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傳統體育產業創新發展研究
——以賓陽炮龍節為例

蘭誠

（廣西財經學院體育教學部，廣西 南寧 530003）

民族傳統體育產業創新發展研究
——以賓陽炮龍節為例

蘭誠

（廣西財經學院體育教學部，廣西 南寧 530003）

賓陽炮龍節蘊含豐富的民族傳統體育產業因素。通過參與、賦權和社會管理下沉等改革創新，賓陽縣從個體、制度和文化等層面探索出民族傳統體育產業的參與式發展新模式。

民族傳統體育產業；炮龍節；參與式發展

1 民族傳統體育產業的發展困境

民族傳統體育產業是指社會各部門所提供的與民族傳統體育活動相關的一切產品和服務，以及與這些產品和服務相關的一切活動的總稱［1］。每年正月十一，廣西南寧賓陽縣民眾都要舞炮龍，其中不但貫穿著求樂、求財、求福、求平安、求吉祥的喜慶氛圍，而且極富民族傳統體育產業的因素。（1）競賽表演，除了觀賞炮龍表演，還有彩架游行、獅王爭霸賽、壯鄉武術表演等一系列民族體育競賽表演。（2）休閑娛樂，現代社會的人們長時期處于制度、規范、禮儀等約束下，能在這么一個可以放縱自由的炮龍狂歡節中，民眾們更易達到宣泄情感、精神慰藉的目的。（3）體育旅游，炮龍節期間的燈酒會、百家宴，已經是成為吸引外地游客的重要節目。（4）體育制造業，賓陽的炮龍制造、炮竹、炮龍工藝品等手工藝品相輔相承，互為補充和發展。然而與我國多數民俗節慶一樣，賓陽炮龍節在發展民族傳統體育產業過程中面臨著相類似的困境：產業結構單一，運作水平較低；政府政策支持力度依然不夠；尚未形成組織、有計劃、科學的管理體系；管理經營人才不足、資金嚴重缺乏。舞炮龍作為賓陽獨具特色的地方傳統節日，2007年以前是由當地居民自發舉辦，屬于家族式的閑散階段；2007年由政府介入第一次舉辦炮龍節；2014年回歸民間，由民間團體組織主辦，政府不再唱主角。賓陽正在改革創新，積極探索民族傳統體育產業的參與式發展新模式。

2 參與式發展

所謂參與式發展是指一種由發展人類學所倡導的新的發展觀念和模式，它有別于舊有的從政府到群眾的自上而下的命令式發展模式，更為強調所有受益人對發展項目和過程的介入，參與包括發展項目的設計、實施、監督等全過程，充分發揮受益人的主觀能動性和發展責任感，倡導一種自下而上的參與，實現了從要我發展到我要發展的轉變［2］。參與式發展的內涵非常豐富，核心的就是參與和賦權。

參與。它是一種對參與對象的介入過程，基本要素包含：決策及選擇過程的介入；全部項目循環中的介入；要有自己的貢獻和努力；對鄉土知識的肯定；不斷的能力建設；需要不同的相關群體自我的組織；權利和民主的再分配等方面［3］，任何發展努力若在這些方面不能得以體現，那將稱不上是真正的參與。賦權。其核心是對參與和決策發展援助活動的全過程的權利的再分配［4］，即增加社區和弱勢群體在發展活動中的發言權和決策權，通過充分聽取社區的意見放大社區在決策過程中的聲音來實現其參與；重新喚起弱勢群體對自身知識和能力的自信，并重建其自尊；最終實現社會資本的增加和人的能力的發展，實現發展干預的可持續性。如何實現參與式發展？關鍵在于社會管理下沉，進一步發揮自組織的作用。自組織是群眾為維護和發展共同的興趣和利益而自愿組成的相對獨立于政府的社會組織［5］。在參與式發展中，發展的主角不再是政府，而是作為發展受益人的群眾，發展的主體也不再是政府業務主管機構，而是群眾自愿參加的社區或鄉村自組織。通過發揮自組織的作用，彰顯群眾對發展的強烈愿望和能力。

3 賓陽炮龍節的經驗

3.1 對鄉土知識的信任

當地民眾對舞炮龍有著自己的知識系統，他們一致認同，炮龍活動能給予參與者莫大的心理暗示安慰：舞炮龍能招興旺平安吉祥；鉆龍肚能帶來一年的吉祥如意；炸龍可以祈求風調雨順；取龍珠以求添丁發財；喝龍粥能保安康。炮龍活動能促進人與人之間的溝通交流、聯絡鄉親鄉情，增強自身的族群凝聚力和認同感。舞龍者長時間的舉龍、觀眾長時間步行、奔跑，參與炮龍活動能強身健體。每年舞龍當日，家家戶戶根據自己的財力預備盡可能多的鞭炮，迎接龍的到來；甚至在外地工作的年輕人，也會不約而同在這一天趕回家中參加舞龍。基于對鄉土知識的信任，當地民眾在與外來游客的接觸往往會喚起對自身身份及自我表述的關注，當地民眾們狂熱、奔放的形象體現出熱情、豪放、進取的賓陽精神。

