款事實,進行虛假訴訟。該認定主要證據包括安徽省靈璧縣人民人民法院(2015)靈刑初字第00489號刑事判決書等書證,刑事案件突破后所取得的證人證言和當事人陳述等言詞證據,這些證據基本上實現了當事人雙方自認,虛假訴訟的事實足以認定。再審判決撤銷原生效判決,駁回原審原告的訴訟請求。
上述案件的突破依賴于當事人對虛假訴訟的承認,特別是在刑事案件的偵查中所取得的供述和證人證言。這種查辦方式基本成為檢察機關監督虛假訴訟案件的主要依賴路徑之一。
[案例三]“人民法院判決虛假訴訟第一案”——上海歐寶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與遼寧特萊維置業發展有限公司企業借貸糾紛一案[(2015)民二終字第324號]。該案一審認定,歐寶公司與特萊維公司簽訂的《借款合同》,應當還款,判決特萊維公司償還歐寶公司借款本金8650萬及利息。案外人謝某申述稱:特萊維公司與歐寶公司惡意串通,通過虛構債務的方式,惡意侵害特萊維國際花園房地產項目投資人謝濤的合法權益,請求法院查明事實。遼寧省高級人民法院裁定再審,在再審中,遼寧省高級人民法院查明了兩公司的關聯情況,借款中一些不符合常理的地方,駁回起訴。特萊維公司上訴,二審法院認為,人民法院保護合法的借貸關系,同時,對于惡意串通進行虛假訴訟意圖損害他人合法權益的行為,應當進行制裁。具體到本案而言,涉及爭議的焦點問題有二,即:(1)歐寶公司與特萊維公司之間是否存在關聯關系;(2)歐寶公司和特萊維公司就爭議的8650萬元是否存在真實的借款關系。對于第一個問題,由于兩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和控股股東系夫妻關系,加上歐寶公司與特萊維公司及其他關聯公司之間還存在人員混同,故認定兩公司為關聯公司。對于是否存在真實借款關系,法院進行了重點評析,認為雖然提供了借款合同及轉款憑證,但其自述及提交的證據和其他在案證據之間存在無法消除的矛盾,當事人在訴訟前后的諸多行為違背常理,主要表現為七個方面:第一,從借款合意形成過程來看,借款合同存在虛假的可能;第二,從借款的時間上看,當事人提交的證據前后矛盾;第三,從借款的數額上看,當事人的主張前后矛盾;第四,從資金往來情況看,歐寶公司存在單向統計賬戶流出資金而不統計流入資金的問題;第五,從所有關聯公司之間的轉款情況看,存在雙方或者多方賬戶循環轉款問題;第六,從借款的用途看,與合同約定相悖;第七,從歐寶公司和特萊維公司及其關聯公司在訴訟和執行中的行為來看,與日常經驗相悖。
本案也是一件典型的惡意串通型案件,法官大量運用客觀證據,排除當事人不合理的自認,從兩公司的關聯關系入手,多角度地分析案中明顯與常理相悖,令人有理由產生合理懷疑的事實和做法,通過證明標準,證明責任的運用認定了虛假訴訟。

圖二:全國首批20例民事虛假訴訟監督典型案件中移送犯罪線索情況

圖三:重慶2015-2017年民事虛假訴訟監督案件的移送犯罪線索情況
1.對刑事偵查的依賴程度不同。根據《虛假訴訟指導意見》第12條規定,虛假訴訟違法行為涉嫌虛假訴訟罪、詐騙罪、合同詐騙罪等刑事犯罪的,民事審判部門應當依法將相關線索和有關案件材料移送偵查機關。該規定僅重視線索的移送,并未在實踐中導致先刑后民的主張,實踐中,人民法院民事虛假訴訟案件的裁判并未依賴于刑事案件的查處。而檢察機關在案件具有虛假訴訟嫌疑的基礎上,為了將虛假的事實查實至“鐵證”,形成閉環證據鏈,也為了擴大監督效果,常常依賴于公安機關、自偵部門的調查取證等刑事偵查手段。與這些部門的協作配合,彌補了民行檢察部門在取證能力,手段,辦案能力及跟蹤監督等方面的不足。