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聯網金融與傳統金融的關系研究
——基于網上銀行的實證研究

戴代發， 胥 莉

(上海交通大學 安泰經濟與管理學院，上海 200030)

互聯網金融與傳統金融的關系研究
——基于網上銀行的實證研究

戴代發， 胥 莉

(上海交通大學 安泰經濟與管理學院，上海 200030)

互聯網金融的蓬勃發展引發了對互聯網金融替代傳統金融的關切。選取中國主要的101家商業銀行為樣本，使用面板數據OLS的方法，從網上銀行與傳統銀行的角度研究了互聯網金融與傳統金融間的關系。研究結果表明：互聯網技術引入傳統金融機構兩年之后，可以提升傳統金融機構的盈利能力；互聯網金融與傳統金融之間是互補而非替代關系。

互聯網金融； 網上銀行； 互補； 替代

伴隨中國金融領域的改革以及解決中小微企業融資難問題的需要，互聯網金融在中國應運而生。互聯網金融模式多樣，包括點對點信貸、第三方支付、眾籌、大數據金融、金融門戶、金融信息化機構以及互聯網貨幣等等。其中,點對點信貸及第三方支付是目前中國發展最為成熟的互聯網金融模式,特別是第三方支付機構融合社區、購物、投資多重功能的特質，使得傳統金融機構面臨前所未有的沖擊。浙江網商銀行、前海微眾銀行兩家純互聯網銀行的獲批，互聯網金融公司如雨后春筍般出現，第三方支付服務的滲透，使得紙幣作為支付媒介逐漸被電子貨幣替代。傳統金融大有互聯網化的趨勢，并引發人們對于互聯網金融是否會替代傳統金融的關切。

雖然傳統金融仍然是中國金融業的主流，對于新常態下中國經濟的發展功不可沒，但傳統金融往往忽略了中小微企業的融資需求，或出于對風險的考量而規避對中小微企業的投資。互聯網金融則彌補了傳統金融的不足，受到中小微企業甚至個人融資需求者的青睞。但互聯網金融企業依賴互聯網底層技術，而互聯網本身所具有的廣域性、傳染性以及金融機構對互聯網安全防護的滯后性決定了在互聯網金融發展的早期無法完全解決網絡安全所帶來的問題。互聯網金融出現的一個主要原因是解決對中小微企業以及個人融資需求者信息不對稱的問題，事實上，很多學者指出互聯網金融平臺并不能解決信息不對稱的問題，反而會由于自融、監管真空等原因加劇信息的不對稱。因此，我們對互聯網金融企業能否完全擺脫傳統金融又產生諸多疑問。

研究互聯網金融與傳統金融之間的替代或互補關系十分重要。由于互聯網金融所帶來的安全隱患造成的風險累積具有系統性及全局性，如果互聯網金融與傳統金融間是替代關系，則對于互聯網金融發展的自由放任或盲目強力支持就是不可取的。而如果二者之間是互補的，則對互聯網金融采取鼓勵、輔助支撐政策，并給予互聯網金融企業自由發展的空間更符合時代需求。

互聯網金融是新生事物，可觀測到的盈利指標以及控制變量少，且難以獲得互聯網金融企業與傳統金融企業相互作用的數據。而互聯網金融是依托互聯網技術實現資金融通的金融模式，根據互聯網金融的定義，網上銀行也是互聯網金融的一種類型，而且可以直接觀測到網上銀行與傳統商業銀行之間的盈利指標及控制變量數據。因此,本文從網上銀行與傳統商業銀行的角度來研究互聯網金融與傳統金融之間的關系問題。選取101家中國商業銀行為樣本，首先考查了網上銀行對商業銀行績效的影響；其次，在此基礎上，對網上銀行與傳統商業銀行分支機構之間的替代性和互補性進行考查，從網上銀行與傳統商業銀行的角度探討了互聯網金融與傳統金融之間的關系。

關于網上銀行與商業銀行績效的研究多見于歐美商業銀行。以2000年之前的樣本為對象展開的研究發現網上銀行對銀行的經營績效產生負向激勵，或者發現二者之間沒有明顯關系。以2006年以后的樣本為對象展開的研究，發現網上銀行與銀行績效之間為顯著的正相關關系，同時網上銀行渠道并非對傳統分支機構的替代而是與傳統分支機構呈現互補關系。

