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曉君,齊朝順,楊 勃
東北大學 工商管理學院,沈陽 110169

政策風險與中國跨國企業海外市場進入模式選擇
杜曉君,齊朝順,楊 勃
東北大學 工商管理學院,沈陽 110169
東道國政策風險是影響跨國企業海外市場進入模式選擇的關鍵因素。已有研究主要從制度理論的合法性視角出發,認為跨國企業應該采取制度同構的方式獲取合法性,即選擇合資模式進入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該視角認為政策風險是跨國企業只能被動適應而不能主動利用的外生因素,忽視了擁有能動性的跨國企業在管理政策風險方面扮演的是一個更加積極的角色。
基于制度理論的能動性視角并且結合企業資源基礎觀,探討政策風險對中國跨國企業海外市場進入模式選擇的影響機理。以2003年至2014年滬深兩市A股上市公司投資新建的海外子公司為研究對象,運用Stata 12.0軟件和Logit回歸分析,系統分析政策風險與中國跨國企業海外市場進入模式選擇之間的關系,并進一步考察中國跨國企業母公司的所有權性質、國際化經驗和組織冗余對二者關系的調節作用。
研究結果表明,由于中國跨國企業擁有采取制度創業的方式獲取合法性的政治能力,因此,政策風險對中國跨國企業選擇獨資模式進入具有正向影響,即中國跨國企業傾向于選擇獨資模式進入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與民營企業相比,國有企業更傾向于選擇獨資模式進入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國際化經驗提高了中國跨國企業選擇獨資模式進入政策風險較高東道國的可能性;組織冗余降低了中國跨國企業選擇獨資模式進入政策風險較高東道國的可能性。
通過引入制度理論的能動性視角,研究結果拓展了關于東道國政府的政策風險影響跨國企業海外市場進入模式選擇的研究;從企業資源基礎觀出發,考察二者關系成立的情景條件,擴展了理論的適用條件和范圍;中國跨國企業的國際化過程是資產擴大與資產利用動機的結合,豐富了新興經濟體跨國企業的國際化理論。相關研究結論對于以中國企業為代表的新興經濟體跨國企業在進入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時采取制度同構還是制度創業的方式獲取合法性具有一定的啟示和指導意義。
政策風險;進入模式;合法性;制度創業;制度同構;政治能力
近年來,中國企業隨著自身實力的不斷增強,為了獲得更高的投資回報,紛紛選擇走出國門進行海外投資。作為企業國際化的重要一步,海外市場進入模式的選擇正確與否直接關系到企業海外經營的成敗[1-2]。
東道國環境因素被認為能夠對跨國企業的進入模式選擇產生重要影響。在構成東道國環境的眾多因素中,政策風險是構成東道國制度環境的重要維度。由于較高的政策風險增加了跨國企業受東道國政府干預的可能性,降低企業的合法性水平,因此政策風險能夠顯著影響跨國企業的海外市場進入模式選擇[3]。基于此,大多數學者從制度理論的合法性視角出發,認為跨國企業在面對東道國較高的政策風險時,通過與具有合法性的當地企業進行合資的方式能夠降低政策風險對自身合法性造成的不利影響[4-5]。然而,這種觀點將制度因素的影響置于首位,認為個體是相對被動的行為者,通常會遵守其社會系統和角色的要求,這是一種過度社會化的觀點。對企業能動性的忽視,使當前研究很少探討制度因素對跨國企業的戰略決策產生的其他影響。已有研究表明,由于跨國企業能夠通過實施政治戰略獲得更好的進入條件和投資績效,因此偏好進入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6-7]。而跨國企業的政治戰略能否對其進入模式選擇產生影響,已有研究則很少關注。與此同時,已有研究主要關注來自于發達國家跨國企業的政治戰略,較少關注來自于新興經濟體國家、特別是中國跨國企業的政治戰略[8]。中國企業的對外直接投資行為在一定程度上模仿了西方跨國企業的實踐,但二者在競爭優勢、投資動機和母國制度環境方面存在顯著的差異。中國企業被認為攜帶了顯性的政治基因,并且擁有這些基因表征的政治能力[9]。中國企業擁有的政治能力是否會對其海外市場進入模式選擇產生影響,也是已有研究尚未回答的問題。
為了深入理解政策風險對跨國企業海外市場進入模式選擇的影響,本研究以中國跨國企業為樣本,以制度理論的能動性視角并結合企業資源基礎觀,通過引入情景變量,進一步完善政策風險與中國跨國企業海外市場進入模式選擇之間關系的理論框架,為以中國企業為代表的新興經濟體跨國企業在進入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時采取何種方式獲取合法性提供一定的指導意義。
政策風險意味著東道國政府政策的不穩定以及制度的無效率,該風險通常與一國政治制度對于該國政府的限制程度有關。如果政府由不同的黨派聯盟,意味著權利更加分散,該政治系統是以相對高的穩定性以及相對低的政策風險為特征;如果制定政策的權力更加集中或者是在有著相似偏好的政治行為者之間分享,該政治系統是以更高的政策風險為特征[3]。
已有對政策風險影響海外市場進入模式選擇的研究主要采用兩種理論視角進行闡釋。采用交易成本理論對該問題進行研究的學者認為,東道國的政策風險能夠通過影響跨國企業的交易成本進而影響跨國企業的海外市場進入模式選擇,其背后的邏輯是跨國企業需要創造最小化的與海外市場進入和經營相關的成本,并且最大化治理結構的效率。然而,使用交易成本理論對海外市場進入模式問題的研究并沒有得到一致的結論[10],為了克服交易成本理論視角解釋力的不足,學者們使用制度理論對該問題進行重新解釋。制度理論認為,跨國企業在選擇海外市場進入模式時,不僅需要考慮選擇的進入模式對企業經濟效益的影響,而且應該考慮選擇的進入模式是否有助于跨國企業獲取合法性。合法性是跨國企業被東道國的利益相關者感知的可接受的程度,能否獲取合法性對跨國企業的生存和發展至關重要。制度理論的關鍵特征是制度同構。為了生存,跨國企業遵守東道國環境中的規則,通過模仿東道國普遍的組織實踐以及其他成功企業的結構,能夠獲取合法性。
