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政府改革推動降本增效

欄目主持/陳祥森

深度

以政府改革推動降本增效

欄目主持/陳祥森

國家發改委發布的《關于做好2017年降成本重點工作的通知》，出臺了25項降成本舉措，其中要求進一步降低物流成本。為此，本刊編輯部邀請把酒臨風、夜雨觀瀾、金玉其中三位專家做客“深度”欄目，縱橫捭闔，發表看法。

■ 政策出臺，推動降本增效

專欄小編：三位專家好，歡迎做客“深度”欄目。2016年9月26日，國務院轉發了發改委《物流業降本增效專項行動方案（2016—2018年）》，要求到2018年，全社會物流總費用占GDP的比重較2015年降低1個百分點以上；工業企業物流費用率（物流費用與銷售總額之比）由2014年的8.9%降至8.5%左右，批發零售企業物流費用率由7.7%降至7.3%左右。今年6月30日，國家發改委發布《關于做好2017年降成本重點工作的通知》，出臺25項降成本舉措，其中要求進一步降低物流成本。從這兩個文件上看，中央政府對于物流降本增效非常重視并提出了具體的舉措。因此，今天我們邀請三位專家前來，就是想就降本增效問題，聽聽你們的考量。

金玉其中：好，我先說說。首先看《物流業降本增效專項行動方案（2016—2018年）》，它從五個方面提出了措施：一是簡政放權，建立更加公平開放規范的市場新秩序；二是降稅清費，培育企業創新發展新動能；三是補短強基，完善支撐物流高效運行的設施和標準體系；四是互聯互通，建立協作共享和安全保障新機制；五是聯動融合，構建產業鏈共贏新格局。再看日前發布的《關于做好2017年降成本重點工作的通知》，對物流降本增效提出了五點措施：一是加強物流薄弱環節和重點領域基礎設施建設，二是推進發展物流新業態和集裝箱運輸，三是加強物流標準制定等基礎性工作，四是發展“互聯網+高效物流”，五是降低物流用地成本。兩個文件一共九個措施都很具體，這樣物流降本增效方向就明確了，無論政府還是企業都清楚自己應該做什么，扯皮事少了，效果也就明顯了。

夜雨觀瀾：之前我們已經在“深度”欄目談論過《物流業降本增效專項行動方案（2016—2018年）》，今天我就著重談談發改委日前發布《關于做好2017年降成本重點工作的通知》吧。這個文件對于降低稅費負擔提出了5項措施，對于降低融資成本提出了3項措施，對于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提出了4項措施，對于降低人工成本提出了2項措施，對于降低用能用地成本提出了2項措施，對于降低物流成本提出了5項措施，對于提高資金周轉效率提出了2項措施，對于引導企業內部挖潛提出了2項措施。文件單獨把物流列為重點，可見國家對物流的重視程度，而且物流降本增效的五點措施非常貼合實際。譬如，推動物流業和制造業深度融合發展，降低制造企業物流成本。以前我們講兩業聯動，主張制造業和物流業深度融合，把物流作為利潤源來開發，降低制造業成本。現在我們站在更高的層次，從供應鏈的視角進行兩業融合，物流的作用是提高效率，是兩業融合的智慧化，于是我們看到了零庫存，看到了智能化生產線，看到了高效配送等。

把酒臨風：發改委發布《關于做好2017年降成本重點工作的通知》僅過幾天，李克強總理主持召開的國務院常務會議又提到了物流，認為推動物流降本增效是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重要舉措，有利于促進大眾創業、萬眾創新，擴大就業和發展現代服務業。會議確定進一步降低物流成本的措施，一是年內實現跨省大件運輸許可全國聯網，一地辦證、全線通行。推動貨運車輛和營運證的年檢年審異地辦理。開展快遞工商登記“一照多址”改革，簡化分支機構備案手續。年內實現全國通關一體化，將貨物通關時間壓縮三分之一。二是進一步減稅清費。年底前實現統一開具高速公路通行費增值稅電子發票。選擇部分高速公路開展分時段差異化收費試點。三是規范公路貨運執法，推動依托公路超限檢測站，將由交通部門負責監督消除違法行為、公安交警單獨實施處罰記分的治超聯合執法模式常態化制度化，避免重復罰款。四是加強國家級物流樞紐和重要節點集疏運設施建設，大力發展多式聯運和公路甩掛運輸。五是支持發展第三方物流，推進物流車輛、設施器具等標準化、信息化、智能化，積極發展“互聯網+”車貨匹配等新業態。

