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黃新生
古詩文與溫州方言
文/黃新生

我們平時在閱讀古詩文時,經常會發現,許多詞語的意思其實還活躍在溫州方言里。這些詞句的意思,有的也只有在溫州方言的語境下,才能理解到位。
相應:溫州人指做生意合算、劃得來。此詞習見于宋元明清話本、小說等俗文學中,如《初刻拍案驚奇》:“他就要買我白絹,我見價錢相應,即時賣了。”這里就是指作買賣合算。
斗:音dòu,湊份子。大家為某事分攤出錢,溫州人叫“斗鈔票”。《金瓶梅》:“(兩邊鄰舍)都斗了分子來,與武松人情,武大又安排了回席。”《古今小說·新橋市韓五賣春情》:“我們斗分銀子,與你作賀。”“斗分子”、“斗分銀子”都是指眾人一起出錢送人情。也就是溫州人平時說的“斗鈔票”。過去溫州農村十多歲的小孩往往要找八人結拜組成“盟兄弟”,稱作“斗班”。
個里:溫州人的這里說“個里”(箇里),那邊說“旁單”。王維《同比部楊員外十五夜游有懷靜者季》詩:“香車寶馬共喧闐,箇里多情俠少年。”辛棄疾詞《聲聲慢·送上饒黃倅職滿赴調》:“問個里,待怎生銷殺,胸中萬卷。”
作興:溫州人指對某事感興趣或喜歡。這個說法明代就有了,《二刻拍案驚奇》:“自晉人作興那五石散、寒食散之后,不知多少聰明的人被此壞了性命。”五石散、寒食散是魏晉時期流行的一種毒品。服后使人全身發熱,并產生一種迷惑人心的短期效應,許多長期服食者都因中毒而喪命。
發市:溫州人指的是買賣開張或在某一時間內第一次成交。這個說法也見于明代,如《警世通言》:“女娘覷著丈夫道:‘一連三日不發市,你理會得么?必有人沖撞我:你去看看有甚事,來對我說。”“一連三日不發市”是說連著三天沒做成一筆交易。
朗朗:稀疏、疏朗。《三刻拍案驚奇》:“朗朗數株榆柳,疏疏幾樹桑麻。”朗與疏對舉,同義。《西游記》:“行不數里,見一老者,鬢蓬松,白發飄搔;須稀朗,銀絲擺動。”稀、朗同義連文。
?:晾曬,溫州人是指把東西放在通風或陰涼的地方使之干燥。陸游《春日》:“遲日園林嘗煮酒,和風庭院?新絲。”后句是說把新絲放在庭院晾干。
困:睡、睡覺。《老殘游記》:“我困在大門旁邊南屋里,你老有事,來招呼我罷。”章炳麟《新方言·釋言》說:“今直隸、淮西、江南、浙江皆謂寢曰困。”
回:買、轉讓。溫州方言里一般指轉讓。這個意思也已見于明代,如《醒世姻緣傳》:“狄希陳道:‘既是張大哥有兩套,你叫他回一套給我,我多與他些銀子。’”此“回”即轉讓的意思。
調直:直率、爽快。一般用于贊頌某人的品行,是褒義詞。宋代溫州人葉適文集中已有此說法,其《陳叔向墓志銘》云:“朱公雖論未合,然重其調直無隱。”“調直”即率直,又作“條直”,《西湖二集》:“王直聞得此言,說胡公是個條直爽快之人,可以欺瞞。”
張:張看、探望。去醫院看望病人,溫州人說“走醫院里張病人”。它的看望義習見于明清小說,如《金瓶梅詞話》:“王婆只張武大出去了,便走過來后門首叫道。”“張武大出去”即看見武大郎出去了。《水滸傳》:“原來摽兔李吉正在那山坡下張兔。”“張兔”即架網捕兔子。
撞:把錢物疊加在一起,李漁《連城璧外編》:“只見一個小廝把四只皮箱迭做一撞,兩只手捧了出來,全不吃力。”
執:固執。某人無論怎么都說不通,溫州人會說“你這個人真執”,《莊子·人間世》里的成語“執而不化”就是指固執己見,不知變通。《宋史·呂蒙正傳》:“上嘗欲遣人使朔方,諭中書選才而可責以事者,蒙正退,以名上,上不許。他日,三問,三以其人對。上曰:‘卿何執耶?’蒙正曰:‘臣非執,蓋陛下未諒爾。’”“卿何執耶”意謂你怎么這么固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