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震
近年來,西方世界頗不太平:美國選舉出現事端、英國脫離歐盟、意大利公投修憲失敗……西方精英多年來精心構筑的價值觀和所謂“政治正確”遭到底層民眾的質疑、嘲弄和挑戰。然而,面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西方之亂”,西方社會要么無視、要么失語,既難以作出合理解釋,又找不到解決良方。“西方之亂”何以成了“燈下黑”?
西方中心主義
將西方國家與世界隔離開來
西方中心主義成為一種從西方角度看待整個世界的文化信念,使西方國家普遍持有很強的文明優越感,將西方文明凌駕于其他文明之上。
歷史上,不同人類文明曾長期處于孤立分散發展狀態,各種文明大多只從自己的視角看世界,不同文明在彼此眼中均被視作“異類”。然而,當新航路開辟、“新大陸”被發現后,西方國家卻依然把自己與世界割裂來看,西方中心主義的萌芽就此出現。
隨著西方霸權時代的來臨,西方中心主義逐漸發展演變成一種理論話語體系。在這種理論話語體系中,西方文明被認為是先進的,代表著理性、科學、民主、文明、獨立、自由等文明成果;非西方文明則意味著獨裁、愚昧、奴性等。隨著西方國家在全世界范圍的強勢殖民擴張,西方中心主義又成為一種從西方角度看待整個世界的文化信念。這種信念使西方國家普遍持有很強的文明優越感,將西方文明凌駕于其他文明之上。
西方中心主義實際上是一種觀察和看待世界的選擇性機制。西方國家的科學文明、經濟發展、社會繁榮、政治秩序等都被視為世界的范本,而愚昧無知、經濟停滯、社會混亂、政治動蕩則被當成非西方國家的標簽。正是受這種偏見色彩濃重的選擇性機制影響,“西方之亂”往往被西方國家自覺不自覺地忽視了。比如,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后,西方學者大多只是將危機產生的原因輕描淡寫地歸結為金融自由化、宏觀政策失誤等非制度性因素,而沒有對危機產生的制度原因進行深刻反思并提出可行的改革意見。又如,美國白人警察開槍打死黑人的事件,往往被解讀為正常執法,但如果在非西方國家出現類似現象,就會被西方國家視為違反人權而橫加指責。這種選擇性機制使西方國家看不到自身的問題,卻把別人的問題放大來看,進而難以正視自身,歪曲看待世界,逐漸進入一種集體無意識狀態——對社會多發頻發的種種亂象視而不見,進而淪為西方國家的話語武器。正如美國學者斯蒂芬·哈爾珀所說的,“打贏如今的戰爭靠的不是最好的武器,而是最好的敘述方式”。
西方中心主義給西方社會
戴上有色眼鏡
依托西方國家的優勢國力和強勢地位,西方中心主義的負面影響被進一步放大,很多西方人甚至無暇反思其國家行為的正義性與合法性。
作為一種文化思維范式,西方中心主義深深影響著西方社會對世界的認識,這主要體現在世界觀、認識論和價值觀層面。形象地說,西方中心主義給西方社會戴上了一副“有色眼鏡”,使其難以看到“西方之亂”。
作為世界觀,西方中心主義認為西方模式是衡量人類文明進步的唯一標準。冷戰結束后,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國家無視文化傳統、宗教信仰以及社會結構等差異,強制向中東地區輸出價值觀,使該地區陷入了種族沖突、教派紛爭、政治動蕩的亂局。如果非西方國家發生同樣的經濟社會失范問題,如金融紊亂現象,一些西方國家就會頤指氣使地指責其文化上的缺陷、制度上的錯謬、能力上的不足等等。然而,當西方國家發生金融海嘯、債務危機時,其既不從文化上找根源,也不從制度層面進行反思,而是試圖把問題推給非西方國家。
作為認識論,西方中心主義讓西方社會看不到自身的問題。對于持有西方中心主義認識論的人來說,同樣的問題,發生在西方社會就會被視為偶然特例,而發生在非西方社會就會被認為是必然;同樣的不幸,發生在西方社會往往被忽略,發生在非西方社會則可能被放大。比如,有西方國家指責他國干涉其國內選舉,而他們似乎已經忘記,經常明火執仗干涉別國內政的正是他們自己。依托西方國家的優勢國力和強勢地位,西方中心主義的負面影響被進一步放大,很多西方人甚至無暇反思其國家行為的正義性與合法性。正如美國學者斯蒂芬·金澤所說,美國有能力給其他國家判死刑,只要得到絕大多數美國人支持,美國就可以這么做。而很多美國人包括很多美國記者,都認為官方的說法是對的。
作為價值觀,西方中心主義扭曲了西方社會對正義和善惡的認識。西方中心主義使西方社會將自身的一切道德行為規范都視為正義和善的化身,而把非西方社會看作非正義和惡的體現。美國前國務卿奧爾布賴特曾經說,為什么我們是正確的,因為我們是美國!這赤裸裸地表達了西方中心主義的價值觀。
避免“西方之亂”須擺脫
西方中心主義轄制
任何國家和民族都有以自己的視角看待世界的權利,同時也應理解包容其他國家和民族的立場與主張。
面對種種亂象,也有一些西方學者開始反思西方中心主義的弊端。不久前,美國國際關系研究專家羅伯特·卡根對愈演愈烈的“西方之亂”表達了擔憂,認為西方作為二戰后的“秩序支撐者”,正面臨內憂外患。然而,諸如此類的反思和批評往往被西方主流思想輿論所淹沒或遮蔽。這種淹沒和遮蔽大都披著“知識規范”的外衣,即不符合西方中心主義的話語常常被視為不符合學術規范而被忽視或屏蔽。
更嚴重的是,西方中心主義作為一種知識體系和話語體系,長期向非西方社會蔓延,造成一些非西方國家和地區學術界的自我歧視,導致其失去文化創新的自主性和自信心,使其沒有自己的知識、只能講西方知識,沒有自己的話語、只能講西方話語,沒有自己的價值、只能持西方價值。因此,有必要讓更多的人認識到,西方社會長期以來吹捧的“普世價值”,實際上是對西方政治、經濟、社會、文化模式的復制,是西方中心主義的集中體現。西方中心主義使西方社會難以看清自身的種種亂象,又將其“普世價值”強加給非西方社會,這種文化專制主義行為是極其不負責任的。世界上各個國家和民族都有獨特的歷史文化,都應探尋適合自身的發展道路。如果一味詆毀本民族的歷史和文化,追捧西方“普世價值”,最終只能是就范于西方中心主義,同時將西方社會的種種亂象一并復制過來。
任何國家和民族都有以自己的視角看待世界的權利,同時也應理解包容其他國家和民族的立場與主張。人類社會應從西方中心主義的怪圈中跳出來,構建多元交融、互為參照的價值體系。只有這樣,不同國家和民族才能在繼承發展本土文化傳統的同時,看清自身發展中的問題。為推動世界各國相互尊重、互聯互通、交流互鑒、合作共贏,中國提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這正是幫助人類社會擺脫西方中心主義轄制、走出或避免復制“西方之亂”、實現多元發展的一劑良方。
(摘自2017年7月16日《人民日報》)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