鑒于合法性對跨國企業生存和成功的重要性,跨國企業需要向東道國利益相關者表明,它們將服從東道國的制度。展示服從的一種方式是為了獲取合法性交換所有權[11]。通過與當地擁有合法性的企業建立伙伴關系,跨國企業能夠表明它們的分支機構擁有當地身份以及從當地環境中獲取所需資源的合法性。由于東道國政府的干預能夠對跨國企業的經營造成威脅,因此,政策風險被認為對跨國企業的海外市場進入模式選擇能夠產生顯著的影響。面對高水平的政策風險,跨國企業為了降低政策風險對合法性的不利影響,通常選擇與當地企業合資的方式進入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12]。合資之所以能夠降低東道國政府干預的可能性,是由于政府對跨國企業的干預也將影響當地合作伙伴的經營,特別是在合作伙伴是國有企業的情況下。因此,通過選擇合資模式,跨國企業提高了自身在東道國政府眼中的合法性,從而使政府干涉不太可能發生。
盡管關于政策風險與跨國企業海外市場進入模式選擇關系的研究成果比較豐富,但仍然存在一些問題有待深入探討。①學者們在探討政策風險對海外市場進入模式選擇的影響時大多采用制度理論的合法性視角,認為跨國企業為了減少東道國政府的干預,應該選擇合資進入的方式獲取合法性。這些研究視政策風險是跨國企業只能被動適應的外生因素,對于企業的能動性缺乏探析。②企業能動性的重要表現之一是企業能夠通過實施政治戰略操縱甚至創造環境,而已有研究對跨國企業是否會在選擇進入模式時利用政治戰略對東道國的制度環境進行戰略性反應缺乏剖析。③如果跨國企業在選擇海外市場進入模式時試圖利用政治戰略,其是否會選擇不同于制度理論的合法性視角所預測的進入模式,換言之,即選擇獨資模式進入東道國。對于這些問題,已有研究成果相對較少,尚沒有形成系統分析框架。因此,本研究基于制度理論的能動性視角并結合企業資源基礎觀,探討能動性對中國跨國企業進入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時選擇的海外市場進入模式的影響,同時通過增加情景變量,檢驗結論成立的情景條件。
2.1 東道國政策風險對中國跨國企業海外市場進入模式選擇的影響
很多學者在研究制度理論時特別強調制度對于組織行為的限制和制約作用。制度通過界定法律、道德和文化的邊界,對組織行為施加嚴格的限制。基于此,制度理論的合法性視角認為,跨國企業應該采取制度同構的方式獲取合法性。然而,制度在對組織行為產生限制和制約作用的同時,也會對組織及其活動產生支持和使能作用[13]。能動性是指組織對物質世界具有某種影響能力,如改變規則、改變關系連帶或資源分配的能力。能動性存在于理解過程之中,通過這種理解過程,企業在與不斷變化的環境進行持續對話的同時,設想各種選擇,對這些選擇進行評價,并隨機地對這些選擇進行重構。換言之,制度理論的能動性視角表明組織能夠采取制度同構之外的其他方式獲取合法性。已有的對政策風險影響進入模式選擇的研究過分強調政策風險的外生性,忽視了跨國企業在管理政策風險方面扮演的是一個更加積極的角色[14]。
政府對企業特別是跨國企業的影響并非僅僅是干預,政府會通過其政策影響企業的經營。政府作為東道國重要的利益相關者,其政策對跨國企業的生存和發展至關重要。盡管東道國政府制定了一些吸引外資的政策,但東道國政府為了保護本國企業的競爭力不受跨國企業的影響,通常對跨國企業采取歧視性政策[5]。因此,跨國企業在東道國經營時面臨的外來者劣勢,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東道國政府對跨國企業實行的歧視性政策導致的[15]。這些歧視性政策表現在難以獲取稀缺資源,如資金和有技能的當地員工、對某些產業的進入設置壁壘等方面。為了弱化外來者身份,降低政策歧視對自身合法性造成的不利影響,跨國企業往往選擇通過與具有合法性的當地企業合資的方式,即采取制度同構的方式獲取合法性[16]。
盡管從制度理論的合法性視角出發,遭受東道國政府政策歧視的跨國企業應當采取制度同構的方式獲取在東道國政府眼中的合法性,所以應該選擇合資模式進入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但是,采取制度同構的方式獲取合法性對于某些企業或者行業而言成本太高或者不可行[17]。特別是對于具有能動性的跨國企業而言,當遭受東道國政府的政策歧視時,這些企業擁有強大的通過實施政治戰略改變對自身經營不利的東道國政策從而獲取合法性的能力[18]。跨國企業通過實施政治戰略改變東道國政府歧視性政策的過程可以被視作制度創業過程[19],制度創業是指行動主體為能從某種特定的制度安排中獲得潛在的利益,使用資源創造新制度或改變既有制度所從事的活動[20]。制度創業的定義表明,跨國企業要想成功地通過實施政治戰略進行制度創業獲取合法性必須滿足兩個基本條件。
(1)東道國的場域需要滿足尚未結構化的條件。東道國場域尚未結構化的特征能夠使跨國企業通過實施政治戰略進行制度創業獲取合法性。一般而言,場域被劃分為成熟場域和新興場域兩種類型。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大多屬于新興場域,新興場域是結構化程度較低的組織場域。這類場域能夠為跨國企業帶來更大的創業空間、更多的創業受益以及更少的創業限制[20]。進一步,學者認為場域尚未結構化的東道國是政治市場吸引力較高的東道國。東道國政治市場的吸引力越大,跨國企業采取政治戰略塑造政府政策的可能性越高[21-22],與傳統的經濟市場不同,政治市場的供給方是東道國政府,需求方是跨國企業,雙方交易的商品是政府政策。
東道國較高的政策風險意味著政府政策的制定和實施缺少監督和平衡[3],在這種情況下,供給方之間競爭的缺失增加了政策改變的可能性,從而提高了政治市場對需求方的吸引力[21]。換言之,當東道國政策能夠通過跨國企業的政治戰略進行塑造時,政府同時創造了政治市場的不完全性,這種市場的不完全性使跨國企業能夠通過改變規則標準或提高對于競爭者的制度復雜性的方式獲益[12]。
(2)跨國企業需要擁有強大的政治能力。資源基礎觀分析了企業擁有異質性的資源和能力是企業競爭優勢的最終來源。該理論的一個基本假設是,企業是異質性資源和能力的集合體,這些異質性資源和能力能夠為企業提供競爭基礎,換言之,獨特的資源和能力能夠為企業提供可持續的競爭優勢[23]。
與生產、銷售和研發等市場能力不同,跨國企業實施政治戰略進行制度創業獲取合法性的能力表現為一種政治能力。政治能力也被稱為非市場能力,是由能夠使企業管理公共政策過程以及獲得有利的政策產出的隱性的與顯性的知識和技巧組成的。中國跨國企業擁有的政治能力來自于它們在與本國政府的互動過程中積累的知識和技巧[24]。有學者研究表明,中國企業的對外直接投資活動體現了資產利用與資產擴大相結合的特征[25]。對于資產利用而言,中國企業的所有權優勢主要來自于母國。由于中國企業在進行國際化之前扎根于本國特有的制度環境中,這種特有的制度環境使中國企業攜帶顯性的政治基因[9]。中國企業內在顯性的政治基因表征為企業外在擁有的政治能力,這種政治能力不僅對中國企業在本國的經營、也對它們的國際化戰略選擇產生了深遠影響[26]。在本國市場的經營使中國企業帶有明顯的計劃經濟時期留下的組織印記,這種組織印記直接導致中國企業擁有采取政治戰略與本國政府互動、進行制度創業活動的能力。當這些通過與本國政府互動學習到的知識和技巧被應用于其他具有相似制度環境特征的東道國時,意味著中國跨國企業能夠在這些東道國采取制度創業而不是制度同構的方式獲取合法性。
