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風科技拓路海外融資

文/本刊記者 王亞亞

金風科技拓路海外融資

文/本刊記者 王亞亞

在全球范圍內不斷取得國際第三方機構的認可，積累更多平穩良好的國際業績，建立嚴格的質量管控體系，是中資企業取得海外本土資金認可的關鍵。

4月27日，新疆金風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稱“金風科技”）宣布，旗下全資子公司成功與美國伯克希爾?哈撒韋旗下的基金MidAmerican Wind Tax Equity Holdings以及花旗，達成稅務投資協議，三方將共同投資金風科技在美國開發的Rattlesnake風電場項目。通過Rattlesnake項目，金風科技成為第一個在美國生產稅減免政策（PTC政策）下獲得稅務投資的中資企業。無獨有偶，在6月14日2017中國澳大利亞商會舉辦的活動上，金風科技榮獲杰出跨境投資大獎。

從跨境融資創新到摘取跨境投資桂冠，金風科技國際化之路已然成為中國新能源企業出海的一面旗幟。金風科技董事長武鋼在接受本刊采訪時指出，“一家企業隨著它的成熟、成長，需要在更大的范圍里面整合資源、創造價值，國際化是企業可持續發展的必經之路”，金風科技一直踐行這一理念，在全球范圍內整合資源，為金風科技所用。

美PTC政策下的稅務投資

作為新能源市場相對成熟、需求廣闊的大國，美國市場深受金風科技重視。早在2009年下半年，金風科技就在美國注冊成立全資子公司Goldwind USA, Inc.（下稱“美國金風”）；同年12月底，美國金風在美國明尼蘇達州UILK風電場項目的3臺1.5MW風力發電機組成功實現并網運行，標志著金風科技開始涉足美國市場。

對于美國的風電開發商來說，由于沒有足夠的納稅基數，很難僅憑自身充分實現風電政策帶來的稅收減免收益。

為促進風電等新能源的發展，美國政府制定了一系列政策。例如，美國部分州或地區根據自身情況制定了可再生能源配額制，以確保新能源在能源結構中保持一定的比率；同時，通過制定綠色證書機制，確保可再生能源配額制的實施。實際上除了可再生能源配額制以外，促進美國風電發展更主要的是依靠聯邦政府所制定的相關稅收減免政策。目前美國聯邦政府對風電等新能源的鼓勵政策主要體現在《美國復蘇和再投資法案》（ARRA 2009，American Recovery and Reinvestment Act of 2009）中的生產稅減免政策（PTC，Production Tax Credit）。根據該法，選擇生產稅減免政策的風電場將在運營發電的前十年享受一定的稅收抵免額，可抵免企業所需繳納的生產稅。對于美國的風電開發商來說，由于沒有足夠的納稅基數，很難僅憑自身充分實現風電政策帶來的稅收減免收益。為解決這一問題，美國風電市場孕育了稅務投資人（TEI，Tax Equity Investor）。所謂稅務投資人，往往是具有非常龐大納稅基數并且熟悉美國稅務規則的大型金融機構，如花旗、摩根大通、摩根斯坦利、哈撒韋基金、美林、富國銀行等。稅務投資人按照其所設計的投資結構投資，進入風電項目，并利用其龐大的納稅基數使風電項目可以充分利用稅收減免政策。稅務投資人通過實現的稅收減免收益和一定的項目現金流，實現其自身的投資回報；風電場項目也因此獲得了項目建設的融資支持，并最終實現稅務投資人與風電項目開發商互惠互利的雙贏局面。目前，該融資方式主導了美國的風電市場。

美國稅務投資人對投資對象的要求很高，通常要對被投公司進行詳盡、全面的調研評估，包括被投公司的技術、服務、財務狀況、信用記錄等等，此外，財務、稅務合規性和透明性也是稅務投資人關注的主要內容。由此可見，金風科技要想獲得美國稅務投資人的投資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厚積薄發“試水”成功

早在2009年就開始深耕美國市場的金風科技，經過前期的摸底研究，已對美國風電市場的政策特點與行業特性有了相當深入的了解。他們慎重地選擇了美國本土花旗銀行作為財務顧問，請其幫助尋找與項目匹配的本土融資。