專欄小編：從這些具體措施看，國務院對物流業情況摸得很透，靶向準確。比如，大件運輸、公路貨運執法，這都是物流企業頭痛的問題，媒體多次披露存在的問題，業內也多年強烈呼吁要求整改，這次國務院常務會議又提出來，我想通過“放管服”深化改革會有一個明顯的成效。

把酒臨風：也必須應該有一個明顯的成效了！大件難在跨省運輸，至今還無法實行全國一證通行，尤其限超后大件運輸更難通行了。各地高速公路路政部門如何協調，不讓大件運輸卡在跨省超限通行證上，這不僅是路政行政部門的問題，也是各地路況、橋梁限載和限高限寬允許的問題。大件運輸辦證難、護送難是普遍情況，聽說江蘇無錫一輛大件車從無錫出發運送超限設備到新疆，正常是半個月就可以到達，因途中辦證、護送等原因，竟跑了六個月才到新疆，聽說陜西、山西辦證、護送也是水深莫測。

夜雨觀瀾：大件運輸收費名目繁多，而且各省標準不一，各地自由裁量權很大，缺乏公開透明的辦事標準。過路費、道路補償費、橋梁驗算費、橋梁加固費、監護費以及各種罰款等費用加起來，有的高達正常運費的5～8倍，極端的例子甚至超過了運輸貨物的總價格。特別是經過道路橋梁驗算，符合通行條件，取得超限運輸通行許可，并已交付道路橋梁補償費的大件運輸，還要按照計重收費辦法收取超載費，因此存在重復收費問題。據說，上述兩項收費往往占到企業運輸收入的60%左右。近日看到媒體的一篇報道，全國25個省份對經過政府批準的的大件運輸車輛每次違規收取幾千到幾十萬的高速公路通行費，這屬于典型的公路三亂。在國務院大力推進物流行業降本增效的背景下，這些省份高速公路管理機構卻在背道而馳大肆亂收費，超過交通運輸部規定標準幾倍到幾十倍，可謂觸目驚心！如此嚴重公路三亂現象說明有關部門不作為。

金玉其中：我看，對于大件運輸有關部門還是做了很多工作。去年超限政策發布以后，各地紛紛采取了相應的舉措，包括卸貨、勸返等等，對于罰款，交通部對《超限運輸車輛行駛公路管理規定》作了詳細的解讀，對于尺寸超限以及重量超限的違法行為，根據違法行為性質、情節和危害程度，明確了處罰自由裁量權。其中，尺寸超限的，按照超限程度分別處200元以下、200元以上1000元以下、1000元以上3000元以下的罰款；重量超限的，明確了每超1噸罰款500元的標準。對于跨省大件運輸聯合審批機制進行了細化：一是對大件運輸許可實行等級管理，按照高4.2米、寬3米、長20米和高4.5米、寬3.75米、長28米及總質量100噸的標準將大件運輸許可分為三種情形，并在申請材料、程序要求、辦理時限上予以區別對待，進一步提高了許可效率。二是規定了受理時間，申請跨省大件運輸的，由起運地省級公路管理機構受理，并由其在2日內向沿線各省級公路管理機構轉送申請資料。三是規定了辦理時間，沿線各省級公路管理機構應根據運輸物品的情形分別在2日、5日或者15日內作出許可決定，統一受理和集中辦理的時間分別不超過5日、10日或者20日。

專欄小編：國家有關部門對大件運輸做了詳細的規定，現在國務院常務會議又提出年內實現跨省大件運輸許可全國聯網，一地辦證、全線通行。我想，隨著“放管服”改革的深化，隨著大件運輸政策的落實，大件運輸將會在一個依法執政、公平透明的良好環境下運營。

金玉其中：隨著一帶一路戰略推進，將會有更多大件運輸項目出現，所以，希望有關部門重視大件運輸，盡快解決亟需解決的難題，使大件物流免受不必要的耽擱，更好更快捷地為重點工程建設作貢獻。同時也希望國家出臺相關政策細則，進一步規范運輸市場，使大件運輸順暢通行。

套娃層出不窮 梅逢春

■深化改革，政府率先垂范

專欄小編：物流降本增效，一要企業自身努力，內部挖潛增效，外部與市場接軌，不斷適應市場需求；二要政府部門深化改革，要有權力必須為企業服務的觀念，把“放管服”改革真正落實到位。