綜上所述,中國特有的制度環境使中國跨國企業可以通過實施政治戰略進行制度創業的方式獲得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政府的政策支持。與此同時,在政府眼中合法性的提高也有助于提高在東道國其他利益相關者眼中的合法性[27]。另外,東道國環境的不確定性將增加當地合作伙伴采取機會主義行為的可能性,從而提高交易成本[4]。獨資使中國跨國企業降低發生在合作伙伴身上的溝通和交流成本,保護資產優勢,避免擴散的風險。對于能夠采取制度創業獲取合法性的中國跨國企業,選擇獨資模式進入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既可以獲取合法性又可以降低交易成本,增強自身經營的靈活性,從而提高投資績效。
基于上述理論分析,本研究提出假設。
H1中國跨國企業傾向于選擇獨資模式進入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
2.2 所有權性質的調節作用
上文的分析已經指出,中國特有的制度環境是中國企業政治能力的來源。然而,盡管中國企業在相同的制度環境中經營,政治能力卻沒有在所有企業之間平均分配。與民營企業相比,中國經濟體制的特征使國有企業擁有更多與政府互動以及塑造政府政策的知識和技巧。
按照所有權性質將企業劃分為國有企業和民營企業兩類[28],國有企業與民營企業在資源、能力、成長路徑以及與政府之間的關系等方面存在差異。作為這些差異的結果,國有企業與民營企業在面臨東道國政策環境的不確定性時,所采取的戰略是不同的[29]。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國有企業與民營企業在選擇進入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時,通過實施政治戰略進行制度創業獲取合法性的能力不同導致的。
盡管計劃經濟時期形成的結構模式和思維模式對經濟系統中的所有企業均產生了潛移默化的影響,但國有企業與民營企業受到影響的程度明顯不同。與民營企業相比,國有企業與政府之間的聯系更加緊密,與政府的互動更加頻繁,甚至在計劃經濟時期,許多國有企業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政府的一個部門。因此,與民營企業相比,中國的制度環境在國有企業身上留下的印記更加深刻,這也意味著國有企業天生就攜帶更加顯性的政治基因。這種更加顯性的基因使國有企業擁有更強大的政治能力,在這種情況下,通過實施政治戰略獲取對自身有利政策的思維模式深深嵌入國有企業的戰略決策中[30]。
已有研究表明,國有企業在進行海外市場投資區位選擇時,傾向于進入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31]。對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的投資偏好,意味著企業擁有更強的政治能力[32]。強大的政治能力使國有企業在影響東道國政策方面更有效率。因此,與民營企業相比,國有企業擁有的強大的政治能力,以及對母國和東道國制度環境更好的理解[33-34],使國有企業比民營企業更加可能采取制度創業而不是制度同構的方式獲取合法性,從而采取獨資模式進入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
基于上述理論分析,本研究提出假設。
H2與民營企業相比,國有企業更傾向于選擇獨資模式進入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
2.3 國際化經驗的調節作用
不僅跨國企業所有權性質的不同能導致企業間的政治能力存在差異,本研究認為,國際化經驗更加豐富的中國跨國企業同樣擁有更強的政治能力,從而更加傾向于選擇獨資模式進入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
企業的國際化過程是一個不斷學習、積累經驗的過程,通過組織學習,跨國企業可以將學習到的新知識運用到新環境。由于跨國企業在海外擴張的過程中,國際化經驗會對其戰略選擇產生持續性影響[35],因此,隨著國際化經驗的積累,跨國企業將采取不同的戰略應對東道國制度環境的不確定性[36]。進一步,HENISZ[37]認為,擁有更多國際化經驗的跨國企業可以降低組織對文化與市場差異的敏感性和模糊性。換言之,鑒于理解復雜制度的難度,可以借鑒過去經驗的跨國企業能夠在不確定條件下做出更恰當的決定。
已有研究表明,能否有效地通過實施政治戰略進行制度創業獲取合法性依賴于跨國企業能否正確地理解不同東道國復雜的政策制定過程,并按照此理解采取行動[38],這種理解能力與跨國企業的政策學習能力緊密相關[39]。政策學習是跨國企業對于不同國家政治制度和價值觀的理解過程,政策學習能力包括辨別不同東道國重要的政策制定者、理解政策形成和演變的過程、適應不同東道國的政治制度、保持對政策改變的敏感性以及建立基礎網絡的能力。
從政策學習能力的概念和維度可以看出,政策學習能力的強弱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跨國企業國際化經驗的多少。因此,與其他復雜的國際化活動類似,跨國企業政治戰略的有效實施同樣存在明顯的經驗效應[40]。跨國企業通過與不同類型的東道國政府進行互動,獲得更多的經驗和知識,提高政策學習能力,從而增強跨國企業通過實施政治戰略進行制度創業獲取合法性的政治能力。隨著中國企業“走出去”步伐的不斷加快,它們在積累豐富的國際化經驗的同時提高了政策學習能力,使中國跨國企業能夠更好地理解不同東道國的政策制定過程,從而與不同東道國的政府進行互動,并且通過實施政治戰略塑造政府政策獲取合法性。在這種情況下,中國跨國企業將選擇獨資模式進入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
基于上述理論分析,本研究提出假設。
H3國際化經驗正向調節東道國政策風險與中國跨國企業海外市場進入模式選擇之間的關系,即與國際化經驗較少的中國跨國企業相比,國際化經驗豐富的中國跨國企業更傾向于選擇獨資模式進入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
