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希+任志江
[摘要]中央蘇區出現個別黨員干部的違紀貪腐問題,使黨和新生政權受到負面影響。這一時期,黨一方面逐步建立起紀檢監察機構和相關制度,另一方面大刀闊斧地通過一系列具體工作清除了自身“毒瘤”,有力確保了黨的先進性和純潔性。科學總結這一時期紀檢監察工作的經驗教訓,對有效推進當前全面從嚴治黨和不斷深入的國家監察體制改革有著重要意義。
[關鍵詞]中國共產黨 中央蘇區 紀檢監察 思考
一、中央蘇區時期紀檢監察工作面臨的形勢
黨在中央蘇區局部執政時,除要打破國民黨的經濟封鎖、政治絞殺和軍事“圍剿”外,還面臨著鞏固和壯大紅色政權與發展生產、改善民生等一系列棘手問題。然而,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出現了個別黨員干部違紀貪腐現象,從而使黨和新生政權陷于“內外交困”的境地。如何通過科學嚴謹的紀檢監察工作清除自身“毒瘤”,就成為當時亟須解決的重大問題。
雖然黨從創建伊始就重視自身建設,但在時刻面臨戰爭和生存威脅以及缺少執政經驗的情況下,個別黨員干部還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一些不良思想、風氣、習慣的影響,所以中央蘇區建立不久就不僅出現了鋪張浪費、官僚主義等現象,同時還出現了以權謀私、貪污腐化等問題。據統計,從1932年4月到1934年4月的兩年時間里,中央蘇區共查處貪污腐敗案件200余起,被判死刑的貪官共15個[1]。
二、中央蘇區時期紀檢監察工作的具體情況
這一時期,黨一方面初步建立健全了紀檢監察機構和制度,另一方面大刀闊斧地通過一系列工作消除自身存在的問題,有力確保了黨的先進性和純潔性。
(一)初步建立健全紀檢監察機構。
1.初步建立健全黨的紀檢監察機構。嚴明的紀律與規矩是馬克思主義政黨與生俱來的內在品質。黨創建之初,雖沒有設立紀檢監察機構,但堅持用嚴格的紀律和規矩立黨。比如:“一大”黨綱的大多數內容涉及組織、財經和保密紀律等;“二大”黨章設紀律專章,為紀檢監察機構的設立打下基礎;“五大”成立了中央監察委員會。大革命失敗后,中央監察委員會主席王荷波犧牲,副主席楊匏安被撤職,但中央通知各委員仍然行使職權。中共六大取消了中央監察委員會,代之以職權范圍較小的“中央審查委員會”,盡管這一機構僅履行原監察委員會的部分職權,但黨內監督模式傳承了下來。
隨著中共經驗的積累和共產國際的指導,黨在中央蘇區時期的紀檢監察工作呈現出以下幾個發展階段。(1)中央特別工作委員會階段。于1931年6月取代中央審查委員會的中央特別工作委員會,是中央蘇區時期黨內最主要的紀檢監察機構。作為中央委員會的下屬機構,其主要任務是對違紀黨員進行調查。該機構的領導人員幾經調整,于一年半后被撤銷。(2)中央黨務委員會階段。為更好地加強紀檢監察工作,1934年1月成立中央黨務委員會。該機構和各省縣的監察委員會承擔著執紀任務和紀律教育職責。
2.初步建立健全蘇區政府的監察機構。中央蘇區政府的監察組織既包括政府常設性組織、群眾性組織(突擊隊)、青年群眾組織(輕騎隊)和不脫產的監察員(工農通信員),也有專為洗刷官僚腐化、消極動搖分子而設立的臨時性組織(檢舉委員會)。1931年11月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成立后,設立了中央工農檢察人民委員部。一蘇大會討論通過了《地方蘇維埃政府的暫行組織條例》,規定省縣區三級設立工農檢察部,城市設立工農檢察科[2]。同時通過了《工農檢察部的組織條例》。1932年9月頒布《工農檢察部控告局的組織綱要》。1933年4月,中央工農檢察人民委員部就健全各級工農檢察部組織,專門發出第三號訓令,對省、縣、區、市工農檢察部(科)的人員編制作了規定,并提出按突擊隊的組織綱要經常建立起突擊隊,同時建立輕騎隊、鐵錘隊等。1934年1月中華蘇維埃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后,中央工農檢察人民委員部改稱中央工農檢察委員會。各級工農檢察部主要負責監督政府機關及其工作人員的官僚主義、貪污腐化、消極怠工等行為。這類機構實行雙重領導體制,地方各級工農檢察部(科)同時接受上級工農檢察部和同級政府執行委員會或政府主席團的領導。