花旗中國企業銀行部電力與基建行業主管、總監王羽中接受本刊采訪時談到，作為財務顧問，花旗幫助金風科技尋找項目融資，牽頭多家稅務投資人深入Rattlesnake風電場項目，對其進行項目調研，并建立財務模型和編制可行性研究報告等等。相對于高收益高風險，稅務投資人更偏重穩定的回報。如果稅務投資人選擇浮動電價，遠期市場電價的不同假設會對項目的估值產生很大影響。所以，作為稅務投資交易基礎，電價保值（Power Hedge）方案非常關鍵。區別于中國政府制定的上網電價，美國市場采用市場電價機制。花旗旗下獨立、專業的能源電力團隊為金風科技Rattlesnake風電場項目提供了電價保值方案，鎖定了Rattlesnake風電場項目的固定電價，從而保證了項目的收益，也推動了稅務投資交易的落地實施。

Rattlesnake風電場位于美國德克薩斯州麥卡洛克縣，項目總投資約2.5億美元，總容量為160MW，按計劃將安裝64臺金風科技GW109/2.5MW永磁直驅風電機組。建成之后，該風電場將成為金風科技在美國的最大的風力發電項目。武鋼表示，Rattlesnake風電場之所以能夠獲得海外本土融資，關鍵之一，就是金風科技作為一家風力發電項目的建設、運營企業，在對標國際一流風電企業中，不斷提高自身的工業化、標準化和信息化水平，特別是金風機組在北美市場多年所積累的可靠運行紀錄，贏得了機構投資者的認可。

金風科技擁有自主知識產權的直驅永磁技術，代表著全球風力發電領域非常具有成長前景的技術路線。得益于該項技術，金風科技曾入選了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科技評論》雜志的“全球最具創新能力企業50 強”。

稅務機構投資人的投資決策有嚴格的項目投資收益要求，伯克希爾?哈撒韋旗下基金MidAmerican Wind Tax Equity Holdings以及花旗，均依靠獨立第三方專業機構的項目評估做出判斷。在此次Rattlesnake風電場項目中，花旗旗下獨立的第三方能源研究公司出具的電價保值方案，既鎖定了項目本身的收益，也保障了投資人的收益；而且兩家美國稅務投資方還聘請了全球知名的DNV（DNV，即DET NORSKE VERITAS，挪威船級社，為客戶提供全面的風險管理和各類評估認證服務）公司對金風科技進行了詳盡的盡職調查與項目評估。

此次能夠吸納到美國稅務投資人的投資，還得益于金風科技多年對美國屬地團隊的持續投入，使得美國業務能保持穩步增長。美國金風從建立伊始就全面貫徹屬地化策略，目前已經形成集銷售、投資、服務、項目管理、資產管理等職能為一體的全能子公司。截至2016年底，金風美國員工人數接近110人，團隊平均風電行業從業經驗達到8年。經過多年的深耕，公司在美國和巴拿馬建成風電項目19個，裝機總容量超過450MW。

夯實海外資本運營

多年以來，金風科技在“走出去”過程中，一直用五個維度去發展自己的國際化能力。用武鋼的話說，就是“金風科技的國際化戰略，主要是圍繞技術和產品、市場、人力資源、管理、資本運營五方面展開”的。而資本運營這塊，恰恰容易成為新能源企業出海的絆腳石。

風電場項目屬基礎設施投資，其回報率對融資成本高度敏感。海外本土銀行能否為中國企業承建的風電場項目融資主要看三個條件：一是要看企業在當地的經營業績，而且是跟當地同類企業可比的業績；二是需要有獨立專業的第三方評估機構對企業的認可；三是風電場項目的經濟收益要獲得獨立第三方的正面評價。這就決定了，海外本土融資的相關方主要是當地銀行、咨詢機構和行業第三方機構。中資企業不僅要滿足這三類融資相關方對企業的運行業績、國際認證的要求，而且還要通過對公司自身全方位的盡職調查。

在這一思路的指引下，金風科技海外本土化融資一直做得有聲有色。早在2012年，金風科技在澳大利亞風電項目Mortons Lane就獲得了澳大利亞本地銀行提供的2億澳元的“俱樂部貸款”（俱樂部貸款是指多家銀行機構參加，根據統一簽訂的銀企協議，按約定的貸款條件、期限、利率等，向特定的信用狀況良好、成長性好并出現中短期資金需求的企業提供融資的貸款方式）。隨后金風科技在澳洲又相繼開發的格倫風電項目和白石風電項目，也均順利取得了本地銀行的融資。