2.4 組織冗余的調節作用
盡管資源基礎觀認為異質性資源和能力能夠為企業帶來競爭優勢,然而這也取決于企業使用這些異質性資源和能力的意愿。擁有的政治能力盡管能夠使中國跨國企業通過實施政治戰略進行制度創業獲取合法性,但發揮自身擁有的政治能力的意愿同樣能夠影響跨國企業是否會選擇制度創業的方式獲取合法性。實施政治戰略意愿不足也使跨國企業不會選擇以制度創業的方式獲取合法性,在這種情況下中國跨國企業將傾向于選擇合資模式進入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
組織冗余是組織理論的一個重要概念。有學者將組織冗余定義為一種過量的、能夠被企業隨意使用的資源[41]。當跨國企業進入東道國政治市場進行交易時,政治能力的發揮需要付出一定的成本,這就要求企業必須擁有足夠的資源作為支撐。組織冗余作為企業擁有的一種過量資源,是跨國企業能否通過實施政治戰略進行制度創業獲取合法性的重要前提。
盡管從企業資源基礎觀出發,擁有更多冗余資源的跨國企業更可能發揮政治能力、實施政治戰略。然而,該結論僅在實證層面得到了有限的支持[21]。這是由于,盡管東道國政府的政策對跨國企業的生存和發展至關重要,但過度依賴東道國政府的政策也會產生以下不利影響。一方面,東道國較高的政策風險為跨國企業提供了通過實施政治戰略塑造對自身有利或者改變對自身不利政策的機會,容易使跨國企業過度依賴政府政策,這種過度依賴政府政策的戰略導向降低了企業實施創新或者降低成本等市場戰略獲取更加有利的競爭地位的動機和能力[42]。實施政治戰略與現代市場經濟基本規則對企業的要求相悖,這種違反市場經濟規則的戰略導向可能有助于跨國企業短期績效的提高,但不利于企業的長期成長。另一方面,盡管在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采取制度創業,跨國企業獲得了對自身有利的政策,從而提高了合法性,但這些政策很可能僅僅是一時的,東道國政府的最終目標仍然是支持自己國內企業,提升國內企業的競爭力,避免跨國企業與國內企業的競爭,這一現象在政府面臨巨大的發展本國經濟的壓力的新興經濟體和轉型經濟體表現得更加明顯。為了保護本國企業,由于對政府政策的制定和實施缺少監督和平衡,東道國政府將改變對跨國企業相對有利的政策,重新對跨國企業實施歧視性政策,東道國政府的機會主義行為削弱了跨國企業的競爭力[43]。
由于存在上述不利影響,與擁有更少組織冗余的跨國企業相比,為了獲得長期成長以及避免東道國政府的機會主義行為,擁有更多組織冗余的中國跨國企業能夠以冗余資源作為一種避免嵌入東道國政治網絡的緩沖力量,并且利用冗余資源增加企業所能利用的市場資源的數量,提高生產、營銷和研發等市場能力,降低對東道國政府政策的過度依賴。基于此,擁有更多冗余資源的中國跨國企業,為了避免出現過度依賴東道國政府的政策對自身競爭力產生的不利影響,將不會采取制度創業的方式獲取合法性。
綜上所述,由于依賴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政府政策會對中國跨國企業的競爭力產生諸多不利影響,較多的冗余資源降低了中國跨國企業發揮自身擁有的政治能力的意愿。為了降低東道國政府的政策歧視對自身合法性造成的不利影響,中國跨國企業將選擇與具有合法性的當地企業合資的方式進入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
基于上述理論分析,本研究提出假設。
H4組織冗余負向調節東道國政策風險與中國跨國企業海外市場進入模式選擇之間的關系,即組織冗余降低了中國跨國企業選擇獨資模式進入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的可能性。
根據前述的理論分析,本研究構建概念模型,見圖1。

圖1概念模型Figure 1Conceptual Model
3.1 樣本和數據
本研究在樣本選取時遵循以下原則。①由于上市公司的信息披露比較完整,基于數據的準確性和可獲得性原則,本研究選擇在滬深兩市A股上市的企業建立的海外子公司作為研究對象。②在選取樣本時,排除了注冊地為英屬維爾京群島、開曼群島以及中國香港等離岸金融中心的海外子公司,并且排除了金融業的海外投資項目。③如果一家上市企業在一年之內進行了多次海外直接投資,選取投資金額最大的項目進入樣本。④跨國企業的進入模式分為獨資和合資兩種,其本質上屬于中國企業在海外新建的子公司,因此,在選取樣本時排除了中國企業對海外已有企業的并購。本研究選取2003年至2014年開展海外直接投資的上市企業為樣本,根據以上原則,通過在同花順數據庫、中國資訊行上市公司文獻庫、深圳證券交易所和上海證券交易所網站搜索包括新建海外子公司、新設海外子公司、國際化等關鍵詞的公告,并對搜索到的公告進行手工篩選,得到140個樣本,剔除部分關鍵變量數據缺失的樣本,最終得到133個有效樣本。
3.2 變量和指標設計
(1)被解釋變量
進入模式是指允許跨國企業在東道國選擇獨資或者合資執行其市場戰略的結構安排[44]。進入模式選擇是一個虛擬變量,指定獨資模式賦值為1,合資模式賦值為0。結合已有研究,本研究選擇95%作為劃分獨資與合資的界限[36],當中國企業持有的股權比例大于95%時視為獨資,當中國企業持有的股權比例小于等于95%時視為合資。數據來源于上市公司年報和企業官方網站。
(2)解釋變量
本研究選擇經濟自由度指數作為政策風險的表征變量。經濟自由度指數是學者研究政策風險時經常選取的測量東道國政策風險的變量[6-7]。由于經濟自由度得分越高,表示該國的政策風險越小,因此,在進行回歸前對數據進行處理。為確保因果關系的順序,經濟自由度指數采用海外投資事件發生前一年的數據。數據來源于美國遺產基金會和華爾街日報網站。
(3)調節變量
①所有權性質,是指企業財產的占有、使用、收益和處分的權利歸誰所有。本研究將樣本企業劃分為國有企業和民營企業兩類,如果上市企業的最大股東是政府部門或者其他國有企業,則認為該企業是國有企業,否則為民營企業。數據來源于上市公司年報和企業官方網站。
②國際化經驗,是指跨國企業通過組織學習獲得的關于在海外如何經營的知識和技能等。本研究以上市企業在進行該項海外投資之前已經在海外建立的子公司的數量測量企業的國際化經驗[40]。數據來源于上市公司年報和企業官方網站。
③組織冗余,本研究采用經營性現金流與銷售收入之比代表企業冗余資源[9]。為確保因果關系順序,組織冗余使用海外投資事件發生前一年的數據。數據來源于Wind數據庫。
(4)控制變量
