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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念遮覆:公羊學所謂“三世”的舊義與新詮

2017-08-25 08:46:50代國璽??
人文雜志 2017年6期
關鍵詞:孔子

代國璽??

內容提要公羊學史上的“三世”概念,一如考古遺址,有著層層覆蓋。“人壽三世”出現后,“諸侯世次三世”就遭遮蔽。“所見、所聞、所傳聞三世”流行之后,學者幾乎不知有所謂“人壽三世”之論。至康有為倡言“張三世”,大肆宣揚據亂、升平與太平的進化三階段論,“所見、所聞、所傳聞”之三世說遂遭忽略,顯得無足輕重。這反映的是一個頗值得重視的思想史現象:“概念遮覆”現象。

關鍵詞公羊學三世人壽三世概念遮覆

〔中圖分類號〕K06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0447-662X(2017)06-0086-07

“三世”是《春秋》公羊學的重要概念。清末以來,公羊家以“張三世”之說名世,對近代的政治與學術產生過深刻影響。自此而后,“據亂、升平、太平”之說,往往被視為公羊學“三世”最重要的內涵。亦不乏學者未曾忘懷對“三世”本義的探尋,但大多追溯至“所見、所聞、所傳聞”三等而已。段熙仲:《公羊春秋“三世”說探源》,《中華文史論叢》第4輯,1962年,第71頁;阮芝生:《從公羊學論〈春秋〉的性質》,華夏出版社,2013年,第78~82頁;黃開國:《公羊學發展史》,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393~396頁。至于公羊學所謂“三世”的其余涵義,甚少為人所注意。實際上,自漢迄清,公羊學“三世”共有四種涵義。如果我們注意到這一點,并對“三世”涵義的嬗變略作梳理,即可發現一個頗值得重視的思想史現象。

一、原初涵義:諸侯世次三世

公羊學最初所言“三世”,“世”乃“世次”義,指諸侯世次三世。《春秋》經文本沒有“三世”一語,但《公羊傳》解釋經文時,是明確用到“三世”的。《公羊傳》言“三世”者,凡三見。其一,魯僖公二十五年《春秋》經文曰“宋殺其大夫”,《公羊傳》曰:“何以不名?宋三世無大夫,三世內娶也。”③④⑤徐彥:《春秋公羊傳注疏》卷13,阮元校刻:《十三經注疏》,中華書局,2009年影印,第4906~4907、4925、4926、4907頁。其二,文公七年《春秋》經文曰“宋人殺其大夫”,《公羊傳》曰:“何以不名?宋三世無大夫,三世內娶也。”③其三,文公八年《春秋》經文曰“宋人殺其大夫司馬,宋司城來奔”,《公羊傳》曰:“司馬者何?司城者何?皆官舉也。曷為皆官舉?宋三世無大夫,三世內娶也。”④可以看出,《公羊傳》用到“三世”的背景相似,都是由于《春秋》經文言“宋殺其大夫”而不稱其名,頗不合于《春秋》書法義例,故《公羊傳》解釋其緣由,指出這是因為宋“三世”皆內娶大夫女,違悖了“諸侯不娶女于國”的禮制,是以《春秋》貶而不稱。這里的“三世”,皆“謂慈父、王臣、處臼也”,⑤即宋襄公、宋成公、宋昭公三位君主。顯然,公羊學“三世”的本初涵義,乃諸侯三世、公室三世。

此后,西漢公羊學大師董仲舒闡發公羊大旨,所言“三世”,亦遵循《公羊傳》舊義而已。《春秋繁露·玉杯》曰:“《春秋》論十二世之事,……法布二百四十二年之中,相為左右以成文采。”此言“十二世”,蓋以一君在位之年為“一世”,正取“世次”義。又《春秋繁露·楚莊王》曰:“《春秋》分十二世以為三等,有見,有聞,有傳聞。有見三世,有聞四世,有傳聞五世。故哀、定、昭,君子之所見也。襄、成、文、宣,君子之所聞也。僖、閔、莊、桓、隱,君子之所傳聞也。”蘇輿撰,鐘哲點校:《春秋繁露義證》卷1《楚莊王》,中華書局,1992年,第9~10頁。其言“三世”,指魯昭公、魯定公與魯哀公三位君主在位之時,正是公室三世。