Egland等[1]、Sathye[2]沒有發現網上銀行和銀行績效之間的顯著關系。Sullivan[3]發現多渠道銀行(擁有網上銀行的傳統銀行，下同)收費更高，但由于其運營成本也相應提高，該研究也沒有發現網上銀行是否帶來盈利水平的提高。De[4]分析了美國1997～2001年純互聯網銀行與儲蓄機構間的關系，發現純互聯網銀行的績效比傳統銀行要差。但De認為隨著時間的推移和銀行規模的增長，這些純互聯網銀行會表現出更強的競爭力,這一結論與Delgado等[5]對歐洲的純互聯網銀行的研究相一致[5]。實證中得到這種結果，很可能是由于網上銀行對銀行績效的提升具有滯后性。

與前述研究結論不同，Furst等[6]發現多渠道銀行權益凈利率更高。De等[7]證實多渠道銀行能通過增加存款服務的收費，使總資產凈利率(ROA)及權益凈利率(ROE)優于傳統銀行。同時,網上銀行的引入使存款由銀行賬戶遷移到貨幣市場賬戶中，增加了對經紀存款的使用，且網上銀行渠道與傳統渠道互補。Hernando等[8]發現多渠道銀行能通過增加傭金、經紀費用收入提升銀行績效，但其表現在1.5年后的ROA以及3年后的ROE上，同時網上銀行與傳統渠道互補[8]。Ram等[9]、Onay等[10]發現網上銀行的引入能顯著提升銀行的盈利能力。Batu等[11]發現不管是在歐元區還是歐元區外歐洲國家抑或是整個樣本，網上銀行的引入與銀行的績效之間都有很強的正相關關系。閔德寅[12]基于我國16家上市商業銀行2003年至2013年的數據研究表明，網上銀行能顯著提升商業銀行的績效，但并沒有對傳統渠道形成替代，而是形成一種互補的關系。 閔德寅所使用的樣本較小，不能反映城商行的情況，且其沒有考慮滯后性。這些正是我們這篇文章所要補充的內容。

對于網上銀行和商業銀行績效之間的關系的實證研究結果不具有一致性，這很可能是由網上銀行作用的滯后性所導致的。對于傳統商業銀行引入互聯網技術之后是否對原有傳統業務形成替代的研究則得出一致結論，即互聯網技術并未替代傳統金融業務，而是與傳統金融業務互補。

1 互聯網金融與傳統金融間的作用機理

使用傳統金融服務的主要問題是會帶來交通成本，互聯網的廣域性使得互聯網金融可以免去使用金融服務的交通成本，且當交通成本越高時，開展互聯網金融服務就越能降低用戶的交通成本，從而能索取更多的消費者剩余。但開展互聯網金融服務帶來初始及后續的運營成本，互聯網金融是否帶來盈利尚不可知。另外，互聯網金融使得資金在不同賬戶之間轉移相對容易，交易成本較低，因此互聯網金融會對傳統金融機構沉淀的資金產生強大的吸力，會使得資金從傳統金融賬戶中往互聯網金融賬戶中遷移，第三方支付機構對傳統商業銀行的沖擊很好地說明了這個問題。但是另外一方面，有些用戶偏好于使用面對面的金融服務，而且傳統金融實體分支機構對資金的導流顯得更有安全感，沒有實體機構擔保的互聯網金融機構對于較多考慮資金安全的客戶不一定有吸引力，而與傳統金融的合作可以解決這部分資金來源的擔憂，金融機構開展互聯網金融服務可能只是對傳統金融服務形成互補。因此，互聯網金融有可能會替代傳統金融機構，也可能只是對傳統金融機構形成互補。

就網上銀行與傳統商業銀行(見圖1)來說,網上銀行的引入一方面帶來成本的增加，另外一方面能通過中間業務帶來收入，因此網上銀行的引入并不必然帶來盈利的提升。第二，網上銀行使服務的傳遞由實體分支機構遷移到互聯網上，導致網上銀行對傳統分支機構形成替代。另一方面，銀行的客戶是多樣化的，多渠道銀行能更好地滿足客戶的多樣化需求，因此網上銀行也可能只是傳統渠道的一個補充而非替代。

圖1 網上銀行與商業銀行間關系的兩大疑問

從網上銀行與傳統商業銀行的角度看，不管是在實證上還是在機理上，都有兩個困惑：第一，網上銀行是提升還是降低了銀行的績效；第二，網上銀行渠道與傳統渠道間是替代還是互補。對這兩個問題的研究能為互聯網金融能否替代傳統金融提供佐證，同時也為如何制定針對互聯網金融的政策提供參考。

2 研究方法和數據來源

2.1 研究思路及方法

針對前述困惑，從網上銀行與傳統商業銀行的角度提出了4個問題：①網上銀行的引入是否提升了商業銀行的績效；②如果網上銀行的引入提升了銀行的績效，那么它需要多長時間；③網上銀行通過什么方式提升或降低銀行績效；④網上銀行與銀行的傳統渠道間是互補還是替代的關系。