①東道國市場規模,是指東道國的市場需求,通常與該國的整體收入水平正相關。市場規模越大越能夠提高跨國企業在該國的資源承諾水平,即跨國企業將選擇獨資模式進入市場規模較大的東道國。為確保因果關系順序,使用海外投資事件發生前一年東道國市場規模的數據。以2005年不變美元計算的國內生產總值的自然對數值作為東道國市場規模的代理變量。數據來源于WDI數據庫。
②東道國投資開放度,是指東道國市場對于外資的吸引力[7]。東道國的投資開放度越高,表明來自于同一母國的企業比例越高,跨國企業可以選擇與來自同一母國的企業進行合作,從而選擇獨資模式進入[45]。為確保因果關系順序,使用海外投資事件發生前一年東道國投資開放度的數據。投資開放度使用每年東道國吸引外商投資的存量占該國國內生產總值的比重測量。數據來源于UNCTAD的FDI數據庫。
③資產收益率,為企業的營業收入除以總資產,是測量跨國企業經營績效和資源約束的重要指標。資產收益率較高的跨國企業將會選擇資源承諾水平較高的獨資模式進入東道國。為確保因果關系順序,使用海外投資事件發生前一年企業資產收益率的數據。數據來源于Wind數據庫。
④企業年齡,是指企業成立時間到投資當年經歷的物理時間。企業成立的年限越長,企業的經營就越保守,從而選擇資源承諾水平較低的合資模式進入東道國。數據來源于Wind數據庫。
⑤企業規模,是指對企業生產和經營等范圍的劃分。規模越大的企業,其抵抗經營風險的能力越強,因此,偏好選擇獨資模式進入東道國。本研究以海外投資事件發生前一年員工數量的自然對數值表示企業規模。數據來源于Wind數據庫。
除了上述控制變量,本研究為了控制時間和行業對跨國企業進入模式的影響,設立年份虛擬變量和行業虛擬變量。為了控制海外投資事件發生時間的影響,本研究以2003年為基期,共引入11個年份虛擬變量。為了控制行業的影響,本研究將母公司按照所屬行業劃分為制造業和非制造業兩類,制造業賦值為1,非制造業賦值為0。
3.3 模型構建
由于被解釋變量是一個0-1變量,本研究將采用雙變量Logit模型進行估計。Logit模型的具體表達式為

其中,i為企業;P(yi=1)為觀測i企業選擇獨資模式進入東道國的概率;Xi為解釋變量的向量,代表影響i企業選擇獨資模式進入東道國的一系列因素;α為截距參數;β為回歸系數的向量。如果回歸系數為正,表示該解釋變量增加了跨國企業選擇獨資模式進入東道國的概率;反之,則降低了跨國企業選擇獨資模式進入東道國的概率。
3.4 研究結果
(1)相關性分析
為驗證前文提出的假設,本研究先對涉及的變量進行皮爾遜相關性分析,分析結果見表1。由表1可知,解釋變量之間沒有明顯的相關性。進一步,本研究對所有解釋變量的方差膨脹因子值(VIF)進行檢驗。檢驗結果表明,所有解釋變量VIF的最大值為2.970,均值為1.790,低于10這一存在多重共線性的臨界值,研究結果受多重共線性影響的可能性很小。
(2)回歸分析
為檢驗研究假設,本研究使用Stata 12.0統計軟件進行Logit回歸分析,具體回歸分析結果見表2。在表2中,模型1只納入控制變量,模型2在模型1的基礎上納入解釋變量,模型3~模型6檢驗調節變量對解釋變量與被解釋變量之間關系的調節作用。

表1 描述性統計結果和相關系數Table 1 Descriptive Statistics Results and Correlative Coefficient
注:**為p<0.050,***為p<0.010,下同。
由表2可知,模型2在引入政策風險后,準可決系數從0.120提高到0.274,政策風險對進入模式選擇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β=0.157,p<0.010,該結果表明,中國跨國企業更傾向于選擇獨資模式進入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因此,H1得到驗證。
模型3和模型4檢驗所有權性質對東道國政策風險與中國跨國企業海外市場進入模式選擇關系的調節作用。由于本研究的解釋變量政策風險屬于連續變量,所有權性質屬于類別變量,可按照調節變量進行分組,通過觀察回歸系數的差異是否顯著來判斷調節效應是否成立[46]。模型3為國有企業組,β=0.192,p<0.010;模型4為民營企業組,β=0.102,不顯著。兩組之間回歸系數的顯著性存在明顯差異。該結果表明,當跨國公司的母公司為國有企業時,更加傾向于選擇獨資模式進入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因此,H2得到驗證。
模型5檢驗國際化經驗對東道國政策風險與中國跨國企業海外市場進入模式選擇關系的調節作用,結果表明政策風險與國際化經驗的交互項對選擇獨資模式進入的可能性具有顯著的強化作用,β=0.031,p<0.050,準可決系數從0.274提高到0.317。該結果表明,國際化經驗越豐富的中國跨國企業越傾向于選擇獨資模式進入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因此,H3得到驗證。
模型6檢驗組織冗余對東道國政策風險與中國跨國企業海外市場進入模式選擇關系的調節作用,結果表明政策風險與組織冗余的交互項對選擇獨資模式進入的可能性具有顯著的弱化作用,β=-0.005,p<0.050,準可決系數從0.274提高到0.316。該結果表明,組織冗余降低了中國跨國企業選擇獨資模式進入政策風險較高東道國的可能性。因此,H4得到驗證。
3.5 穩健性檢驗
為了考察回歸結果的可靠性,結合已有研究,選擇75%作為劃分獨資與合資的界限[5]。當中國企業持有的股權比例大于75%時,視為獨資;當中國企業持有的股權比例小于等于75%時,視為合資。對H1~H4進行重新檢驗,檢驗結果見表3。由表3可知,模型7~模型11與表2中的模型2~模型6的回歸結果基本一致,說明本研究得出的結論比較穩健。
4.1 研究結論
本研究以2003年至2014年滬深兩市A股上市企業投資新建的海外子公司為樣本,基于制度理論的能動性視角并結合企業資源基礎觀,研究東道國政策風險對中國跨國企業海外市場進入模式選擇的影響,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探討中國跨國企業的所有權性質、國際化經驗和組織冗余對政策風險與中國跨國企業海外市場進入模式選擇之間關系的調節作用,得到以下研究結論。
(1)中國跨國企業選擇獨資模式進入政策風險較

表2模型回歸結果Table 2 Regression Results for the Model
注:括號內的數據為標準誤,下同。
高的東道國。當東道國的政策風險較高時,擁有政治能力的中國跨國企業能夠利用政府制定和執行政策缺少監督和平衡創造的機會,通過實施政治戰略塑造政府政策,即采取制度創業而不是制度同構的方式獲取合法性,從而傾向于選擇獨資模式而不是合資模式進入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