西漢后期興起的讖緯學說,同樣保留了公羊學“三世”的這種原初舊義。《孝經援神契》曰:“《春秋》三世以九九八十一為限。”趙在翰輯,鐘肇鵬、蕭文郁點校:《七緯》,中華書局,2012年,第686頁。此語所敘述的其實是有關魯國的一個史實,其所謂“三世”,即指諸侯世次三世。受徐彥的影響,今人大多誤解“《春秋》三世以九九八十一為限”之“三世”為“所見、所聞、所傳聞”三世。參見段熙仲:《公羊春秋“三世”說探源》;阮芝生:《從公羊學論〈春秋〉的性質》,華夏出版社,2013年,第78~82頁;趙伯雄:《春秋學史》,山東教育出版社,2004年,第335~336頁;任蜜林:《論〈春秋緯〉中的春秋學思想》,《中國哲學史》2011年第3期;任鋒:《何休“公羊三世說”與讖緯之關系辨析》,《天津社會科學》2012年第4期;黃開國:《公羊學發展史》,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393~396頁。《春秋》載魯國十二公二百四十二年事,隱公在位11年,桓公18年,莊公32年,閔公2年,僖公33年,文公18年,宣公18年,成公18年,襄公31年,昭公32年,定公15年,哀公14年。《春秋》十二世里面,只有成公、襄公、昭公三世,在位時間合計恰好為81年。除此之外,其余相繼三君在位時間再沒有超過此數的。《孝經援神契》所敘述的正是此事。讖緯應該是要藉由這一史實,說明“八十一”這個數字的神圣性。

不過,公羊學“三世”的原初舊義,到了讖緯學說這里,只能算是余波尚存。因為讖緯所言《春秋》“三世”,最為主要的內涵,并非公室三世、諸侯三世,而是中壽三世或人壽三世。

二、讖緯新義:人壽三世

中壽三世或人壽三世,是讖緯為解釋《春秋》之所以載二百四十二年事而創立的說法。其所謂“世”,乃一生、一輩之義。“三世”,猶言三輩人。王充《論衡》有《正說》一篇,是專門批判緯書解經之言的。其曰:“或說《春秋》二百四十二年者,上壽九十,中壽八十,下壽七十,孔子據中壽三世而作,三八二十四,故二百四十年也。又說為赤制之中數也。又說二百四十二年,人道浹,王道備。”黃暉:《論衡校釋》卷28《正說》,中華書局,1990年,第1131~1133頁。此“或說”其實就是讖緯之說。讖緯言《春秋》之所以有二百四十二年,是因為孔子據“中壽三世而作”。王充認為這種說法經不起推敲,批判說:“夫據三世,則浹備之說非;言浹備之說為是,則據三世之論誤。二者相伐而立其義,圣人之意何定哉?”又說:“年與月日,小大異耳;其所紀載,同一實也。二百四十二年謂之據三世,二百四十二年中之日月必有數矣。年據三世,月日多少何據哉?”這種批判無疑是有道理的。但也要注意到,王充對讖緯言“《春秋》據三世之數而作”的意圖有所忽略。實際上,讖緯言“中壽三世”或“人壽三世”,正是要證成“二百四十二年,人道浹,王道備”之說。

讖緯“《春秋》據三世而作”之說,其中“一世”的壽數,更多是取“九九八十一”,而非王充所說的“中壽八十”。據《春秋元命苞》:

圣人一其德,智者循其轍。長生久視,不以命制,則愚者悖慢,智者無所施其術。殊物逆道,天不殺。故立三命以垂策,所以尊天一節。三者,法三道之術。命者,天之命也,所受于帝。行正不過得壽命。壽命,正命也,起九九八十一。有隨命。隨命者,隨行為命也。有遭命。遭命者,行正不誤,逢世殘敗,君上逆亂,辜咎下流,災譴并發,陰陽散忤,暴氣雷至,滅日動地,天絕人命,沙鹿襲邑是。②③④趙在翰輯,鐘肇鵬、蕭文郁點校:《七緯》,中華書局,2012年,第411~415、686、400、403頁。

這段論述最值得關注的地方有兩個。一是“壽命,正命也,起九九八十一”,后來注釋緯書的鄭玄言“九者,陽數之極。九九八十一是人命終矣”,即本乎此。另一是“三者,法三道之術”。讖緯非常重視“三”這個數字,認為“三”是“道之成”“數之成”。如《孝經援神契》曰:“三者,道成于三。”②《春秋元命苞》曰:“陽氣數成于三。”③又曰:“陽以一起,故日,日行一度。陽成于三,故有三足鳥。”④《禮稽命征》云:“天有三統,物有三變,故正色有三,天有三生三死,故土有三王。”[日]安居香山、[日]中村璋八輯:《緯書集成》,河北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513頁。而深刻影響到讖緯學說的先秦術數家說:“數始于一,終于十,成于三。”司馬遷:《史記》卷25《律書》,中華書局,1959年,第1251頁。正是基于“人命八十一”和“三者道之成”的認識,讖緯才覺得《春秋》載二百四十二年并非偶然,而是有其神圣蘊意。蓋人命以八十一為限,而三為“道”之“成”,三八二十四,藉此表明《春秋》二百四十二年,正是人道所成之數。“孔子據三世而作《春秋》”其實也就是說“人道成乎《春秋》”,此正與“二百四十二年,人道浹,王道備”之說互以為援奧。

由于“人壽三世”是讖緯論述《春秋》時,最為重要的“三世”涵義。故自此說流行之后,東漢公羊學者見到“三世”一語,大多直接將其目為“人壽三世”,遂忽視了公羊學“三世”的舊義。漢末的經學大師鄭玄即是如此。他在解釋《春秋》的年數時,曰:

九者,陽數之極。九九八十一是人命終矣。故《孝經援神契》云:“《春秋》三世以九九八十一為限。”然則隱元年盡僖十八年為一世,自僖十九年盡襄十二年又為一世,自襄十三年盡哀十四年又為一世。所以不悉八十一年者,見人命參差不可一齊之義。⑧徐彥:《春秋公羊傳注疏》卷13,阮元校刻:《十三經注疏》,中華書局,2009年影印,第4764、4774頁。

從“九九八十一是人命終”“人命參差不可一齊”等語即可看出,鄭玄此言論述的正是“孔子據三世而作《春秋》”之說。“隱元年盡僖十八年為一世”云云,這種劃分完全是遵照“人壽三世”而來的,是將“人壽三世”說的每一世作了具體的年份落實。但問題是,鄭玄引用了《孝經援神契》“《春秋》三世以九九八十一為限”作為依據,而《援神契》所謂“三世”,已如前揭,是諸侯三世,并非“人壽三世”。鄭玄顯然誤解了《援神契》。博學如鄭玄者能有這種堪稱“燈下黑”的錯誤,應該是因為“人壽三世”過于流行,而公羊舊義“諸侯三世”為其遮蔽所致。