金玉其中：物流企業創新模式、創新管理根本的目的就是降本增效，譬如運輸企業開展多式聯運，更多地利用鐵路和水運成本就會下降許多。物流企業管理創新，在最后一公里上智慧配送，也能減少人力物力的支出。另外，高達40%的空駛率是個深待挖掘的富礦，我們那么多貨運平臺，那么多軟件，誰能攻克空駛率，誰就能掌控貨運江湖，縱橫天下。

把酒臨風：我看到《關于做好2017年降成本重點工作的通知》與政府有關部門有更多的關系。比如，物流企業大宗商品倉儲設施用地城鎮土地使用稅優惠政策、陸續啟動實施交通物流融合發展第一批重點項目、加快形成貫通內外的國家物流網絡主骨架、統籌樞紐節點建設，等等，這些需要政府來設計，來組織實施。就是推廣1200mm× 1000mm標準托盤，沒有行政上的強制推動，單靠企業來推廣非常難。

夜雨觀瀾：盡管政府部門與物流界下了很大力氣，但中國物流小散亂的格局仍沒有得到根本改變，這是一個長期的任務，指望著短期內有一個大變化是不現實的。所以，我們要立足這個現實，從政府“放管服”改革上著手，多做些工作，推動物流業轉型升級，改變小散亂格局，使中國從物流大國成長為物流強國。

專欄小編：那么，對于政府的行政改革，尤其是與物流企業相關，又與政府部門有利益牽連的改革，三位專家有何考量？

夜雨觀瀾：我看到文件講，加強市場調節類經營服務性收費監管，取消不合理的收費項目，降低收費偏高、盈利較多項目的收費標準。重點對電子政務平臺、進出口環節、高速公路車輛救援服務、涉農收費等開展收費檢查，嚴厲打擊各類亂收費行為。近年來曝光的高速公路車輛救援服務收費亂象，雖然劍指救援公司，實際上我們看到那是指向交管部門。去年曝光的北京市海淀杏石路口東發生交通事故，交管隊就近調配救援公司拖車。5天后當貨車司機前去8公里外的停車場提車時，救援公司開出12.87萬元的天價拖車收費單。救援公司稱，公司是交管局組織的聯動救援機制的成員，事發當天公司接到交警調配的任務后，先后派出救援車。8公里拖車12.87萬元，這么賺錢的營生沒有背后的交管部門撐腰誰能干得了？現在，很多高速公路救援工作都外包了，這些救援公司屬于壟斷性的“獨家生意”，導致他們肆意要價，而有關部門的默許，使消費者權益難以保障。

把酒臨風：政府部門的改革首先與利益分割，像公路三亂，交管、路政都是靠罰款來創收，我看到一篇報道，一名卡司機被罰了574次，總額高達40155元。2015年，江蘇盱眙交警也被指用“迷你單黃線”罰款搞創收。安排了一個攝像頭專門對著那么一小段黃線，司機開到這里往往來不及反應，所以很容易壓到黃線，被罰款。2015年，湘潭車主起訴交警要求曬罰款賬本，對方答復稱，“與你無關，不予公開”。那么罰款都去哪啦？央視對此有過報道說，運政稽查罰款的收與支之間存在一定的比例關系：該筆金額的80%由財政返還交通局，交通局再返還40%給運管所。由此看來罰款缺少監管，雖然每年的交通違法罰款都作為非稅收入上繳財政，但很少看到公布罰款賬單的，權力部門如何透明、公開，也是接下來政府部門改革的重點之一。

夜雨觀瀾：還有一個延長收費公路年限問題，無論個人還是企業對此意見都很大。特許經營的高速公路經營期限一般不超過三十年，投資規模大，回報周期長的高速公路可以約定超過三十年，償債期經營期結束后，實行養護收費。建設高速公路的資金大多是來自銀行的貸款和國家的財政撥款，高速公路收費的道理應該是無可非議，也是大眾能夠接受的安排，但建成后的高速公路收費標準是世界最高的，超過歐美等世界發達國家的收費標準卻是讓民眾難以理解，而且中國目前正在使用的高速公路，都不會超過四十年，很多都是新建和建成年限較短的階段，公路設施都處在完好和不需要更換以及付出很多費用的階段，路面和各項公路設施不需要付出更多維護和新建，高速公路的維護和保養不應該是一個需要付出更多成本費用的時段，而且在機動車井噴式的發展和大量增加的情況下卻出現高速公路虧損倍增的呈現，卻是讓民眾大跌眼鏡，高速公路似乎成了一個“黑洞”，不但不能盈利和及時還貸款，而且是一個不斷擴大的虧損源，這就讓人看不明白了。所以，政府部門的改革首先要放下“利”，這樣才能深化改革，不然一切都是空話。