(2)與民營企業相比,國有企業更傾向于選擇獨資模式進入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由于國有企業與政府擁有天然的聯系,這種天然的聯系使國有企業攜帶更加顯性的政治基因,從而擁有比民營企業更強大的政治能力。基于更強大的政治能力,與民營企業相比,國有企業更傾向于選擇獨資模式進入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
(3)國際化經驗正向調節東道國政策風險與中國跨國企業海外市場進入模式選擇之間的關系。豐富的國際化經驗意味著中國跨國企業擁有更強的政策學習能力,使它們能夠更好地理解不同東道國的政 策制定過程,從而提高中國跨國企業的政治能力。

表3穩健性檢驗結果Table 3 Robustness Test Results
因此,與國際化經驗較少的中國跨國企業相比,國際化經驗豐富的中國跨國企業更傾向于選擇獨資模式進入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
(4)組織冗余負向調節東道國政策風險與中國跨國企業海外市場進入模式選擇之間的關系。基于過度依賴政府政策對中國跨國企業競爭力造成的不利影響,由于能夠將組織冗余作為一種避免嵌入東道國政治網絡的緩沖力量,因此,降低了擁有較多組織冗余的中國跨國企業發揮政治能力的意愿,從而降低了中國跨國企業選擇獨資模式進入政策風險較高東道國的可能性。
4.2 理論貢獻
(1)本研究通過引入制度理論的能動性視角拓展了已有對政策風險影響進入模式選擇的研究視角,彌補了已有研究的缺陷。采用制度理論對政策風險影響跨國企業海外市場進入模式選擇的已有研究大多采用制度理論的合法性視角,認為跨國企業應該選擇與具有合法性的當地企業合資的方式獲取合法性。盡管使用合法性視角對該問題的解釋為我們提供了很好的洞察力,但該視角認為東道國政策風險是跨國企業只能被動適應而不能主動利用的外生因素,忽視了企業是具有能動性的主體,對企業能動性的忽視形成了“嵌入能動性悖論”。
與采取制度同構的方式獲取合法性不同,本研究認為不僅東道國政府的干預會對跨國企業的合法性造成不利影響,東道國政府的歧視性政策同樣會對跨國企業的合法性產生不利影響。基于此,本研究通過引入制度理論的能動性視角,認為跨國企業通過實施政治戰略不僅能夠降低東道國政府干預的可能性[14],而且能夠通過實施政治戰略進行制度創業塑造東道國政府的政策,消除政策歧視,獲取合法性。因此,由于本國特有的制度環境賦予中國企業較強的政治能力,中國跨國企業將選擇獨資模式進入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另外,本研究還通過引入情景變量,探討政策風險與中國跨國企業海外市場進入模式選擇之間關系成立的情景條件,從而促進了相關理論的發展。
(2)已有研究考察了來自發達國家的跨國企業實施的政治戰略對企業績效與投資區位選擇的影響[6-7],而對來自新興經濟體跨國企業的政治戰略對其國際化戰略選擇的影響的研究較少。本研究以中國跨國企業為例,將制度理論的能動性視角與企業的資源和能力視角結合在一起,探索以中國跨國企業為代表的新興經濟體跨國企業的政治戰略對其海外市場進入模式選擇的影響,研究結論豐富了新興經濟體跨國企業的國際化理論。跳板理論認為,由于新興經濟體跨國企業缺少核心資源和競爭優勢,在它們進行國際化的過程中,通常表現出強烈的資產擴大動機[47]。然而,本研究結論表明,以中國跨國企業為代表的新興經濟體跨國企業所處的母國制度環境賦予它們強大的政治能力,使這些跨國企業可以在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采取制度創業而不是制度同構的方式獲取合法性,進而選擇獨資模式進入這些國家。因此,新興經濟體跨國企業在其國際化過程中不僅表現出資產擴大動機,而且表現出明顯的資產利用動機,是兩種動機的結合[33]。
4.3 管理啟示
本研究結論表明,從制度理論的合法性和能動性視角出發,在面對東道國的政策風險時,跨國企業既能夠采取制度同構,也能夠采取制度創業的方式獲取合法性,這兩種獲取合法性的方式對應了兩種不同的戰略,即服從戰略和創業戰略。服從戰略是組織感知它不能控制環境從而服從制度壓力,創業戰略是組織感知它能夠控制環境從而采取創新戰略。東道國制度環境的不確定性向跨國企業提出了一個挑戰,即跨國企業應該如何在充滿不確定性的制度環境中經營。不同的跨國企業在面對東道國較高的政策風險時采取的獲取合法性的戰略是不同的,中國跨國企業應根據自身理解東道國制度環境的能力、企業的戰略目標、政治能力的大小、國際化經驗和冗余資源的多少選擇恰當的獲取合法性的戰略以及相應的進入模式。
(1)與來自發達國家的跨國企業相比,以中國企業為代表的新興經濟體跨國企業被認為在海外市場受到它們有限的資金和品牌認知的限制,在與發達國家跨國企業的競爭中往往處于劣勢地位。然而,本研究結論表明,在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經營的中國跨國企業的政治能力能夠弱化這些內在限制。中國特殊的制度環境使中國跨國企業擁有強大的政治能力,在本身為國有企業或者國際化經驗較為豐富的情況下,企業可以采取創業戰略獲取合法性,選擇獨資模式進入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由于資源承諾水平與投資績效正相關,選擇獨資模式進入政策風險較高的東道國,不僅能夠獲取合法性,還可以降低交易成本,增強自身經營的靈活性,獲得更高的投資績效。
(2)過度依賴東道國政府政策也會對中國跨國企業的經營產生不利影響。換言之,盡管擁有政治能力,中國跨國企業也不會采取創業戰略獲取合法性。本研究結論表明,組織冗余降低了中國跨國企業選擇獨資模式進入政策風險較高東道國的可能性,即中國跨國企業對政策風險的偏好是存在“邊界”的。
為了降低創業戰略對自身競爭力造成的不利影響,中國跨國企業需要提升對東道國制度環境的理解能力,識別“拐點”在什么時候和在什么情況下出現。這就要求中國跨國企業必須注重構建自身的動態能力,擁有動態能力的跨國企業的決策能夠始終與可能改變的東道國制度環境的需要保持一致。進一步,企業也必須時刻關注并且采取有效措施降低東道國政府采取機會主義行為的可能性,如參與東道國生產網絡或者形成自己的品牌,最終形成產業融合以及“受限”消費。然而,最重要的是,中國跨國企業應該樹立市場化導向以及以市場而不是以東道國政府為中心的經營理念。唯有如此,才能使企業獲得長期發展。