有意思的是,魏晉之后,“人壽三世”又被“所見、所聞、所傳聞三世”所遮蔽。

三、魏晉至清中葉:所見、所聞與所傳聞三世

所見、所聞與所傳聞,原本是《公羊傳》總結《春秋》經書法詳略之不同而得出的義例。《公羊傳》僅言“所見異辭,所聞異辭,所傳聞異辭”,未言其為“三世”,亦未曾指出所見、所聞、所傳聞分別為何時。董仲舒雖具體劃分了所見、所聞與所傳聞,但言其為“三等”而不名為“三世”。因為在董仲舒那里,“世”是有嚴格涵義的,專指世次。到了西漢后期,公羊家言“世”遂比較寬泛,顏安樂與讖緯學說已逐漸變“三等”為“三世”。不過,“所見、所聞、所傳聞”明確稱為“三世,且具有廣泛影響,是在何休撰《公羊解詁》之后。何氏曰:“于所傳聞之世,見治起于衰亂之中,用心尚粗觕,故內其國而外諸夏,先詳內而后治外……于所聞之世,見治升平,內諸夏而外夷狄……至所見之世,著治太平,夷狄進至于爵,天下遠近大小若一,用心尤深而詳……所以三世者,禮,為父母三年,為祖父母期,為曾祖父母齊衰三月,立愛自親始。”⑧自此說出,“所見、所聞、所傳聞三世”遂被突出為《春秋》大義的核心,深刻地影響了魏晉以后的公羊學者。

北朝學者徐彥,生當何休之后,遂誤將鄭玄對“人壽三世”的分等認成其對“所見、所聞、所傳聞”的分等。不過,他又覺得此說甚不合理:“鄭氏雖依《孝經說》文,取襄十二年之后為所見之世,爾時孔子未生,焉得謂之見乎?”③④徐彥:《春秋公羊傳注疏》卷13,阮元校刻:《十三經注疏》,中華書局,2009年影印,第4964、4764、4764頁。其實,鄭玄并沒有如此荒唐,這完全是徐彥厚誣鄭玄,自說自話。只知“三世”為所見、所聞與所傳聞的徐彥,自然更難以駁正鄭玄之失,指明《孝經援神契》的正解,而是變本加厲,將“諸侯世次三世”同樣誤解為所見、所聞與所傳聞三世。但這樣一來,問題就產生了,因為《春秋演孔圖》明確言“文宣成襄,所聞之世”。顯然,《春秋緯》對所見、所聞、所傳聞的分等,與董仲舒是一致的。而按照徐彥的理解,《孝經緯》對三世就有了完全不同的分等。這應當如何處理?徐彥尊信讖緯,顯然不能直接駁斥。為此他不得已找出這樣一套說辭:“《援神契》者自是《孝經緯》,橫說義之言,更作一理,非是解《春秋》之物。”(同上)這實際上很經不起推敲。《孝經鉤命決》曰:“孔子云:‘欲觀我褒貶諸侯之志,在《春秋》;崇人倫之行,在《孝經》。”[日]安居香山、[日]中村璋八輯:《緯書集成》,河北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1010頁。何休《公羊解詁》序即援引此語,據以說明《春秋》對于圣人的重要意義。足見《孝經緯》與《春秋緯》有著密切關系。徐彥的說辭,實在不可當真。我們藉此也可了解,孔子據“人壽三世”而作《春秋》的說法,自魏晉以后已經湮沒無聞,不為學者所知了。

魏晉以至清中葉,學者所言公羊“三世”,即指所見、所聞與所傳聞。而關于這種“三世”,需要注意的是對于三世的分等。

兩漢有關所見、所聞與所傳聞三世的分等,共有兩種。一種是董仲舒的說法,已見前揭。讖緯學說以及漢末何休,都認同董氏的分等。對董氏學說持不同意見的是西漢后期的公羊學者顏安樂。由于襄公二十三年《春秋》經文曰“邾婁鼻我來奔”,《公羊傳》釋曰:“邾婁無大夫,此何以書,以近書也。”而昭二十七年《春秋》經文曰“邾婁快來奔”,《公羊傳》亦曰:“邾婁無大夫,此何以書,以近書也。”③顏安樂以此為據,指出“二文不異,同宜一世;若分兩屬,理似不便”,④遂認為襄公二十一年孔子生,自此以后即屬所見世。顏氏之說,雖然有理有據,但徐彥《公羊注疏》對其有所批評。故到了隋唐,三世的分等,基本上以董、何之說為主流。