(二)積極開展去“瘤”除“病”工作。
黨在初步建立健全相關機構和制度的基礎上積極開展去“瘤”除“病”的工作,有效確保了自身的先進性和純潔性。
1.明確紀律要求。為卓有成效地開展工作,黨制定頒布了一系列條例與法規,涉及政治、組織、財經、勞動和群眾紀律等各方面。在政治紀律上,規定必須經常在支部大會、小組會以及流動訓練班上,將黨的決議、黨報、黨的書籍和重要文件作為材料來教育黨員。在組織紀律上,強調密切聯系群眾,反對官僚主義和形式主義作風,對隊伍中的貪污腐化和階級異己分子等予以堅決清理。在財經紀律上,對貪污浪費公共必需品等的黨員干部,要予以嚴厲的紀律制裁,對貪污公款500元以上者即處以死刑。在勞動紀律上,強調要絕對執行勞動紀律。在群眾紀律上,要經常反映群眾意見,作群眾模范。
2.注重巡視工作。為維護黨的紀律,加強黨的領導,保證黨的路線方針政策和重大決策部署不折不扣的貫徹落實,中共中央提出應加強對下級組織的巡視工作,以“使上級黨部之一切策略、工作計劃和指導能正確地被下級黨部(直至支部)接受和執行”[3]p226。黨高度重視這一工作,很快就在從中央到省、市、縣的黨組織中建立起巡視制度。
3.科學處理案件。(1)黨對違紀問題的科學態度。由于歷史和現實的原因,中央蘇區成立初期面臨的內外形勢復雜嚴峻,黨中央對此高度重視,以科學的態度進行了分析處理。例如在查辦謝步升案過程中,當其入黨介紹人謝春山利用權力阻撓辦案時,時任瑞金縣委書記的鄧小平指出:黨內出現干部腐化墮落,貪贓枉法,這對于剛建立才幾個月的蘇維埃政權而言,影響極壞,如若放任,將失去人民對黨和政府的信任。因為這種高瞻遠矚的科學態度,為黨正確處理違紀貪腐案件指明了方向。(2)注重工作方法。一方面,以上率下,查辦案件從中央機關入手。在“從領導抓起、從中央一級抓起”的思想指導下,當時僅兩個多月時間就查辦了包括中央總務廳、中央印刷廠、互濟總會在內的政府機關、大型企業和群眾團體等眾多單位相關案件[4]。另一方面,發動群眾,充分發揮群眾監察作用。何叔衡強調指出:“一定要注意監察,有一點小的表現就要跟著去”[5]。(3)采取有效措施。第一,構建紀檢監察網絡。為提高監督的有效性,就需要構建起縝密的紀檢監察網絡。為此,中央蘇區通過設立控告局,在各機關單位、街道路口設立控告箱,設立工農通信員,在各機關、單位和團體中選在職人員兼任監察員,同時配以“突擊隊”和“輕騎隊”的特殊工作,最后都以在《紅色中華》和《斗爭》等蘇區報刊設立新聞專欄曝光的方式,履行紀檢監察的職能。第二,紀檢監察部門與群眾密切配合。例如這一時期中央要求在紅色革命根據地的區、縣、省及中央的蘇維埃政權機關內,開展一次反貪污、反浪費、反官僚主義的懲腐肅貪運動,要求蘇維埃各級監察機關與群眾密切配合,發揮監察部門的作用[6]p134。第三,在蘇區掀起群眾性檢舉揭發運動。
三、結論與思考
(一)紀檢監察工作要有科學的指導思想。中央蘇區時期,黨的工作曾一度受到“左”傾錯誤的影響,紀檢監察工作也因此而受到干擾。如為推行“左”的路線,針對時任中央工農檢察部部長和臨時最高法庭主席的何叔衡一再對“左”傾錯誤的抵制,1933年9月3日的《紅色中華》報點名指責何叔衡是“拿法律觀念來代替了殘酷的階級斗爭”。隨后,他不僅被撤銷了中央工農檢察部部長和臨時最高法庭主席職務,還遭到接二連三的批判和打擊[7],中央蘇區的紀檢監察工作自然也由此受到影響。再如曾在對敵斗爭中立下汗馬功勞的“綠領章部隊”,因受“左”的影響,把黨內矛盾上升為敵我斗爭,致使在肅反中大搞“純潔運動”,殺害和逮捕執行正確路線的紅軍干部,導致紀檢監察工作誤入歧途,給黨和紅軍造成慘重損失。與之相反的是,當指導思想符合中國國情和革命規律時,紀檢監察工作就能順利推進,黨的建設和中國革命也能獲得長足進步。