3.2 發展過程中全部項目循環中的介入

舞炮龍當天全城皆動，當地95%以上的民眾參與舞龍、拿火把、放鞭炮；加上數以萬計的外來游客，炮龍節活動的參與群體越來越大。

圖1 近年“百龍舞賓州”炮龍節參與人數統計［6］

在組織參與方面，最發揮作用的就是賓陽民間炮龍藝術協會和各社區街道炮龍理事會。前者成立于2006年，主要由當地聲望較高人士和文化精英組成，在民眾中擁有較高威望。他們不但是在炮龍節活動中直接擔任指導和咨詢工作，更是為炮龍節的生存與發展奔走呼號,積極編寫和整理文獻資料,在保留傳統程序和內容的基礎上,對當地民俗文化不斷進行改造和創新,不斷增加舞龍的觀賞性。各社區街道炮龍理事會則是由當地居民推選組成，該理事會直接負責把民眾動員組織起來，落實炮龍活動的各項事務，從籌集舞炮龍的資金到組織人員舞炮龍，再到舞龍過程中各項具體工作的組織安排等。正是這些社會自組織的活動，彌補了政府面對繁雜組織活動方面的不足。

表1 2013年賓陽炮龍節炮龍表演獲獎名單［7］

3.3 社區發展中的決策及選擇過程的介入

早在2006年賓陽通過縣人大決議，將賓陽炮龍節定為一個傳統節日來舉辦，正式命名為“百龍舞賓州”。在隨后的每年炮龍節前夕，地方政府積極對炮龍節進行了指導和總體上的安排，包括：《炮龍活動工作方案》、《“炮龍節”安全保衛工作方案》、《炮龍節系列活動安排》等。2008年6月賓陽炮龍節成功入選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賓陽炮龍節隨后獲得“中國最佳非物質文化遺產節慶”，成為聞名遐邇的文化旅游品牌。

3.4 對資源的利用和控制

炮龍活動圍繞游彩架、吃燈酒、舞炮龍等環節大力發掘資源，逐步打造賓陽炮龍文化產業基地。（1）把舞炮龍的神秘、趣味、刺激、喜慶、祥和的元素，融合到各種紀念冊、紀念物、喜慶金卡、手飾制品當中；（2）圍繞炮龍等民俗文化主題開發民間傳統工藝產品精品，如賓陽竹編、皮革制品、小五金及藤制品、壯錦、陶瓷等；（3）提高賓陽傳統產品，如白切狗、酸粉等特色餐飲的知名度。

3.5 對發展對象的能力建設

（1）強化傳承意識。邀請扎龍工藝大師在賓陽縣城設立工作室，開設扎龍培訓班，其中三聯社區是縣里最集中的扎炮龍基地，設立有炮龍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保護基地。舉辦扎龍藝術節，邀請省內外扎龍藝人進行技藝比拼，交流、學習扎龍技藝。賓陽縣職業技術學校開設與炮龍相關的課程，讓炮龍文化在青少年中得以傳承發展。當地有不成文的約定，就是每年的炮龍節中，各個街道都要通過師傅帶徒弟的辦法來扎龍、舞龍。（2）加強對炮龍文化的深入研究。在對縣城及周邊深入調查研究的基礎上，徹底了解賓陽炮龍發生、發展的歷史淵源及傳承和分布狀況，進一步開展理論研究及拍攝音像資料的工作。不但抓好炮龍的基礎理論研究，而且抓好炮龍相關內容（如炮龍、燈彩制作方法、八音演奏方式等）音像資料的拍攝工作，完成《賓陽炮龍》專題片的拍攝工作，（3）加快舞炮龍技藝提升。一方面在舞龍加入舞蹈元素，讓炮龍的花樣更加好看也耐看。另一方面打造舞龍套路，加強炮龍舞動時的表現力。（4）強化炮龍文化的對外交流，組隊赴新加坡表演，邀請臺灣鹽水代表隊進行雙炮交流活動等。

