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偉林,廣西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廣西文藝理論家協會副主席,廣西桂學研究會副會長。
坐落在解放西路西南側的廣西省立藝術館,是如今桂林市中心尚存的屈指可數的幾座民國建筑之一。由于其南側和西側有許多建筑遮擋,這座無論造型還是色彩都很別致的建筑并不引人注目。然而,時間回溯70多年,這座建筑卻是中國“第一個偉大戲劇建筑” 。
中國戲劇人對這座藝術館的熱愛,從當年西南劇展的親歷者張客1982年的回憶中可見一斑:
這是當時西南各省唯一專供話劇演出用的劇場。歐陽予倩同志為建造這座劇場,煞費了苦心。話劇工作者都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每當走進這座劇場時,踏進家門的心情便油然而生。當時不少話劇工作者向往著抗戰勝利后,能多建幾座專供話劇演出用的劇場,以利于推動話劇運動。有的說等自己年邁蒼蒼演不動戲了,就去看守劇場,甚至再來桂林看守這座藝術館劇場,為話劇事業再盡綿薄之力,也就于愿足矣。
一座藝術館,通常包括三個方面的形式內涵。一是藝術館作為建筑本身的物質實體,二是藝術館作為組織機構的建制職能,三是藝術館開展的文化活動。在中國現代文化史上,廣西省立藝術館在三個方面均堪稱卓異。一是其建筑本身,如上所述是中國第一個偉大戲劇建筑,二是其職能體制在全國尚屬創舉,三是因其新廈落成而舉辦的西南劇展為“中國戲劇史上空前盛舉” 。
廣西省立藝術館能夠在中國現代文化史上享有如此重要的地位,與一個人有關,這個人就是戲劇大師歐陽予倩。歐陽予倩是廣西省立藝術館機構的創始人、藝術館館廈的創建人及西南劇展的創辦人。
一、始創廣西省立藝術館
1938年5月,歐陽予倩應廣西戲劇改進會會長馬君武的邀請,到桂林改良桂戲。到桂林后,歐陽予倩為南華戲院排演桂戲《梁紅玉》,為國防藝術社排演話劇《曙光》《青紗帳里》和《前夜》。之后他離開桂林去了香港。
1939年9月,歐陽予倩再次應邀到桂林。那時武漢和廣州均已淪陷,桂林已經成為文化中心。歐陽予倩出任廣西戲劇改進會會長,對原“戲改會”所屬的桂劇團進行了整頓,命名為“桂劇實驗劇團”,他兼任團長。
1940年3月3日,廣西省立藝術館成立。據陳珂的《歐陽予倩評傳》,廣西省立藝術館最初是徐悲鴻創立的美術館。因徐悲鴻要去重慶創辦美術學院,他便委托歐陽予倩承接該館。歐陽予倩接手后,除美術部外,為該館增設了戲劇部和音樂部。
1946年出版的《桂政紀實》對廣西省立藝術館的成立有較詳細的記錄:
二十四年,廣西即有籌設“美術院”之動議;迨二十五年,省政府遷桂后,進行設計規劃,更為積極。二十六年,即于桂林中山公園內,建筑“美術學院”……二十八年,復籌設“音樂戲劇館”,并繼續辦理“藝術師資訓練班”。二十九年,以藝術教育原包括美術、音樂、戲劇三部分,不必分立,遂將音樂戲劇館改組為“廣西省立藝術館”。
根據這段記錄,可知廣西省立藝術館與徐悲鴻原擬創辦的桂林美術學院有某種淵源。如今的廣西省立藝術館給人的印象似乎只有演出功能,相當于一個劇場。但根據上述文字,可知廣西省立藝術館建立的初衷是為了藝術教育。對此,《桂政紀實》還有明確說法:
二十九年三月,始設置省立藝術館,以為藝術教育之研究、改進、輔導、推廣之機關。
歐陽予倩本人當年在文章中亦寫到藝術教育不僅包括戲劇藝術教育,還包括美術和音樂教育的意思。此外廣西省立藝術館成立之初的新聞報道,不僅明確表明了廣西省立藝術館藝術教育的功能,而且對戲劇、美術和音樂三部的情況皆有所說明。
當年的廣西省立藝術館,在全國屬于首創。對此,歐陽予倩的繼任黨明在回憶文章中也曾談道:
藝術館的組織,在本省來說,還是一種創舉,因為本省的首創,黔、粵兩省也相繼成立了。
這個全國首創的藝術館,其功能為藝術教育,分戲劇、美術和音樂三部。藝術館館長為歐陽予倩,下設三部的主任。戲劇部主任由歐陽予倩兼任,美術部主任由徐悲鴻擔任,音樂部主任由馬思聰擔任。三個部的主任均為相關領域的大師。不過,事實上徐悲鴻并未就任美術部主任之職,美術部的負責人實為張安治。馬思聰亦未就任音樂部主任之職,音樂部的負責人為胡彥久。由此可見,只有歐陽予倩既是廣西省立藝術館的創始人,又是名副其實的首任館長,而且還兼任戲劇部的負責人。而美術部和音樂部的實際負責人,一位名叫蕭痕的作者1943年發表的一篇文章《略敘廣西省立藝術館》曾專門寫道:
美術部名譽部主任是徐悲鴻,實際代拆代行的是代主任張安治。音樂部前主任是胡彥久,新主任是陸華柏。
張安治是美術界知名人士,徐悲鴻的學生;陸華柏是音樂界知名人士,其到桂林與徐悲鴻有關聯;胡彥久是音樂界知名人士。他們主持廣西省立藝術館美術部和音樂部,亦是一時之選。
二、創建廣西省立藝術館館廈
嚴格地說,1940年3月成立的廣西省立藝術館只是一個組織機構,但其館廈尚未建設,其工作已處于借地辦公的狀態。對此,當年廣西省立藝術館美術部的工作人員朱錫華有文章回憶:
藝術館館部與戲劇部辦公地址設于三多路馬房背;美術部租賃太平路十八號李宅為工作室(后遷至榕蔭路)。
當年桂林新中國劇社的理事長瞿白音寫于1958年的回憶文章中專門談到廣西省立藝術館的建設:
廣西省立藝術館成立于1940年3月,館址在桂林榕蔭路后面一條陋巷里的一所破舊民房,經常演出時,需要以高價租用戲院,對于工作的開展,是非常不便的。因此,藝術館本身有建筑館址的迫切要求。廣西省政府對于藝術館所提出的要求雖然同意,但只撥了一塊地而不給建筑費。于是,藝術館只好采取了募捐建館的辦法。在歐陽予倩館長苦心籌劃之下,一方面廣發捐冊,向社會募集建筑基金,一方面設計興工,進行建筑。工程是在1942年開始的,由于經費的短絀,戰時物力的艱難,曾經一再受阻,進行得很不順利,直到1943年冬,工程才算是大體上完成了,預期1944年2月全部落成的希望,可以實現。
1964年當年,桂林文化城重要的本土文化人李文釗專門有文章回憶歐陽予倩建設藝術館:
藝術館規模雖不小,但館址是借用的,設在榕蔭路轉角的一小巷馬房背內,房屋破舊局促很不相稱。
廣西省立藝術館劇場,李文釗回憶文章寫道:
一九四四年二月十五日,廣西藝術館的落成典禮舉行了。西南劇展的開幕式舉行了。這不僅是藝術館的喜事,不僅是桂林戲劇界的喜事,同時也是全國話劇界的喜事。因為當時在全國還沒有一個專供話劇的劇場,話劇的演出要向其他劇院租用,不僅不適合而且受一定的剝削,有時還受到劇院老板的冤氣,話劇演出受到的限制是很大的。廣西藝術館落成,在桂林話劇界說有了專供話劇演出的、新型的、自己的劇場,在全國話劇界說,這也是一個很大的鼓舞。所有桂林的劇人,所有來參加西南劇展的幾十個劇團的朋友,都為中國第一個話劇場的出現,感到由衷的高興。
桂林文化城研究專家魏華齡的文章中說得更為詳細:
藝術館新館址于1943年春開始籌建,由著名建筑工程師錢乃仁設計,中興建筑公司負責承建,3月開工,1944年2月竣工。藝術館劇場的設計是按話劇演出的要求,使舞臺而已和劇場音響效果都比較理想,共有800多個座位,是當時全國僅有的一座新型的話劇劇場。
李文釗、魏華齡所說不虛,不妨看看當年的記者如何看這座劇場:
藝術館劇場建筑設計都是新穎的,容有兩個舞臺面,舞臺上預備裝設軌道,使得舞臺面可以靈活推動,可以節省布景時間。舞臺面(口)增高到二十五尺,布景較大的戲也可以上演了。
演話劇的,現在總算自己有個地方了。
無論是當時的新聞還是后來的回憶,都表明這座劇場是當時中國第一座專業的話劇劇場,而且它還是一座建筑風格上融貫中西,美輪美奐的劇場:
桂西路的末端,一座渠渠的大廈,作赭紅色,棟宇輝煌,美輪美奐,有古代宮室之華,得西洋建筑之粹。
田漢在回憶文章中也說:
予倩費了很大的氣力也聽了無數的閑話,在桂林中學對面建筑了一座藝術館,有辦公廳,有宿舍,更有畫廊和一個很摩登偉麗的劇場。
遺憾的是,這座棟宇輝煌、摩登偉麗的劇場建成不到一年,即在戰火中淪為廢墟。據當年親歷者所見:“復員歸來,藝術館經過敵寇的營掠,只剩下一片瓦礫之場。” “我們從昭平回到桂林,觸目是破墻敗瓦,以前的巍峨藝術館,只剩下一堆灰燼了。” “作為本部工作據點的劇場,已經被毀于炮火,失去了劇場,也就像作戰失去了堡壘……” 田漢的文章亦寫道:“桂林被圍,經過自己放的和敵人放的大火,藝術館和廣西劇場同樣是‘片瓦無存了。”
陳珂的《歐陽予倩評傳》寫道:“1945年10月20日,(歐陽予倩)率領廣西藝術館的工作人員返回桂林。昔日文化城,經過日寇的浩劫已面目全非。歐陽予倩苦心經營籌建的藝術館和廣西劇場,也已茫然無存,只剩下一片瓦礫了。”
“歐陽予倩沒有被悲哀擊倒,勝利后居然第三次又建劇場……” 1946年2月15日,歐陽予倩主持廣西藝術館重建的奠基儀式。
1945年10月返回桂林,1946年2月就開始重建,前后不到4個月的時間。歐陽予倩究竟有什么樣的能耐獲得重建的經費?一篇題為《歐陽予倩先生離桂內幕及今后動向》的文章涉及了歐陽予倩重建廣西省立藝術館的經費來源:
那個辛辛苦苦由歐陽先生一手創造出來的“藝術館”給敵人毀壞得什么都沒有了;要重建又得要經費,而省政府很窮,撥不出錢來。后來歐陽先生和省政府商得兩全的方法,就讓全館報90個工作人員的名額而實際用35個人。空下55人的薪水雖然有限,但連同生活補助費一起留下來,數目也相當可觀。重新蓋造“藝術館”的經費就可由此得來了。
魏華齡的文章也談到藝術館重建的一些情況:“重建新館仍由原建筑設計師錢乃仁設計,華夏建筑公司承建。……廣西省立藝術館的重建直到1946年12月底才竣工。”
這個重建的藝術館,俞晨文章寫道:“可以使許多朋友要演戲有劇場,要開畫展有畫廊,要談天有小屋子,要集會有會議廳,是一個多么值得保存的地方呀!”