例如,在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布的首批20例民事虛假訴訟監督典型案件中,在民事案件辦理的過程中移送刑事犯罪線索,或通過刑事案件移送線索辦理的民事監督案件有13件,還有1件通過刑事案件移送民行檢察辦理的案件,僅有6件案件是運用證據規則,再結合民行檢察部門自己調查核實的言詞證據提起的監督。再例如,重慶市檢察機關在近兩年查辦的173件虛假訴訟案件中,有98件是刑民手段并用案件,且有85件是民事監督案件先行受理后,及時移送刑事偵查,在虛假訴訟當事人被以妨害作證罪,幫助偽造證據罪,虛假訴訟罪被追究刑事責任后再對民事虛假訴訟進行監督。
2.對虛假事實的證明標準的把握不同。由于虛假訴訟案件的違法行為具有很強的隱蔽性,除了非常高比例的案件借助刑事偵查的手段外,檢察機關一般運用《人民檢察院民事訴訟監督規則(試行)》中的調查核實權,以調查取證為關鍵點,大力查證虛假事實,在客觀證據予以證實的基礎上,實現了當事人對虛假事實的承認。而人民法院雖然也重視證據的審查和調查,如指導意見第4條規定:“在民間借貸、離婚析產、以物抵債、勞動爭議、公司分立(合并)、企業破產等虛假訴訟高發領域的案件審理中,要加大證據審查力度。對可能存在虛假訴訟的,要適當加大依職權調查取證力度”,但是人民法院把證據審查及調查取證的重點放在了客觀證據方面,并不特別依賴于當事人對虛假事實的承認或虛假訴訟的事實的確實、充分。
虛假訴訟由于其固有的特點,使當事人自我糾錯異常困難,故法檢在審查虛假訴訟案件時都更加依賴公權力的調查取證。由于人民法院和人民檢察院查辦虛假訴訟所處的階段,面對的問題和扮演的角色均有所不同,人民法院更注重虛假訴訟的防范,審判過程中對虛假自認的及時排除,而檢察機關是對虛假訴訟的糾正,關注點是原案的虛假性,兩者在所處的階段,路徑依賴和如何處理刑民交叉問題等方面出現上述區別也屬事出有因。檢察機關在查辦民事虛假訴訟監督案件中,形成了在查辦過程中強調刑民對接工作機制,刑民手段并用的特征。檢察機關更愿意(盡早)履行犯罪線索及時移送的職責,原因可能在于案件的虛假事實更加隱蔽和復雜,檢察機關在證據收集、調動其他公權力機關的配合等環節有著不可比擬的優勢,同時深挖虛假訴訟背后的職務犯罪、刑事犯罪線索,有利于提升監督效果。但也要注意到,過分依賴于刑事犯罪的偵查(特別是先刑后民的方法)和過于強調虛假訴訟證據的確實充分以及案件真實的發現功能,也有其局限性。首先這種做法必然限制檢察機關民事虛假訴訟監督的范圍,規模,效率和效果,不利于民行檢察官自身的調查核實能力及案件查辦能力的提升,也不利于民事虛假訴訟的常態化辦理。其次,虛假訴訟的民事訴訟規制與刑事規制價值取向和證據的要求和標準均不同,并非所有的民事虛假訴訟行為均構成虛假訴訟罪,并不是每件民事虛假訴訟或每種類型的虛假訴訟都可以依賴刑事犯罪偵查來獲取證據。因而,當前需要警惕民事虛假訴訟監督案件中,民事監督對刑事偵查或刑事追訴路徑的過分依賴。同時,檢察機關在監督民事虛假訴訟案件時還應樹立如下理念:除部分案件當事人精心策劃,雙方形成秘密的、封閉式約定,不經非常具有震懾力的調查手段不能突破其隱蔽性的案件外,其他類型的案件應注重客觀證據的審查,排除當事人在庭審中的虛假自認,更加重視民行檢察官對當事人的詢問和證明標準的運用。
近幾年來,司法機關關注的重點一直是虛假訴訟的預防、查辦和懲治,對因虛假訴訟而受害的人的民事救濟關注度不夠。在采取了對虛假訴訟的懲治,入刑,專項活動、失信人名單等法律措施后,虛假訴訟的前端工作有了較大的改觀,而當前虛假訴訟受害人的民事救濟問題則顯得尤為突出。
[案例四]A與B兩人串通偽造工資欠條,A提起虛假訴訟,獲得生效判決并申請人民法院強制執行了B的財產。后虛假訴訟判決被撤銷,B的權利人C如何恢復B被轉移的財產?