唐宋至明,公羊學式微,學者不僅對討論三世分等少有興趣,甚至還有人否定董、何等人對三世的看法。如北宋時期《春秋》學的著名學者劉敞就說:“所謂張三世者,本無益于經也。何以言之?《傳》曰‘所見異辭,所聞異辭,所傳聞異辭,則是言仲尼作經,讬記傳聞而已。說者乃分裂年歲,參差不同,欲以蒙澒其說,務便私學……要之無益于經而便于私學而已。舍三世而言《春秋》,豈不明乎!”劉敞:《春秋權衡》卷8,文淵閣四庫全書本。這是直接批評何休將“三世”視為《春秋》要旨的做法,認為其對三世的分等實際上毫無必要。

直到清代中葉,公羊學重新煥發生機,三世分等才再次成為討論的焦點。孔廣森更是吸納顏安樂的意見,進而提出了新的分等,即以哀、定、昭、襄為所見世,以成、宣、文、僖為所聞世,以閔、莊、桓、隱為所傳聞世。孔氏《公羊通義》曰:“所以三世異辭者,見恩有深淺,義有隆殺。所見之世,據襄為限,成、宣、文、僖四廟之所逮也;所聞之世,宜據僖為限,閔、莊、桓、隱亦四廟之所逮也。親疏之節,蓋取諸此。”孔廣森:《春秋公羊經傳通義》,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年,第7頁。孔氏認為所見、所聞、所傳聞既然是據恩情親疏而來,那么就應當以四世為斷。《禮記·大傳》曰:“四世而緦,服之窮也。”孔穎達疏曰:“四世,謂上至高祖,以下至己,兄弟同承高祖之后為族兄弟,相報緦麻,是服盡于此。故緦麻服窮,是四世也。”周代禮制規定,上追四世而外,即有親盡恩殺之意。孔廣森據此立論,遂以四世為標準,分十二公以為所見、所聞與所傳聞三等。

同時,孔廣森還在《春秋經》與《公羊傳》中找到內證。襄公屬于所見世的證據,他吸納自顏安樂。襄公二十三年《公羊傳》言:“邾婁無大夫,此何以書?以近書也。”孔氏《公羊通義》曰:“近者,所見之世也。入所見世,治法大備,將使遠近大小若一,小國始合有大夫,但盟會之等,載記闕略,不得周知,故還錄其接我者以見法。必見法于邾婁者,亦取治自近者始也。”②孔廣森:《春秋公羊經傳通義》,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年,第214、115頁。僖公為所聞世的證據,孔氏認為見于僖公十六年《春秋》經文。經文曰:“三月,壬申,公子季友卒。夏四月,丙申,鄫季姬卒。秋七月,甲子,公孫慈卒。”孔氏《公羊通義》曰:“比三喪皆日,決僖公為所聞世,審矣。”②這是說據何休《公羊解詁》解釋《春秋》之義例:“所傳聞之世,高祖、曾祖之臣恩淺,大夫卒,有罪無罪皆不日,略之也”,而僖公此年《春秋》經文,大夫季友、公孫慈及鄫季姬卒,皆書日。故僖公不應屬于所傳聞之世,而應屬于“大夫卒,無罪者日錄,有罪者不日”的所聞世。

孔廣森的三世分等,恰與顧棟高對于《春秋》時勢的劃分相似。《春秋大事表》曰:“《春秋》二百四十二年,時勢凡三大變。隱、桓、莊、閔之世,伯事未興,諸侯無統,會盟不信,征伐屢興,戎、狄、荊楚交熾,賴齊桓出而后定,此世道之一變也。僖、文、宣、成之世,齊伯息而宋不競,荊楚復熾,賴晉文出而復定,襄、靈、成、景嗣其成業,與楚迭勝迭負,此世道之又一變也。襄、昭、定、哀之世,晉悼再伯,幾軼桓、文,然實開大夫執政之漸,嗣后晉六卿、齊陳氏、魯三家、宋華向、衛孫寧交政,中國政出大夫,而春秋遂夷為戰國矣。”顧棟高:《春秋大事表》,中華書局,1993年,第32頁。由于顧氏《春秋大事表》早已刊布,且在當時學界反響甚大,故孔廣森的三世分等頗有可能受到了顧說的影響。