正當廣西省立藝術館重建之時,1946年7月,歐陽予倩到上海看望母親兼醫治足疾,在上海期間參加了文藝界悼念李公樸、聞一多的會議并慷慨陳詞。1946年8月,歐陽予倩重返桂林,發現環境氛圍對他很是不利,遂辭去廣西省立藝術館館長職務,于1946年9月離開了他生活長達7年的桂林。壯士一去兮不復回,從此歐陽予倩似乎再也沒有到過桂林。這也就意味著歐陽予倩沒有親眼見過落成后的付出了他莫大心血的廣西省立藝術館。
三、創辦西南劇展
西南劇展全稱為西南第一屆戲劇展覽會。西南劇展是一個包括戲劇演出展覽、戲劇資料展覽和戲劇工作者大會三大內容的戲劇活動。從1944年2月15日開幕至5月19日結束,歷時90多天。據1944年5月19日的《大公報》報道,西南劇展演出單位30個,演出節目計話劇23場、歌劇1場、京劇29場、桂劇8場,及民謠舞蹈、傀儡戲、魔術、馬戲各項,總演出場數170場,觀眾數量達10萬人以上;戲劇資料展覽為期半月,展出團體22個,參觀人數3萬多;戲劇工作者大會達15天,分專題演講、工作報告、提案討論等項。
1944年2月13日《力報》引用賴貽恩神父的話:“這次劇展能集半個中國的戲劇團體于一地,在中國史上可以說是偉大創舉。”
1944年5月17日《大公報》轉引美國權威戲劇評論家愛金生在《紐約時報》刊登的文字:“如此宏大規模之戲劇盛會,有史以來,自古羅馬時代曾經舉行外,尚屬僅見。中國處于極度艱困條件下,而戲劇工作者以百折不撓之努力,為保衛文化、擁護民主而戰,迭予法西斯侵略者以打擊,厥功至偉。此次聚中國西南八省戲劇工作者于一堂,檢討既往,共策將來,對當前國際反法西斯戰爭,實具有重大貢獻。”
這個在開展之初即被當時各種媒體皆稱之為“中國戲劇史上的空前盛舉” 的西南劇展,究竟是因何發起、由誰發起,自然值得一說。
《當代文藝》1944年創刊號發表了歐陽予倩《關于西南第一屆戲劇展覽會》一文,歐陽予倩在文中說道:
這回的展覽會,不是少數人號召起來的,是大多數戲劇工作者的要求。最初幾個朋友談起的時候,并沒有打算大規模地舉辦,只想就廣西省立藝術館新建館址落成的機會,邀請近邑幾個團隊連續演幾個戲,恰好“新中國劇社”回到桂林,四隊的同志也來了幾位,大家一談,展覽會的組織就被提出。恰好九隊副隊長刁光覃同志也到了桂林,各方面的朋友相聚商討,辦法就大體決定了。瞿白音同志自告奮勇擬“通啟”和“簡則”,有的便私人寫信征求各團隊的意見,四隊、七隊、九隊首先決定參加,曲江方面也托朋友來問,充分作參加的準備。為著辦事的簡單便利起見,推“省藝”主辦,這在省藝同人是引為榮幸的……
這篇文章專門附錄了歐陽予倩致戲劇工作者的信,其中寫道:
我們應該承認,在這些戰斗的日子里,我們彼此間還沒有充分的聯系,缺乏相互觀摩和借鏡的機會,缺乏分享彼此得失憂樂的愉快。這在我們的工作上,是一個不容忽視的損失。為了迎接更艱辛的戰斗,更繁重的任務,我們必須彌補這些損失。桂林的戲劇工作者有鑒于此,擬就廣西省立藝術館新址落成之機會,于民國三十三年二月十五日戲劇節,在桂林舉行戲劇展覽會及戲劇工作者大會,推本館主辦。誠摯地向敬愛的同志們邀請,請同志們熱烈參加。因為地方遼闊,交通不便,我們想暫以粵、湘、桂、黔、滇西南五省及其鄰省閩、贛、鄂等八省為基本單位,定名為西南戲劇展覽會和西南戲劇工作者大會。
