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刑事簡易程序中被告人的權利保護

摘 要 在社會進步的過程中，伴隨著刑事犯罪數量的增加，刑事犯罪手段和方法呈現出多元化特征，案件越發繁重和復雜，進一步加劇了司法領域“案多人少”的矛盾。為了協調司法人員的工作負擔與司法資源有限性之間的沖突，簡易程序應運而生。可見該程序的初衷在于提高訴訟效率，配置司法資源，但是其內在價值不僅在于效率，更在于公正。公正與效率具有一致性也具有沖突性，其通過簡化程序提高效率，在保護被告人部分權益的同時，無法避免地犧牲其另一部分權益，主要表現為簡易程序的范圍、被告人的程序選擇和辯護權等方面。所以，完善簡易程序，要在公正的基礎上，提高效率，保障被告人的權利。

關鍵詞 簡易程序 公正 權利保護

作者簡介：黃維，四川大學法學院。

中圖分類號：D918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7.07.342

一、刑事簡易程序的概念界定

我國刑事訴訟法中沒有明確簡易程序的含義，學術領域也未達成統一的意見。從廣義的角度看，有人認為簡易程序是根據情節，對刑訴程序中部分繁雜的過程、步驟進行簡化，促使案件糾紛能夠有效解決的特別程序。有人主張簡易程序是基層法院在處理一審案件的時候，針對輕微案件采取的簡單、方便、容易實施的程序。還有人主張簡易程序不同于普通程序，是基層法院在處理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簡單輕微案件時采用的程序。因此，廣義的定義中涉及到偵查、起訴和審判等不同階段。而從狹義的角度看，有人認為該程序是根據不同的情節，有針對性的對普通程序的一些環節、步驟進行簡化，縮短訴訟時間，提高效率的特別審判程序。還有人主張簡易程序是在一審過程中，針對部分特殊類型案件，刑訴法在普通程序的基礎上確立的相對簡單、有效的審判程序。可見狹義簡易程序只涉及到審判程序。

綜上，筆者認為簡易程序是以普通程序為依托，基層法院審理一審案件中，針對犯罪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的簡單輕微案件的特別審判程序。

二、簡易程序中對被告人權利保護的規定及不足

（一）簡易程序的適用范圍

按照我國刑事訴訟法及相關司法解釋的規定，簡易程序的范圍為：被告人可能被判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單處罰金或者免于刑事處分的公訴案件和自訴案件。因此，適用簡易程序的關鍵在于宣告刑。但是根據我國刑法，具有自首和立功情節的犯罪分子可以從輕或者減輕處罰，因此對于部分重刑犯來說，殺人、搶劫等暴力行為與自首、立功同時存在時，其可能會被判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從而可能適用該程序。有學者認為無論輕重，所有案件都可以采用簡易程序，讓重刑犯也可以迅速擺脫訴累，但筆者并不贊成，首先，這與國際標準相悖，被告人人權保護的最低標準要求簡易程序只能夠用于情節輕微的案件，排除了對重刑犯適用。其次，該程序的適用需要被告人與司法機關達成一致，針對事實清楚、證據充分的案件，司法機關為了提高效率，緩解訴訟壓力，選擇適用簡易程序，而被告人為了免于長期羈押，在選擇該程序的同時，放棄了部分權利。這種效率的提高以犧牲公正為代價，在輕微刑事案件中還可以通過對被告人從輕處罰加以彌補。但是對于重刑犯適用該程序不符合設立該程序的本意，盡管該程序以合意為基礎，但是現實中被告人的程序選擇權并未獲得真正有效的保護，因而對重刑犯而言，適用該程序后，無法獲得有利的辯護和程序保障法，有失公正。

（二）被告人的程序選擇權

程序選擇權主要指被告人被起訴時，可以依照本意自由選擇簡易或普通程序進行審判，還包括在適用簡易程序以后，有合理理由，可以要求變更程序。被告人對作出程序選擇之前，需要對被訴罪名和相關證據加以了解，但是被訴罪名與法院判決罪名不一致的情況下，被告人對罪名的知情權很容易被剝奪，其次，雖然辯護人可以向法院申請調取有利證據，可是調取與否取決于法院，而且即使其同意調取，檢察機關也可能拒絕。

依照最高院《關于適用簡易程序審理公訴案件的若干意見》，公訴案件中啟動簡易程序主要有兩種方式，第一種是控、辯、審三方意思達成一致時，也就是說在檢察機關提議下，法院在征求被告人、辯護人同意后決定采用該程序。第二種是法院和檢察院合意，檢察院沒有建議的，法院理應征求檢察院、被告辯護人意見，而且檢察院同意后才可以適用簡易程序。在后一種方式中，辯方只能夠通過提意見來維護自己的權利，無法直接決定是否適用。自訴案件中該程序的啟動決定權在法院。綜上，被告人對該程序的適用具有一定否決權，可是被告人沒有直接決定適用的權利。而且在實踐中，法院一般不會征求辯護方意見。根據《刑事訴訟法》第二百一十五條的內容，法院是變更簡易程序的唯一主體，辯護方不享有該程序的變更權。