(二)嚴密健全的紀檢監察體制是工作取得成效的保證。中央蘇區時期,黨的監察機構、政府的監察部門、蘇維埃法庭、群眾監察組織等機構之間相互銜接、密切配合、聯合辦案,使紀檢監察工作得以有效開展,大多數案件與問題得到較為合理和妥善的解決。這一方面源于紀檢監察工作的正義性和廣大黨員干部與人民群眾的支持擁護;另一方面,也與這一時期逐步趨向嚴密健全的紀檢監察體制所發揮出的積極作用,有直接的關系。
(三)民主集中制是紀檢監察部門的組織制度和工作原則。民主集中制既是黨的根本組織制度,也是紀檢監察部門的組織制度和工作原則。由于我們黨自身的不成熟,這一時期黨曾一度未能很好地堅持民主集中制原則。例如在肅反運動中,雖然1932年1月通過的《關于蘇區肅反工作決議案》規定在黨內不準隨意將犯了錯誤的同志定為反革命,強調了組織程序和紀律工作的必要性,但仍因集體領導原則的虛置和家長制、一言堂盛行,造成個別領導左右紀檢監察工作,從而造成肅反擴大化未能及時糾正。對此,甚至連肅反期間通過的《關于蘇區肅反工作決議案》都說“各地肅反委員會一般地都沒有集體領導,同時也很少受政權和黨的監督與領導”,造成“肅反委員會與地方政治保衛局,在一個時期內,竟成了超過黨超過政權的獨裁機關”。所以,肅反中曾一度出現的“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特派員來談話”,正是民主集中制被破壞和紀檢監察工作被扭曲的結果。
(四)黨內監督與黨外監督相結合。無數事實證明,除黨內監督外,黨外監督尤其是社會監督對保證黨的健康發展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黨在中央蘇區時期紀檢監察工作的實踐就證明了這一點。這一時期,一方面在黨內設立了常規性的紀檢監察機構;另一方面,在黨外的群眾組織中設立兼職的紀檢監察員,發動和組織群眾加入到檢舉揭發活動中來,即讓“每個革命的民眾都有揭發蘇維埃工作人員的錯誤缺點之權”[8]。事實上,謝步升案即是在瑞金縣蘇維埃政府裁判部收到一份群眾的檢舉信后,根據群眾提供的線索查出的案中案。不難看出,通過黨內監督與黨外監督的密切配合,既提高了紀檢監察工作的實效,有利于減少和克服違紀貪腐與官僚主義等問題,也使人民群眾對黨更加擁護和信任,從而大大密切了黨群關系與干群關系。
(五)將運動式反腐和權力式反腐推向制度性反腐。從歷史發展過程來看,黨對違紀貪腐問題的處理先后經歷過運動式反腐和權力式反腐兩個階段。前者充分發揮了黨內監督、群眾監督、社會監督的作用,但對違紀貪腐現象的深層原因關注不夠,容易造成運動過后腐敗重現等問題。后者則靠領導人的決心和態度來反腐,好處是可以集中發力,成效大,但不免會出現“人去政息”。無數事實已經證明,在特殊歷史時期通過運動式、權力式反腐來打擊違紀違規行為有其必要性和合理性,但唯有把這一工作納入制度的軌道,推進紀檢監察工作的制度建設,才能釜底抽薪,有效解決這一問題。正因如此,十八大以來中央在高壓反腐的同時,一方面通過制定一系列黨內法規和條例來打造制度反腐的“籠子”,另一方面通過國家監察體制改革試點來探索紀檢監察工作的有效形式,從而一步步走向了制度性、治本性的反腐之路。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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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關于中央一級反貪污斗爭的總結[J].紅色中華,1934(167).
[5]怎樣檢舉貪污浪費[J].紅色中華,1934(140).
[6]毛澤東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7]劉良.何淑衡董必武瑞金肅貪[J].湘潮,2008(3).
[8]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執行委員會與人民委員會對第二次全國蘇維埃代表大會的報告[J].紅色中華(第二次全蘇大會特刊),1934(3).
責任編輯/陳 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