金玉其中：你們說的這些現象都存在，但我們也要看到通過政府部門的行政改革，以上亂象得到了遏制。近幾年來，中央政府連續出臺利好物流政策，政府部門又進行“放管服”改革，因此我有信心，通過政策上的讓利于民，讓利于企業，使中國過高的物流成本降低和回到合理水平。

專欄小編：確實，近幾年來國務院出臺了多個利好物流的文件，物流企業也感到了減負。從降低稅費負擔上說，營改增減輕了企業稅負，物流企業一些增值稅抵扣問題解決后，還會進一步減輕稅負；對于小型微利企業年應納稅所得額上限由30萬元提高到50萬元；對于科技型中小企業研發費用加計扣除比例由50%提高到75%。

金玉其中：盡管一些企業反映其營改增后稅負上升了，但宏觀數據顯示，我國增值稅的總量呈下降趨勢。政府通過推動自身改革、減少財政支出、優化財政支出結構的方式來降低企業稅負。2016年，已納入“營改增”的行業減稅規模有2000億元，金融業、房地產和建筑業、生活服務業等行業減稅規模或接近4000億元，2016年“營改增”減稅總規模接近6000億元。今年進一步減稅降費，全年再減少企業稅負3500億元左右、涉企收費約2000億元。政府打出的這套“降負組合拳”，讓市場主體有了切身感受。

專欄小編：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對于降本增效十分重要，接下來政府的深化簡政放權改革，將全面實行清單管理制度，減少政府的自由裁量權，增加市場的自主選擇權。對此，你們有什么看法？

把酒臨風：清單有負面和正面兩種，我們常見的是負面清單。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正式掛牌后，施行負面清單管理模式，之后清單管理制度推廣開來，清單增強了市場準入的透明度，提升了投資便利化水平，促進了政府職能轉變。當然，負面清單制度的應用在我國投資領域也才開始，各類配套服務比較欠缺，難以提供足夠的支持。從行政審批制到備案制，對外資準入的限制少了，投資金融活動更加自由了，監管難度無疑將大大增加。

夜雨觀瀾：李克強說，簡政放權是政府自身的一場深刻革命，要繼續以壯士斷腕的勇氣，必須堅決披荊斬棘向前推進。與此同時，將全面實行清單管理制度，減少政府的自由裁量權，增加市場的自主選擇權。政府的自由裁量權，與市場的自主選擇權，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權力的“蛋糕”你多我少、你進我退的一個博弈過程。當政府擁有更多的規則定義解釋和行為裁量的權力，那就必然意味著，屬于市場的自由蛋糕被更多的切割，反之亦然。而市場力量的釋放，離不開對政府權力的約束。依靠權力清單制度，能夠界定清楚每個職能部門、每個崗位的職責與權力邊界，讓民眾都知曉權力的“家底”。即權力只能在某個部門、崗位被明確賦予的職責和邊界之內活動。某個權力崗位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便一目了然了。

專欄小編：從以上各項措施上看，我們看到了政府改革的決心和力度。當下，我國經濟結構轉型已到關鍵期，降低物流成本對于經濟結構轉型至關重要，而更為關鍵的是政府自身改革。

金玉其中：經濟轉型升級成功與否要看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要看政府改革，政府通過處理好和市場的關系、短期和長期的關系、減法和加法的關系、供給和需求的關系，加快各項改革落地速度，從而有效解決經濟社會發展中的突出問題。

把酒臨風：在所有經濟體制改革中，政府自身改革是關鍵所在。在深化“放管服”的諸多改革中，目前以清單管理推動減權放權被放在首位，這是創新完善政府管理方式、實現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必然要求和關鍵舉措。這也意味著我國實行了長達30多年的審批制投資管理體制將走向終結，政府將從審批型轉向服務型，市場化改革進程將會加快并打破利益集團固守的城池。

夜雨觀瀾：降本增效是一場經濟變革，在這場變革中政府率先垂范，從自身做起，那也就是說，“放管服”改革貼近了企業，貼近了市場，政府自身的改革會推動全國各項改革措施的落地，降本增效也會取得一個好成果。

專欄小編：今天我們談降本增效更多地從政府改革上談起，有政府率先垂范，相信改革一定會取得成功。今天的談話就到這里，感謝三位專家讓我們分享了你們觀點，我們下期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