實踐中,一旦虛假訴訟判決已得到強制執行或者得到履行,在相關權利人或利害關系人通過積極的努力使虛假訴訟終被人民法院事后撤銷之后,由于虛假訴訟財產的追回并無特別的執行救濟措施,要使權利人實現自身的權利、被執行人的財產回復到虛假訴訟之前的狀態則異常困難。虛假訴訟當事人的目的一般非常明確,其結果一般是通過轉移財產、隱匿財產等手段至他人受損。如果虛假訴訟判決是通過人民法院強制執行實現的,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執行中變更、追加當事人若干問題的規定》,利害關系人既無法通過變更當事人成為原執行案件的當事人申請執行回轉;即便成功申請了執行回轉,一般也會發現因財產轉移等原因,因虛假訴訟獲得財產的人無可供執行的財產使追回財產的努力無法實現。因而,我國的執行法律應當明確,因虛假訴訟而強制執行或給付的財產,人民法院可以依職權行使執行回轉,還可賦予被執行人的債權人代位行使執行回轉權,賦予其執行回轉申請權,將財產回轉至法院執行賬戶。
一般情況下,虛假訴訟的主要目的是行為人借用法院的力量使他人受損。行為人違反我國 《民事訴訟法》第112條、第113條的規定,其應當承擔的法律后果包括:罰款、拘留;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該規定并沒有對串通型虛假訴訟的民事責任作出特別規定。虛假訴訟的危害在于既影響了司法公正和司法公信,又損害了他人合法權益,當前的法律規制主要集中于對司法公正公信的修復。實踐中,盡管行為人實施了虛假訴訟行為,但其所承擔的后果就是罰款或拘留了事。如果受害人請求行為人承擔民事責任,僅能通過《侵權責任法》的第6條一般侵權來獲取救濟,對于受害人的舉證責任的要求較高,責任方式亦較為單一,不能要求惡意的雙方當事人承擔連帶侵權責任。保護人民不受第三人的侵害是國家的責任。[4]在英美侵權法體系中,惡意訴訟的受害人可以通過對提起無由之訴的責任者追究侵權責任的方式尋求救濟;濫用程序的受害人可以他人濫用程序為由追究其侵權責任的方式尋求救濟。[5]就此,可以建議立法機關將串通型虛假訴訟規定為特殊侵權行為,采用過錯推定方式認定過錯,由串通的虛假訴訟當事人雙方及其他參與串通人承擔連帶責任。其次,在司法實踐中,虛假訴訟既構成虛假訴訟罪又需承擔民事責任時,應堅持《侵權責任法》第4條之規定,虛假訴訟人的財產不足以支付的,先承擔侵權責任。
注釋:
[1]參見張艷:《虛假訴訟類型化研究與現行法規定之檢討—以法院裁判的案件為中心》,載《政治與法律》2016年第7期。
[2]王飛躍:《虛假訴訟研究》,載《中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4期。
[3]同[2]。
[4]王澤鑒:《民法總論》(增訂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230頁。
[5]同[2]。
*本文系重慶市人民檢察院2017年重點課題《辦理虛假訴訟類案件相關工作機制研究》的階段性成果。
**西南政法大學與重慶市人民檢察院博士后研究員,重慶市人民檢察院民事行政檢察處檢察員[411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