孔廣森之外,清末又有今文學大師廖存的新的三世分等。廖平以隱、桓為所傳聞世,有二十九年;莊至昭為所聞世,有一百八十四年;定、哀為所見世,有二十九年。其說見《公羊春秋經傳驗推補證第十一》。廖平:《公羊春秋經傳驗推補證第十一》,《六譯館叢書》第12冊,存古書局,1921年。又《公羊驗推補證凡例》所言更直接:“今審訂三世例,隱、桓為一世,定、哀為一世,自莊至昭為一世。”廖平:《公羊驗推補證凡例》,《六譯館叢書》第2冊,存古書局,1921年。廖存此說雖是解釋《公羊傳》之論,但其根據實際上卻是《谷梁傳》。廖氏《何氏公羊解詁三十論》中有《三世論》一篇,專門說明其三世分等的依據。其曰:

三世之精意,不外“遠近”二字。茍得其要,無俟煩言。今盡削《解詁》之言三世者,而別自起例以說之。哀十四年《傳》:“祖之所逮聞。”祖謂隱、桓在逮聞之世,再遠則難征,不謂孔子之祖能逮聞隱、桓也。祖逮聞此世,于取何義?豈謂祖聞而轉向孔子述之耶?孔子少孤,不聞父教,何論祖訓?此可見其迂曲矣。《谷梁傳》引孔子曰:“立乎定、哀,以指隱、桓,則隱、桓之世遠矣。”此《谷梁》“三世”之例也。《公羊》真義,實亦如此。自何君失解,更為游說,親父、祖而薄高、曾。親祖、父,并一世,人皆親之;薄高、曾,并一世,人并薄之。不惟迂謬無理,且隱、桓之世,遠在二百年以前,何所與于孔子之高、曾?由此以推之,當時孔父尚在,則早在無服路人之例,又何可以緦齊說之?其誤皆由誤解“祖所逮聞”之“祖”為孔子之祖,遂衍為此說,最為刺謬。須知說《春秋》,當就孔子一人說之,不必牽引其先代高、曾作干證也。廖平:《何氏公羊解詁三十論》,《六譯館叢書》第13冊,存古書局,1921年。

顯然,廖平的新三世分等,并不取《公羊傳》或《春秋經》的內部依據,而是發揮《谷梁傳》“立乎定、哀,以指隱、桓”之語,駁斥前人據親盡恩殺以言三世之失,藉以證成己說。這其實已經乖離注疏家之圭臬。

不過,無論廖平的看法是否合乎公羊本義,到此時其實都已經無關緊要了。因為時至清末,隨著據亂、升平、太平三世說的出現和流行,所見、所聞、所傳聞三世及其分等已不再受關注,逐漸為人所忽略。

四、清末新詮:據亂、升平與太平三世

據亂、升平與太平的說法,最早雖可追溯至東漢何休的《公羊解詁》,但其被稱為“三世”,卻是清代才有的現象。何休所謂的“三世”,主要是指所見、所聞與所傳聞,而且何氏也未曾單獨拈出衰亂、升平與太平,加以發揮。故北朝徐彥、北宋劉敞論及何氏“三世”,均不言據亂、升平、太平之說。近人蘇輿注《春秋繁露》,已點明此事。即如清代開啟公羊學研究的莊存與、孔廣森二人,亦未嘗奢談據亂、升平與太平。據亂、升平與太平名為“三世”,并成為公羊要義,其實是乾嘉以后的事情。常州學派劉逢祿發其端,魏源、龔自珍決其奧,康有為張皇其大。其說愈演愈烈,多為讬名《公羊》而為我作注。