3.6 社區發展成果的利益分享

獨特的舞炮龍煥發著民俗技藝的魅力和價值，2014年炮龍節投資推介會簽約吸引總投資約13.2億元，每年舉辦的炮龍節給賓陽縣帶來可觀的經濟收入（間圖2）［8］。賓陽正積極把炮龍節民間藝術、歷史遺產、人文景觀有機結合起來，形成傳統氣息濃厚的體育旅游主體形象，迅速提升體育旅游競爭力。

圖2 近年“百龍舞賓州”炮龍節經濟收入統計

3.7 權力及民主的再分配

多年來賓陽縣政府牢牢把握著舉辦炮龍節的絕對權利，但是發展過程中面臨的重重困境，促使政府轉變思路，意識到事物的發展需要具有內生創造知識的能力，這種能力并不是專家的特權，它普遍存在于社會民眾之中。因此，解決問題的良方就是尊重民眾在家園建設中的主體地位，堅持一切從民眾需求出發，保障民眾的知情權、決策權、參與權、監督權。政府分權給社會自組織，讓社區民眾有權利和責任參與并揭示自身的問題,提出自身的需要,評估自身的資源,并找出解決問題的辦法。

表2 賓陽炮龍節權利分化的對比

3.8 社區自我組織及自立

（1）明確參與社區治理的主體。由于炮龍節涉及的社會力量范圍廣，賓陽縣范圍內的社區組織、社區工作者、社區骨干、社區居民當仁不讓的成為參與主體。（2）積極構建平臺載體。一是優化社區協商共治平臺，形成政府、縣炮龍協會、街道社區炮龍理事會的三級協商公管局面；二是拓展樞紐型組織平臺，以縣炮龍協會為核心，擴展到招商引資和旅游資源的領域，形成從炮龍表演到炮龍文化再到炮龍之旅發展態勢；三是開放社區資源平臺，有了炮龍文化展覽室，扎龍技藝平臺、舞龍培訓平臺、文化資源平臺等這些平臺，真正引導各方力量參與社區治理，而不是停留在空話上。（3）釋放社會組織正能量。政府大包大攬型的社會治理模式效應遞減，政府不斷讓渡社會管理領域空間，釋放出更多資源，賓陽炮龍協會、賓陽縣商會等社會組織迎來發展的黃金時期，政府放權、社會接力的格局逐步形成，通過多元共治迸發出無窮活力。

3.9 機制促進

（1）發揮社會自組織的作用，充分發揮賓陽炮龍協會、賓陽縣商會的作用，實現社會管理下沉。（2）形成經費投入機制，《賓陽縣2011-2015年文化科學發展規劃》明確提出要加大對炮龍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經費投入，除了縣財政每年要撥出專項經費，各鄉鎮也隨財政收入的增長而提高投入。（3）建立健全傳承和保護機制。在原有的炮龍文化研究所、炮龍協會基礎上，建立了炮龍聯席會議機制，確保炮龍文化傳承和保護的組織和制度化。（4）舞龍形成常態化，賓陽縣正積極籌建炮龍廣場，以實現舞炮龍表演、非物質文化遺產巡游等可以常態化，使舞炮龍與人們生活無縫聯接起來，充分發掘傳統習俗背后蘊藏的商機。

4 民族傳統體育產業的創新發展之路

4.1 個體層面

（1）樹立主體意識。要扭轉以往自上而下過于重視政府要求、忽視群眾自身知識和權利的舊模式，激發當地民眾對自身能力和潛能的認識，激發民眾的參與動力，以主人翁的姿態積極參與民族體育產業的發展建設之中來。（2）真實有效的賦權。幫助當地民眾認識他們生活其間的社會、文化、歷史和政治現實，來識別他們自身的需求和需要的資源，接納和認可那些能夠滿足他們需求、解決他們問題的社會自組織。給予當地民眾表達意見的機會，將民族體育產業發展的方案、規劃、目標等向民眾公開，把項目決策權、實施參與權、知情監督權、管理維護權和評估監督權等主動權交給民眾，放手給他們自己去做，讓他們自己把握機會，尋找解決問題的途徑和方法。（3）培養參與技能。廣泛深入的教育和培訓，提高民眾的素質，提高表述問題、協商和仲裁等溝通技巧，進一步提升其參與問題的層次。