從歐陽予倩當年的文章,可以清楚地看到,西南劇展最初的動議是就廣西省立藝術館新館落成的機會而舉辦的一個慶祝會,主辦單位是廣西省立藝術館,但由于戲劇界各路精英的思想碰撞,竟然形成了西南劇展一個“中國戲劇史上的空前盛舉”。
田漢當年的文章與歐陽予倩的說法基本相同:
這次西南劇展的發起,一半是偶然的。廣西省立藝術館建筑新館,包含一頗為精美的劇場。為著劇場的開幕,主持者歐陽予倩先生想邀一些團隊來熱鬧一番。但在籌備中意義和規模逐漸擴大,成為今日這樣包含西南八省戲劇工作者一千余人集中桂林互相觀摩的盛會。這在中國戲劇史上是創舉,同時替將來更盛大的中華全國戲劇工作者年會奠定了一個重要的基礎,實在值得注意。
兩年后,田漢在《新中國劇社的苦斗和西南劇運》一文中回憶道:
《金玉滿堂》的上演期,桂林的戲劇界在商量著如何迎接行將到來的新訂的戲劇節——二月十五日。某日我在中正大橋的東堍遇瞿白音兄。他和我談到西南戲劇展覽的計劃。他已經和予倩先生談過,我也極贊成他的旺盛的企圖心,答應盡量幫助這一理想的實現。
根據西南劇展兩位重要領導人的回憶,可見,西南劇展最初的構想是為廣西省立藝術館的落成而策劃一個戲劇活動,但當歐陽予倩與新中國劇社瞿白音、田漢等人商量他的想法時,方案逐漸擴大,最后形成了“中國戲劇史上的空前盛舉”西南劇展。
作為廣西省立藝術館館長,歐陽予倩是西南劇展常務委員會主任委員,當時《大公報》記者寫道:
藝術館在劇作家歐陽予倩的領導下,始終是站在西南劇展的寶座上,領導西南劇運的展開的。藝術館不是一個純粹為藝術而藝術的劇團,他們乃是一支文化軍。事實上,桂市各校任何一次上演話劇,藝術館的工作同志,都應邀前往導演和擔任演出顧問的。這次劇展的展出,十分之八以上是歐陽予倩先生在苦心策劃的,雖然報紙上籌委會的名單是那么一大片。
作為劇作家的歐陽予倩,不僅是西南劇展的策劃人、組織者,而且是西南劇展幾個重要戲劇作品的作者。《桂林文化大事記》和《旅桂作家》兩書記載:
1944年2月16日,西南劇展首場演出為廣西戲劇改進會桂劇實驗劇團演出歐陽予倩編導的桂劇《木蘭從軍》。
1944年2月17日,廣西省立藝術館演出歐陽予倩編導的話劇《舊家》。
1944年2月18日,桂劇實驗學校演出歐陽予倩的桂劇《人面桃花》。
1944年2月19日,廣東省立藝專實驗劇團用粵語演出法國劇作家福墅洼作的三幕名劇《油漆未干》,該劇由歐陽予倩翻譯。
1944年3月11日,柳州四維平劇社演出歐陽予倩新編平劇《梁紅玉》。
1944年4月18日,歐陽予倩早期話劇《屏風后》演出。
以上6個劇作有話劇、京劇、桂劇,還有外國話劇,足見歐陽予倩在西南劇展中的重要作用。
1946年,田漢寫有《歐陽予倩先生的道路》一文,文中錄入了他為歐陽予倩寫的一首長歌,這首長歌寫的是歐陽予倩在廣西奮斗的經過,謹錄如下作為本文的結尾:
泛舟直向吳淞口,又聚梅龍舉美酒。
當時劇壇幾少年,相看半成頭白叟。
抗戰經年多慷慨,間關入桂竟怒吼。
戲劇展覽到苗瑤,此盛前古良未有。
敵人長驅過黃沙,桂林岌岌不可守。
盡攜文物入昭平,群把心防筑敵后。
女日百里妻五十,其為人民效奔走。
勝利歡呼動桂江,山城歲月已非舊。
樓閣如云林蔭香,存無一二毀八九。
瓦礫成堆歌舞歇,掩涕為之吊良久。
壯哉南杰湖南牛,不畏萬難掣其肘。
為引春風入蕪城,再把鋤頭種新柳。
新柳成行春風來,桂林文化又登臺。
但教春草綠天下,何惜秋風老霸才?
責任編輯 藍雅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