劉逢祿《春秋論下》曰:“于所見,微其詞;于所聞,痛其禍;于所傳聞,殺其恩,此一義也,谷梁氏所不及知也。于所傳聞之世,見撥亂致治;于所聞世,見治升平;于所見世,見太平,此又一義,即治《公羊》者亦或未之信也。”②劉逢祿:《春秋論下》,《續修四庫全書·集部·劉禮部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第58、57頁。這是在批評他之前的公羊學者對撥亂、升平、太平之說關注不夠。劉氏甚至還直接批判孔廣森說:

乃其三科九旨不用漢儒之舊傳,而別立時、月、日為天道科,譏、貶、絕為王法科,尊、親、賢為人情科。如是則《公羊》與《谷梁》奚異?推其意,不過以據魯、新周、故宋之文疑于倍上,治平、升平、太平之例等于鑿空。②

無疑,劉逢祿對“治平、升平、太平”的重視遠遠超乎前人。又劉氏《釋三科例上》曰:“《春秋》起衰亂以近升平,由升平以極太平。”劉逢祿:《釋三科例上》,《續修四庫全書·集部·劉禮部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第63頁。據此可知,劉逢祿所謂“三世”,已直指衰亂世、升平世與太平世。所以我們說,名“據亂、升平、太平”為“三世”且大肆闡發其義者,實自劉逢祿始。至于其前言《公羊》者如莊存與、孔廣森等人,不過是注疏家流,不出乾嘉考據學的范圍。劉逢祿之后,他的學生魏源、龔自珍言“三世”,即超軼所見、所聞與所傳聞,而直陳據亂、升平與太平。魏源論公羊“三世”的文字闕略,惟《國朝古文類鈔序》言“矧我圣清皞皞二百載,由治平、升平而進于太平”,魏源:《國朝古文類鈔序》,《魏源集》,中華書局,1976年,第229頁。可窺其一般。至于龔自珍,不僅繼承其師的“三世”新義,而且大加發揮。

龔自珍《五經大義終始答問一》曰:“問:三世之法誰法也?答:三世,非徒《春秋》法也。《洪范》八政配三世,八政又各有三世。曰食貨者,據亂而作。祀也,司徒、司寇、司空也,治升平之事。賓師乃文致太平之事。孔子之法,箕子之法也。”龔自珍:《五經大義終始答問一》,《龔自珍全集》,上海人民出版社,1975年,第46頁。這是用據亂、升平、太平三世來解說《尚書》。

又《五經大義終始答問四》曰:“《公劉》之詩,于三世何屬也?答:有據亂,有升平。”龔自珍:《五經大義終始答問四》,《龔自珍全集》,上海人民出版社,1975年,第47頁。這是用三世說來解《詩經》。

又《五經大義終始答問八》曰:“問:《禮運》之文,以上古為據亂而作,以中古為升平,若《春秋》之當興王,首尾才二百四十年,何以具三世?答:通古今可以為三世,《春秋》首尾,亦為三世。大橈作甲子,一日亦用之,一歲亦用之,一章一蔀亦用之。”龔自珍:《五經大義終始答問八》,《龔自珍全集》,上海人民出版社,1975年,第48頁。這是用據亂、升平、太平來劃分整個歷史。

龔自珍所言的此種“三世”顯然已不在《公羊》壁壘之內,而為肆意發揮之“三世”,實際上就是康有為“三世”說的先聲。

康有為是闡發新三世說的重要人物,據亂、升平與太平三世說廣為人知,并最終遮蔽其余“三世”的涵義,主要就是因為康有為的影響太大。康氏關于“三世”的論述之多,可謂數不勝數。這里擇其三條,以窺其大體。

《春秋董氏學》曰:“三世為孔子非常大義,托之《春秋》以明之。所傳聞世為據亂,所聞世托升平,所見世托太平。亂世者,文教未明也。升平者,漸有文教,小康也。太平者,大同之世,遠近大小如一,文教全備也。大義多屬小康,微言多屬太平。”康有為:《春秋董氏學》,《康有為全集》第2集,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7年,第324頁。