在國際債券市場融資方面，2015年7月，金風科技在海外完成 3 億美元債券發行，票面利率2.5%，期限3年，成為中資企業發行的首單綠色債券。得益于對金風科技資信的認可和業績的信心，該債券在發行認購環節獲得了來自全球67個機構投資者賬戶近5倍的超額認購。此次債券的成功發行，也為金風科技成功打開了海外債券市場的融資渠道。2016年8月，國際信用評級機構標普和穆迪兩家評級機構通過對金風科技的財務現狀、資產質量、效率管理、風險控制、發展戰略、信用亮點等方面進行的全面細致的調查和評估分析，綜合考慮公司領先的市場地位、優秀的技術實力以及穩健的財務政策和質量風險意識后，最終分別給予了 BBB-（標普）與 Baa3（穆迪）投資級主體信用評級，且評級展望均為“穩定”，充分認可了金風科技良好的資信水平和償債能力。所有這些成績的取得，為金風科技在海外更為廣闊的市場空間夯實了資本國際化的基礎，也為其提供了融資多元化、國際化的條件。

在全球資金管理方面，金風科技資金中心在集團轉型升級的大背景下，以“以產定融，以融促產，產融結合，服務主業”作為指導方針，一方面構建集團境內外、本外幣資金池；另一方面，根據集團發展的需要，集中統一配置和管理資金的流量、存量和增量。目前，金風科技集團層面的資金集中管理已經歷了三個階段，即：由本幣資金池向本外幣一體化資金池集中的階段、由全國集中向全球集中的階段、由現金集中向票據集中的階段。目前，金風科技已經初步建立起了集團全球資金集約化管理模式。

隨著國家“一帶一路”建設的深入推進，未來，金風科技還將加大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市場布局，嚴格把控各國宏觀經濟環境、風電政策等風險，滿足局部地區本地化的要求，加強溝通以消除區域國家文化差異帶來的挑戰。同時，金風科技國際化的發力點也仍將著眼于進一步提升產品和技術性能、增強本地服務能力和技術創新能力。在隱形的資金戰場，金風科技會重點考慮以下兩個方面：一是憑借強大的資金實力和項目投融資經驗，促進海外裝機業績的增加；二是利用金風科技投資級的國際評級，更好地使用境外發債等融資渠道。

根據中國風能協會的統計數據，2016年，中國機組累計出口2578.75MW。金風科技則以48.1%的市占率排名中國風電行業第一，項目分布在美國、巴拿馬、智利、厄瓜多爾、玻利維亞、澳大利亞、泰國等國家，業務遍布6大洲。目前，金風科技為了更加深入了解不同國家的風電政策及本地化要求的標準，做好屬地化發展，成立了7大區域中心，以充分支持海外市場的發展。

中國外匯：4月27日，新疆金風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旗下全資子公司成功與美國MidAmerican Wind Tax Equity Holdings（伯克希爾·哈撒韋旗下基金）以及花旗達成稅務投資協議，三方將共同投資金風科技在美國開發的Rattlesnake風電場項目。在金風科技成功獲得美國稅務投資人投資的過程中，花旗銀行主要做了哪些工作？其服務價值主要體現在哪幾個方面？

王羽中：此次花旗在金風科技美國Rattlesnake風電場項目獲得美國稅務投資人投資中扮演了三個角色：一是財務顧問。作為金風科技的財務顧問，花旗中國企業銀行部協助金風科技尋找項目融資。這次融資渠道比較特殊，沒有采用傳統銀行信貸融資，而是采用了美國本土市場上比較獨特的稅務投資人投資。花旗中國企業銀行團隊牽頭多家稅務投資人深入該項目，做好稅務投資之前的商洽準備工作。二是電價保值提供方。作為稅務投資交易的基礎，電價保值非常關鍵。區別于中國政府制定的上網電價，美國市場采用市場電價機制，很少提供長期PPA（Power Purchase Agreement，電力購買協議），但在一些州擁有流動性好且體量大的電價交易市場。花旗旗下獨立、專業的能源電力團隊和金風科技簽訂了電價掉期協議，以鎖定Rattlesnake風電場項目的固定電價。三是稅務投資人。花旗銀行本身就是在美國市場比較活躍的稅務投資人。此次我們與伯克希爾?哈撒韋旗下基金MidAmerican Wind Tax Equity Holdings共同作為稅務投資人，投資了金風科技的Rattlesnake風電場項目。