（三）被告人的辯護權

辯護權主要是說被告人及其辯護人對于公訴機關控訴的犯罪，從證據、法律等各個方面辯解、論證來保障被告人的法定權益，得到法院公正審判的權利。我們國家的刑訴結構在職權主義的模式上吸收當事人主義成分，形成控辯審三角結構，體現出審判獨立、控辯平等、控辯對抗的導向。所以辯方和控方之間有效對抗對于我國刑訴結構的完善和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我國刑事訴訟法為了保障部分弱勢群體的法定權益，明確指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是盲、聾、啞人，精神病人、未成年人、和可能被判處無期徒刑、死刑的，未委托辯護人的時候，公檢法應當通知法律援助機構幫助他們辯護，但是在簡易程序中往往存在經濟困難，未委托辯護人，又不符合指定辯護條件的情況。與控訴方相比，被告人往往是沒有法學專業背景的普通群眾，僅僅通過自行辯護很難與具有專業背景的公訴機關形成有效對抗，保護自己的法定權益。加之我國刑事訴訟法相關司法解釋規定適用簡易程序的案件，法院僅有通知辯護人出庭的義務，并沒有強制其出庭的權力。因此，簡化后的程序中，要想充分保障被告人的辯護權，還需要進一步加強立法和監督。

有學者主張只要被告人同意被指控的案件事實，即可以適用簡易程序，因此沒有必要進行辯護，筆者認為被告人對涉及到的事實沒有異議不代表對相關的罪名和量刑沒有異議，在適用簡易程序的同時，不讓辯護方進行辯護，這相當于案件被起訴的那一刻，被告人只能被動等待結果。

三、完善簡易程序中被告人權利保護的立法

（一）合理設定簡易程序的適用范圍

合理設定簡易程序的適用范圍，對涉及該程序的案件進行科學分類，通過程序來平衡效率與公平，在保障被告人獲得公平正義審判的前提下，提高辦案效率，節約司法成本，維護被告人的法定權益。

明確簡易程序的范圍是決定被告人是否進入該程序的關鍵。基于上述分析，該程序的刑罰標準理應以法定刑為準。因為這樣不僅可以防止部分重刑被納入到簡易程序中，被簡化審理，而且可以通過用法定刑的方式將其適用范圍明確化，無需人民法院裁量。其次，可以適當地放寬簡易程序的量刑范圍，擴大簡易程序的適用，進一步減輕公檢法負擔，減輕當事人訴累。如法定刑五年以下有期徒刑，將更多輕微型案件納入到該程序中，簡易審理。目前基層法院的案件壓力比較大，檢察機關的出庭壓力比較大。同時人民檢察院一方面出庭控訴，另一方面具有審判監督的權力，可以對人民法院實施有效的監督，所以擴大簡易程序的范圍并不必然導致審判結果不公，反而可以在完善該程序的過程中，保障正義，提高效率。

（二）賦予被告人完整的程序選擇權

1.保障被告人的知情權

首先，法院在判決的時候不能隨便地更改罪名，即使發生非變不可的情況，也應當給予辯護方充分時間進行準備，以保證其得到實質有效的辯護。其次，法院和檢察院有告知義務，應當將簡易程序的適用范圍、后果以及權利義務等內容充分地告知被告人，保證其在知情的情況下行使程序選擇權。最后，建立證據展示制度。明確規定辯護方享有要求檢察院向其展示他們搜集到的證據材料。如果人民檢察院不予配合，人民法院可以強制要求檢察院展示，甚至對于檢察院無正當理由不予展示的證據排除使用。

2.賦予被告人完整的程序選擇權

簡易程序的適用是以被告人放棄部分程序利益為代價，雖然提高了效率，但是作為該程序的主體，被告人仍然享有根據自己意愿選擇是否適用的權利。而且筆者認為被告人的該項選擇權應當貫徹程序審判的始終。審查起訴時，被告人可向檢察院提出是否適用該程序的建議；其次，法院和檢察院決定適用該程序時應當經過辯護方的同意，未經同意，不得適用；但是被告人簡易程序審理的過程中要變更程序的，必須具有充分的理由，且法院對其合法性和合理性進行審查，沒有正當事由申請的，不予準許。被告人的程序變更權關系著司法資源的配置，反復變更程序有違常理，且會造成司法資源的浪費，因為被告人的程序變更權應該嚴格加以限制，最多使用一次，甚至盡量不用。最后，賦予被告人程序救濟的權利，法院和檢察院未能有效保障被告人權益的，甚至嚴重違法程序造成判決不公的，被告人可以申請重新審理。

（三）充分保障被告人的辯護權

筆者認為充分保障被告人的辯護權，要從以下幾個方面入手：第一，對于適用簡易程序的案件，被告人因經濟困難等原因且不委托辯護人明顯會造成判決不公的，人民法院應當指定法律援助機構來提供幫助。在保障被告人可以獲得法律援助的基礎上，賦予其選擇辯護人的自由，讓他在充分知悉辯護人背景的前提下選擇適合他的律師。一方面被告人的辯護權得到充分的尊重，另一方面，增加了被告人對司法公正的信心，有利于維護司法權威。第二，在簡易程序中，建立強制辯護人出庭制度。在控辯雙方形成對抗，相互爭辯的情況下，法院更能作出公正判決。在簡易程序中強制辯護人出庭是形成控辯對抗的前提。其次，辯護人的出庭擺脫了提交辯護詞式的形式辯護，為被告人進行實質上的權利救助，且在法庭上可以了解公訴人和法官對案件的看法，有針對性地辯護。最后，辯護人出庭可以給予被告人心理上的支持，讓被告人不會認為控審雙方一起對他控訴，而是讓其認識到辯護人在維護他的權利，審判機關公正審判。第三，在開庭前給予辯護方足夠的時間準備辯護，不能因為案件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就馬上開庭審理，要保障辯護方充分辯護的權利，維護被告人的合法權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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