4.4 研究展望
本研究也存在不足需要在后續的研究中進一步彌補。①本研究對跨國企業使用的具體政治戰略沒有進行說明。由于發達國家跨國企業與新興經濟體跨國企業在資源和母國環境等方面存在差異,發達國家跨國企業采取的政治戰略不一定適用于新興經濟體跨國企業。因此,未來的研究應使用案例研究的方法識別出以中國跨國企業為代表的新興經濟體跨國企業實施政治戰略的種類,并且與發達國家跨國企業實施政治戰略進行對比。②未來研究應將進入模式作為解釋變量或調節變量,而不是被解釋變量,這樣做有助于考察進入模式決策與跨國企業績效之間的關系。③本研究結論表明,擁有更多冗余資源的中國跨國企業為了避免出現過度依賴東道國政府政策產生的不利影響,往往采取制度同構的方式獲取合法性,后續研究應對這些不利影響繼續進行探究,在此基礎上,考察進入模式對企業績效存在的不同影響,如對企業短期績效與長期績效的不同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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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licy Risk and Choice of Entry Mode of Chinese MNEs to Foreign Market
DU Xiaojun,QI Chaoshun,YANG Bo
School of Business Administration, Northeastern University, Shenyang 110169, China
Policy risk in host countries is the key factor that affects choice of entry mode of multinational enterprises′ (MNEs) when entering foreign market. The existing studies are mainly from legitimacy perspective of institutional theory, indicating that MNEs should take the way of institutional isomorphism to gain legitimacy, which means MNEs are more likely to choose joint venture when they enter host countries with higher policy risk. In this point, policy risk is an exogenous factor that the MNEs cannot take the initiative to use but adapt to, ignoring that MNEs with activity can play a more positive role in the aspect of policy risk management.
From agency perspective of institutional theory and combined with resource-based view of firm, this paper specially discusses inner influential mechanism between policy risk and choice of entry mode for Chinese MNEs′ to foreign market. Overseas subsidiaries of listed companies in Shanghai and Shenzhen A share market from 2003 to 2014 through greenfield are studied by using software Stata 12.0 and Logit regression method. This paper analyzes effects of policy risk on choice of entry mode of Chinese MNEs to foreign market and also examines moderating effects of ownership property of Chinese MNEs′ parent company, international experiences and organizational slack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olicy risk and choice of entry mode of Chinese MNEs′ to foreign market.
The empirical results show that: in case Chinese MNEs possess political capability of gaining legitimacy by institutional entrepreneurship, policy risk will have some positive effects when Chinese MNEs choose to enter through wholly-owned subsidiary, that is to say, the higher the policy risk is, the more likely Chinese MNEs choose wholly-owned subsidiary to enter; Compared with private firms, state-owned Chinese firms tend to choose wholly-owned subsidiary to enter countries with higher policy risk; International experiences can strengthe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olicy risk and choice of entry mode of Chinese MNEs′ to foreign market; Organizational slack can weake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olicy risk and choice of entry mode of Chinese MNEs′ to foreign market.