中國外匯：相比美國本土市場的其他融資方式，美國本土稅務投資人投資具有哪些特點與項目要求？

王羽中：稅務投資人投資區別于傳統項目融資。它基于美國市場的特殊性，主要是利用美國政府對新能源項目的稅收優惠政策。新能源發電項目盡管擁有良好的稅收減免條件，但是如果項目本身沒有足夠的納稅基數，則很難通過自身充分享受新能源的稅收減免收益。因此，美國風電市場孕育出了稅務投資人（TEI，Tax Equity Investor）。稅務投資人往往是具有非常龐大納稅基數并且熟悉美國稅務規則的大型金融機構，主要銀行如花旗等，以及大型企業如通用集團金融公司等，都是目前市場上較為活躍的稅務投資人。稅務投資人通過按事先設計的投資結構投資進入新能源發電項目，并利用其龐大的納稅基數使得新能源發電項目產生的稅收減免可以得到充分利用。稅務投資人通過實現的稅收減免收益和一定的項目現金流，來實現自身的投資回報，最終實現稅務投資人與新能源發電項目開發商互惠互利的雙贏局面。這是一種創新交易。

如若要想在美國市場獲得稅務投資人投資，首先必須是新能源項目，因為稅務投資主要就是新能源稅收政策優惠衍生出來的交易模式；其次，新能源項目本身要有良好的技術指標，保證穩定的發電水平；再者，項目的基本面也要證明它有一個良好的業主。

中國外匯：目前，中資企業在海外市場的本土融資能力如何？對海外本土融資環境適應程度如何？對融資產品和融資工具的熟悉程度如何？

王羽中：整體而言，中資企業在海外本土市場的融資能力在不斷提升，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隨著中資企業國際化的不斷推進，全球市場對中國企業的認知越來越深入，投資的意愿在加強。一些國際性商業銀行和機構，甚至是一些主權與多邊投資機構，都愿意參加中資背景企業發起的融資項目。二是國際投資人對于中國企業信用的認知度、認可度在提升。近年來很多中資企業海外發債成功，實現了不錯的成本水平。三是越來越多的中資企業在海外市場獲得銀團或俱樂部貸款，這說明海外銀行市場、投資人對中國企業的了解在提升。具有良好資信的中資企業在海外也具有較強的融資能力。

中資企業在開發新市場的過程中，對融資產品和融資工具的認知和熟悉是一個不斷深入的過程。我們看到越來越多的企業嘗試一些在發達市場上成熟的融資方式，以此逐漸豐富自身的融資方式和手段，以適應在不同市場中的業務發展需要。

中國外匯：中資企業如何在美國本土市場尋找更多元化的融資渠道？有哪些方法和路徑？

王羽中：這也是我們和中資企業需要一起面對的課題。如“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后，作為一家全球性的美資銀行，我們也在思考，該如何更好地協助客戶，在不同的地理區域，包括發達市場和新興市場，在傳統融資安排之外發現新的融資角度和安排方式，以適合中資企業的特點以及當地市場環境與監管要求。此次金風科技的Rattlesnake風電場項目就是一個很好的案例。我們基于對中資企業的了解，結合我們的全球經驗，協助中資企業實現了海外融資的創新。

花旗中國企業銀行部電力與基建行業主管、總監 王羽中

中國外匯：對中資企業的海外本土融資，花旗銀行有哪些專業建議？

王羽中：花旗作為一家全球銀行，具有服務中國企業“走出去”的獨特優勢，主要體現在兩方面：一是擁有覆蓋全球的業務網絡。這不僅僅體現在我們在全球160多個國家和地區開展業務，而且花旗在全球各個國家和地區對當地的監管環境和相關政策也有深入的了解。二是擁有全產品平臺。花旗銀行是一家商業銀行和投資銀行高度一體化的銀行，產品全面、行業經驗豐富，且內部機構之間合作機制成熟順暢，跨境聯動能力強。此次金風科技的Rattlesnake風電場項目的融資創新，就是基于我們有一個全面的產品平臺：我們的中國客戶經理團隊、北美中企服務處、能源電力行業組以及相關產品部門密切合作，才得以在中國企業身上實現了融資經驗的分享，為客戶發展提供了有效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