《孟子微》:“《春秋》要旨分三科:據亂世,升平世,太平世,以為進化,《公羊》最明。”康有為:《孟子微》,《康有為全集》第5集,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7年,第421頁。

《答南北美洲諸華商論中國只可行立憲不可行革命書》:“夫孔子……為《春秋》,分據亂、升平、太平三世。據亂則內其國,君主專制世也;升平則立憲法,定君民之權之世也;太平則民主,平等大同之世也。”康有為:《答南北美洲諸華商論中國只可行立憲不可行革命書》,《康有為全集》第6集,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7年,第313頁。

劉逢祿猶能言其為公羊家,至于康有為,不過是“六經注我”,藉公羊學之“三世”闡發私家之見解。其所謂據亂、升平與太平三世,已與原初之所見、所聞與所傳聞牽涉無多,實際上均指人類歷史演進的三個階段而已。這種觀點,恐怕不是作《公羊解詁》的何休所能預見的。不過,近代最有影響的“三世”說,恰恰是脫離了《公羊》母體的康圣人之“三世”說。自此說流布,如梁啟超、熊十力、錢穆、周予同等人,參見梁啟超:《清代學術概論》,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0年,第94頁;熊十力:《讀經示要》,中國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330頁;錢穆:《孔子與春秋》,《兩漢經學今古文平議》,商務印書館,2001年,第273頁;周予同:《群經概論》,《周予同經學史論選集》,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年,第262頁。言公羊“三世”,都將重點放在“據亂、升平、太平”三世之上,“所見、所聞、所傳聞”只是被輕輕帶過。至于“諸侯世次三世”“人壽三世”,早已遺忘不言。

五、思想史上的“概念遮覆”現象

通過對公羊學所謂“三世”的歷史考察,我們可以發現,公羊學史上的“三世”概念,一如考古遺址,細究下去,有著層層覆蓋。“人壽三世”出現后,“諸侯世次三世”就遭遮蔽,鄭玄遂錯讀“《春秋》三世以九九八十一為限”之語。“所見、所聞、所傳聞三世”流行之后,學者幾乎不知有所謂“人壽三世”之論,徐彥直接認鄭玄的“人壽三世”分等為“所見、所聞、所傳聞”分等。而自清末劉逢祿闡發“據亂、升平、太平三世”之說,中經龔自珍的發揮,至康有為倡言“張三世”,大肆宣揚據亂、升平與太平的進化三階段論,“所見、所聞、所傳聞”之三世說遂遭忽略,顯得無足輕重。此后人們談公羊“三世”,重視的幾乎都是“據亂、升平、太平”之說,以為這才是《公羊傳》闡發孔子大義的核心。

同時還可以看出,愈是用“六經注我”之法發揮的“三世”義,其影響愈大;而恪守“我注六經”之法言其本初之意的,其影響愈微。可知一種解釋有多大影響,畢竟是由思想史的邏輯所支配,與是否恪守學術上的嚴謹,關系其實不大。

中國古代新思想的創造,往往都是以“六經注我”的形式完成的。新思想常使用舊名詞,因此就造成了同一哲學名詞蘊含多種內涵,如果新出的內涵產生較大影響,于是就會出現同一名詞之下新內涵遮蔽舊內涵的現象。很多時候,這種遮蔽還不止一層,而是層層遮蔽。我們可以將這種現象稱之為“概念遮覆”現象。公羊學“三世”概念的嬗變,即屬于這一現象。“概念遮覆”現象在中國思想史上是廣泛存在的,譬如“天”“道”“仁”“理”等概念就是如此。這與中國古代的新思想經常以“詮釋”方式產生有著本質的聯系。我們在理解中國古代思想學說時需要注意到這一點。針對這種現象,如果想重回某種概念的原初涵義與語境,我們無疑需要下一番“發覆”“去遮”的功夫。

作者單位:山東大學歷史文化學院

責任編輯:黃曉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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