Our study contributes to the existing literature in the following ways. First, the paper develops study about effects of policy risk on choice of entry mode for Chinese MNEs to foreign market by introducing agency of institutional theory. Second, combined with resource-based view, this paper investigates and explores relevant context conditions under which the conclusion is valid. Third, this paper expands internationalization theory for MNES from emerging economies by indicating that the internationalization process of Chinese MNEs combines assets augmenting motivation and assets exploiting motivation. The above-mentioned findings draw implications for MNEs from emerging markets in choosing entry mode to gain legitimacy when they enter countries with high policy risk.
policy risk;entry mode;legitimacy;institutional entrepreneurship;institutional isomorphism;political capability
F272
A
10.3969/j.issn.1672-0334.2017.04.008
1672-0334(2017)04-0111-13
□
2015-12-20 修返日期:2017-02-14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15AGL006)
杜曉君,經濟學博士,東北大學工商管理學院教授,研究方向為跨國公司戰略和外來者劣勢等,代表性學術成果為“外來者劣勢的克服機制:組織身份變革——基于聯想和中遠的探索性案例研究”,發表在2015年第12期《中國工業經濟》,E-mail:du_xiaojun@sina.com
齊朝順,東北大學工商管理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進入模式和外來者劣勢等,E-mail:qichaoshun@sina.com
楊勃,東北大學工商管理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組織身份和外來者劣勢等,代表性學術成果為“基于扎根理論的中國企業克服外來者劣勢的邊界跨越策略研究”,發表在2015年第2期《管理科學》,E-mail:yangboeconomics@163.com
Received Date:December 20th, 2015 Accepted Date:February 14th, 2017
Funded Project:Supported by the National Social Science Foundation of China(15AGL006)
Biography:DU Xiaojun, doctor in economy, is a professor in the School of Business Administration at Northeastern University. Her research interests include MNE strategy and liability of foreignness. Her representative paper titled “Mechanism of overcoming the liability of foreignness: organizational identity change——an exploratory case study of Lenovo and COSCO” was published in theChinaIndustrialEconomics(Issue 12, 2015). E-mail:du_xiaojun@sina.com
QI Chaoshun is a Ph.D candidate in the School of Business Administration at Northeastern University. His research interests include entry mode and liability of foreignness. E-mail:qichaoshun@sina.com
YANG Bo is a Ph.D candidate in the School of Business Administration at Northeastern University. His research interests include organizational identity and liability of foreignness. His representative paper titled “Boundary spanning: a strategy to liability of foreignness faced by Chinese enterprise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grounded theory” was published in theJournalofManagementScience(Issue 2, 2015). E-mail:yangboeconomics@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