本文以資產凈利率(ROA)、權益凈利率(ROE)衡量商業銀行的績效，使用面板數據OLS的回歸方法，在Hernando等[8]的基礎上建立了如下的多元回歸模型[8]：

(1)

因變量PERFORMANCE包括資產凈利率(ROA)、權益凈利率(ROE)、利息收入總資產比(intinc)、利息費用總資產比(intexp)、息差收入總資產比(intmargin)、手續費和傭金收入總資產比(netfeecom)、非利息費用總資產比(nonintexp)、分支機構(包括分行和支行)數量的自然對數值(branches)。

其中，INTERNETj是一個虛擬變量，j=1,2,…,6。

(2)

(3)

(4)

(5)

(6)

(7)

YEARi,t-k是虛擬變量，k=2,3,4,5,6。如果在第t年該銀行k年以前就引入了網上銀行，則給YEARi,t-k賦1，否則賦0。β是虛擬變量INTERNET的系數。

控制變量X中：loans是銀行貸款總資產比，deposits是存款總資產比，fixedassets是固定資產總資產比，imploans是不良貸款總資產比，offbalance是表外項目總資產比，branches是分支機構數量的自然對數值，hhi是赫芬達爾指數，year是時間變量，δ是變量X的系數。需要注意的是，在將branches作為因變量進行回歸分析的時候，在控制變量中將branches剔除。

2.2 樣本選取及數據來源

本文以Bankscope數據庫所收錄的中國商業銀行(121家)為樣本，剔除了入網時間無法準確獲取以及指標數據不完整的銀行，最后剩下101家商業銀行的觀測數據。這101家商業銀行包括中、農、工、建、交五大國有銀行，10家股份制商業銀行，72家城市商業銀行，14家農村商業銀行，覆蓋了所有的國有商業銀行和大部分股份制商業銀行、城市商業銀行和主要的農村商業銀行，樣本具有代表性。入網時間的數據源于各商業銀行招股說明書、銀行年報、銀行官網。銀行盈利指標數據來自于Bankscope數據庫、中國金融年鑒、Wind資訊、各商業銀行年報。

3 結果及分析

3.1 描述性統計

2014年樣本銀行平均存款余額9 730億元，平均貸款余額5 800億元。其中,存貸款量最大的都是中國工商銀行，存款量最小的是德州銀行，貸款量最小的是長治銀行。分支機構最多的是中國農業銀行。2014年不良貸款率的平均值為1.38%。受經濟下滑的影響，不良貸款率上升，2015年末我國商業銀行的不良貸款率達到1.67%,權益凈利率均值14.58%，最小者臨商銀行為0.98%，最大者德州銀行為26.80%。

表1 商業銀行重要指標描述性統計(2014年)

3.2 實證結果及分析

(1) 互聯網技術的引入對傳統金融機構績效的影響。實證結果表明,網上銀行的引入能在第2年使銀行業的資產凈利率提高0.146%，使權益凈利率提高1.754%。說明網上銀行的引入能提升銀行的績效，滯后期兩年。網上銀行顯著提升銀行績效意味著互聯網的引入能為金融機構帶來更高的盈利，這在一定程度上能解釋最近幾年蓬勃發展的互聯網金融。

(2) 網上銀行提升銀行績效的方式。從結果看，息差收入與網上銀行之間為正向相關關系，只是息差收入的提升是在引入網上銀行之后的第3年。而手續費和傭金收入在網上銀行引入的第2年就顯著提升，這和ROA、ROE是相對應的。這種結果表明，網上銀行主要是通過增加銀行的中間業務收入來提高銀行的績效水平，而對息差收入的協同性表現得更加滯后。

(3) 互聯網金融與傳統金融間的互補性。以分支機構的對數值branches作因變量回歸發現，網上銀行的引入與分支機構的數量之間是顯著的正相關關系，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正向關系得到累積。這種結果表明，網上銀行與傳統渠道之間是互補關系，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二者的互補性得到加強,這與我們對互聯網金融將會替代傳統金融的擔憂是相反的。互聯網金融與傳統金融之間的互補性可能源于投資者對于互聯網金融平臺發展早期安全性的擔憂。事實上，互聯網金融平臺資金的第三方托管可增強投資者對平臺的信任感，使互聯網金融平臺更具競爭優勢，而進行第三方托管就必須與現有傳統金融機構進行合作，這表明互聯網金融與傳統金融的合作會表現出更強的競爭力，二者之間表現出互補性。