4.2 制度層面

努力構建形成政府領導、社會主導、專家指導的長效管理網絡。（1）政府領導。以政府職能改革為契機，政府扮演好領導者的角色，建立產業融資機制、市場調配機制、公益資助保護機制、與其他產業協作配合機制等多元化運作機制，實現實施民族傳統體育產業發展的工作體制與運行機制創新。政府通制訂詳實可行的規劃，對具有傳統特色的民族體育產業在給予政策上的保障，拓展民族體育產業的生存空間。加大對民族體育產業發展的財政投入，抓好基礎設施建設，發揮政府在對外宣傳、組織協調、提供信息等方面的優勢，履行政府的管理和服務職能。（2）社會主導。政府把服務性、社會性的具體工作交給社會自組織承擔，使得政府能夠擺脫繁雜微觀事務的束縛，更好的管控好宏觀層面。社會自組織來源于民間，體恤民情，在民族體育產業發展決策過程中引入社會主導機制，將有利于公共權力的回歸。通過設立體育自組織專項資金、建立完善民間體育自組織的工作標準和評價體系、積極推動體育自組織實體化進程、優化社會體育自組織的發展環境等，將極大推動加強社會體育自組織的建設，從而提供更多內容豐富、形式多樣的民族體育產品和服務，更好地順應經濟、政治、文化、社會改革發展的要求。（3）專家指導。科學是原則和思維方式，是用科學的思維方法去觀察和分析世界各種現象，基本精神就是求證，講事實和證據。民族傳統體育產業的發展要面臨傳承與創新、保護與開發、短期利益與長期利益等諸多復雜變換的關系，單靠政府指令或是社會自組織的自然、自發的情感出發，都很難實現科學發展的目標。因此，專家指導將有助于建立科學合理、操作性強、可持續發展的建設路徑。賓陽在圍繞把廣西建設成為國家民族傳統體育保護傳承示范區過程中，與區體育局專家組緊密合作，不但建立起民族體育節慶開發潛力評價模型，采用體育人類學獨特的參與性觀察與生理指標測量相結合方法，以生態環境真實數據為支撐，獲得客觀的項目評估結果，而且還委托專家組進行長期評估追蹤，致力于構建以人為本的參與式發展路徑。

4.3 文化層面

（1）夯實民族體育文化基石。民族體育產業發展的資源來源于地方特色濃郁的民族體育文化，應加強對民族體育文化的發掘和整理，運用跨學科、多領域合作的視野，從文化、歷史、民族、地理等領域進行系統梳理，讓生活在一定地方民族體育文化中的民眾對其文化有自知之明，明白它的來歷、形成過程、所具有的特色以及發展趨勢，逐步夯實民族體育文化基石。通過對民族體育文化資源的保護、傳承和發展，保持民族體育產業旺盛的生命力。（2）保持民族體育文化自我。民族體育文化的吸引力往往在于其不為外界所熟悉的神秘色彩和觀賞性，但是如果只是一味追求抓住外來游客眼光，把民族體育活動簡單的等同于狂歡節或嘉年華之類的，將會掩蓋民族體育文化的真實內涵，削弱本該有的吸引力。因此，正確處理當地民族體育文化與外來文化的跨文化交流，注重保持民族體育文化自我，激發當地社會形成文化自覺意識，增強當地民眾的文化自豪感，積極應對民族文化發展的城市化、均質化挑戰，從而在文化自我的基礎上實現民族體育產業的參與式發展。

［1］ 劉建芳.山東半島藍色經濟區民族傳統體育產業發展現狀與對策研究［D］.曲阜師范大學,2012：11.

［2］ 李鷗.參與式發展研究與實踐方法［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0：38-42.

［3］ 周大鳴等.參與式社會評估［M］.廣州：中山大學出版社, 2005：23-39.

［4］ 陳巧嵐.參與式發展：程陽橋景區民族旅游的人類學透視［D］.廣西民族大學,2010：5.

［5］ 李寧.鄉村自治發展進程中農民自組織能力提升問題的探索［J］.學術界,2012,（11）.

［6］ 根據賓陽民間炮龍藝術協會相關資料整理.

［7］ 賓陽縣文化館2013年2月19日公告.

［8］ 根據賓陽縣招商局相關資料整理.

［9］ 廣西賓陽民間炮龍藝術協會.東方炮龍狂歡節——中國賓陽炮龍節［M］.香港：天馬出版有限公司,2011.

［10］胡小明.中國少數民族傳統體育的文化多元價值［J］.體育學刊,2007,14(8)：5-9.

［11］鐘元博.非物質文化遺產視角下民俗體育文化研究—以賓陽炮龍節為例［D］.廣西民族大學,2011：29.

On the Innovation Development of Traditional Ethnic Sports Industry--A Case study on Bursting Dragon Festival in Binyang County

LAN Cheng
（Guangx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Nanning 530003，Guangxi,China）

廣西教育科學“十二五”規劃2015年度項目《廣西高校體育產業創新型人才培養模式改革和機制創新研究》，課題編號：2015C415。

蘭誠（1973-），廣西宜州人，碩士，副教授，研究方向：體育產業與運動休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