4 結論及建議

4.1 主要結論

中國經濟增速放緩使中國政府對金融領域進行了一系列的改革，期望通過金融領域的改革為實體經濟注入活力。伴隨金融領域的改革以及中小微企業融資的實際需要，互聯網金融應運而生。互聯網金融所具有的廣域性、輕應用、及時性等特點使其受到中小微企業以及個人投融資者的青睞，特別是第三方支付平臺集社區、購物、投融資于一體，對沉淀于商業銀行賬戶中的資金產生虹吸效應，傳統金融機構受到來自互聯網金融機構的強烈沖擊。

對互聯網金融是否會替代傳統金融的研究具有重要意義。一方面，互聯網金融具有全局性的安全問題，同時會因為自融等道德風險加劇互聯網金融平臺信息的不對稱，互聯網金融對傳統金融的替代會導致金融體系內風險的過度累積，因此如果互聯網金融與傳統金融之間替代，則應當引導互聯網金融與傳統金融的融合，而不應對互聯網金融實行過于寬松或強力支撐政策。另一方面，若互聯網金融與傳統金融互補，則應該對互聯網金融采取更多輔助性政策，在規范行業發展的基礎上給予互聯網金融行業更多自由發展的空間。

由于互聯網金融是新生事物，難以直接獲得互聯網金融企業的盈利指標及控制變量數據，以及互聯網金融與傳統金融相互作用的指標數據。本文從網上銀行與傳統商業銀行的角度研究了傳統金融機構引入互聯網技術后所帶來的變化。本文建立了一個多元線性回歸模型，運用面板數據OLS的方法，從網上銀行的角度研究了互聯網金融與傳統金融之間的關系，結論如下：

(1) 互聯網技術的引入可以提升傳統金融機構的盈利能力，但需要兩年時間填補前期的成本投入。

表2 網上銀行的引入與商業銀行的關系

括號內為標準誤***p<0.01,**p<0.05,*p<0.1

互聯網金融表現出比傳統金融更強的盈利性，這一方面解釋了近幾年蓬勃發展的互聯網金融行業，同時也為傳統金融行業的轉型升級提供了新的思路。

(2) 作為最早與互聯網技術融合的金融業務，網上銀行主要是通過提升中間業務收入的方式來提升商業銀行的績效。

(3) 互聯網金融與傳統金融之間是互補關系。雖然互聯網金融表現出更強的盈利性，但這種盈利性依賴于與傳統金融的融合。與傳統金融的融合可以覆蓋用戶的多樣化需求，增強投資者對互聯網金融平臺的信任感。

4.2 相關建議

提升互聯網金融對實體經濟支撐的相關建議：

(1) 由于互聯網金融與傳統金融之間是互補而非替代關系，對互聯網金融的政策更多應該是輔助性而非限制性或過于寬松。比如，建立更加規范透明的信息披露政策，減少互聯網金融平臺的信息不對稱，使優質項目獲得必要投資的同時也降低了投資者的資金風險；建立互聯網金融平臺的負面清單，引導資金對中小微企業的支持，真正實現普惠金融。

(2) 互聯網金融企業在發展過程中應當注重與傳統金融企業的合作。比如，互聯網金融企業在發展的早期可以充分利用自身對于融資者的信息優勢，開展與傳統金融同業之間的合作，加強負債管理，以解決資金來源問題。同時,互聯網金融平臺可以與傳統金融機構開展第三方托管服務，增強投資者對平臺的信任。

(3) 傳統金融企業應當強化與互聯網技術的融合，以充分利用互聯網技術與傳統金融間的協同效應，增強自身競爭力。證券公司可以開展遠程開戶服務,商業銀行可以拓展網上銀行業務，融支付、結算、購物、投資于一體，增強用戶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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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ionship between Internet Finance and Traditional Finance-Evidence from Online-Bank

DAIDaifa,XULi

(Antai College of Economics & Management, Shanghai Jiao Tong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30, China)

The rapid development of internet finance has caused concerns that whether the Internet finance can substitute the traditional finance.In this paper, we chose 101 banks of China, which include all five state-owned commercial banks, ten of twelve joint-stock commercial banks, 72 city commercial banks and 14 rural commercial banks, these banks covered almost all the important banks of China. Then we discussed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online-bank adoption and the performance of business bank of China by using empirical method of OLS. We found that the impact on performance of adoption of the Internet takes two years to appear, and the Internet channel serve as complementary means rather than a substitute for physical branches.

internet finance; online-bank; complementary; substitute

2016-12-25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面上項目“平臺型企業的價值創造、轉移及其實現機制研究”(71272112)

戴代發(1988-)，男，湖南邵陽人，經濟學碩士,主要研究方向：產業經濟學。daidai-fa@163.com 胥莉，女，四川雅安人，副教授，研究方向：產業組織理論。

1005-9679(2017)04-0071-06

F 124.3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