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丹紅+張令千


摘 要:本文采用詞化理論和語義成分分析法,著重討論了英漢“聽”類行為動詞的語義成分和詞化模式。研究發現,英漢“聽”類行為動詞在語義成分和詞化模式上既有共性又有個性,該類動詞的核心語義均為“聽”,而區分語義則為方式、目的等;英漢“聽”類動詞的詞化模式均可歸結為“動作+X(方式、目的、態度)”。
關鍵詞:“聽”類行為動詞 語義成分 詞化模式
一、引言
“聽”類動詞是常用動詞之一,可分為結果動詞(英語中如“hear”,漢語中如“聞”)和行為動詞(英語中如“listen”,漢語中如“聽”)。前人對運動類動詞的語義和詞化模式研究較多(王文斌,2001),而關于“聽”類動詞的研究甚少。本文選取“聽”類行為動詞進行研究。“聽”的本義是用耳朵接收聲音,但“聽”有各種聽的方式和目的。英、漢語中均存在著許多“聽”類行為動詞,例如現代英語中,有“listen,hearken,audit”等,現代漢語中有“傾聽、凝聽、聆聽”等。英漢兩種語言在表示“聽”的語義上有共性也有個性,同時表現出不同的語義成分、容量及偏好。本文采用語義成分分析法及詞化理論來進一步探討相關問題。
二、語義成分分析法和詞化模式
(一)語義成分分析法
成分分析法是研究詞匯語義的一種重要方法。關于語義分析法的提出,存在著爭論。在歐洲,語義學中的成分分析法和音位學中的“區別性特征”理論有很深的淵源。成分分析法借鑒音位學中區分因素和語音區別性特征的方法,對詞的意義構成也進行切分,試圖找出一些普遍的語義成分用于詞義的分析(束定芳,2000)。一些學者認為Hjelmslev最早使用了該方法(Ducrot&Todorov,1972;束定芳,2000)。Hjelmslev在1943年提出了詞義可分的想法,即一個此項可以分解為一組更小的成分。在美國,最初提出該方法的是人類學家Goodenough(1956),這一方法最初只是人類學家用來分析不同語言中的親屬詞語。隨后,隨著結構主義語言學的發展,語義成分分析法應運而生,并成為研究語義成分的核心方法。Bloomfield還提出了“語義特征”的術語,即語義成分,來為這最小的意義單位命名。語義成分分析法有著很高的使用價值,它更便于較精確而簡便地描述詞義和說明語義關系。使用該方法,就能用數量不多的語義成分給許多詞下定義,而且還非常有利于比較同義詞的語義成分。(王文斌,2001)
(二)詞化模式
關于詞化現象,各家有著不同的界定。Leech(1975)認為,詞化是將某些語義成分“包合”在一起形成一個詞,使之在句法上作為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來使用。Banczerow(1980)認為,對于一個較為復雜的概念,用一個詞來表達,是綜合式表達法,用一個短語來表達,是分析式表達法。綜合式表達法是詞化了的表達法。Pacard(2001)認為,詞化是指一個語言材料或多個語言材料變成或被吸納形成詞項。王文斌(2005:200)認為,“詞化就是指原屬于橫組合(syntagmatic)關系的詞語自由配列成為一個固化的詞匯單位,在句法上具有單獨詞位的功能。”但無論是哪一種界定,詞化模式的本質是“語言演變中語義成分整合成詞的過程及結果”。Levin和Hovav(1997)指出不同的詞化模式會導致語言之間的差異。因此,動詞詞化模式是重要的研究課題。Talmy(1985)認為世界上所有的語言在動詞語義包容方面可分為三類:1.以西班牙語為代表,動詞兼表動作和路徑;2.大多數印歐語和漢語,動詞同時表達動作與方式或原因;3.包括北美一些印第安語言,動詞同時表達物象和動作。英語和漢語同屬第二類。本文對英漢“聽”類行為動詞的詞化模式作具體探討。
三、英漢語“聽”類行為動詞的語義成分分析
(一)英語“聽”類行為動詞的語義成分分析
現代英語中表示“聽”的行為動詞有“listen,hearken,audit,hark,bug,eavesdrop,wiretap”等。這些動詞不僅具有“聽”的核心語義,而且還具有聽的方式、目的等語義成分。本文以Hanks(1998)主編的The New Oxford Dictionary of English為工具,對這些動詞的語義成分進行分析,詳見表1。
由表1可見,英語“聽”類行為動詞除了共享“聽”這一核心語義成分以外,各自具有其他不同的外圍語義成分,例如聽的方式、目的等。共享語義成分決定了這些動詞的近似性,而外圍語義成分則決定了它們的差異性。根據表中所列的語義成分分析可以發現,“listen”和“hearken”均表示“認真地聽”,其詞義相當于漢語中的“凝聽”“聆聽”;“audit”表示“蹭課”,其詞義相當于漢語中的“旁聽”;“hark”表示“命令某人聽”,其詞義相當于漢語中的“聽!”“聽啊”,常用于祈使句;“bug”表示“利用設備偷偷摸摸地聽或者錄音”,其詞義相當于漢語中的“竊聽”“盜聽”“監聽”。“eavesdrop”表示“偷偷摸摸地聽”,其詞義相當于漢語中的“偷聽”;“wiretap”表示“用設備聽”,同時還有“監視、盯梢”的目的,其詞義相當于漢語中的“竊聽”“監聽”。
(二)漢語“聽”類行為動詞的語義成分分析
在現代漢語中,表示“聽”的雙音節行為動詞數量少,且很少單獨使用,而且雙音節化是現代漢語的主要特點。因此我們僅研究雙音節“聽”類行為動詞的語義成分。
現代漢語中表示“聽”的雙音節行為動詞有“傾聽、凝聽、聆聽、佇聽、竦聽、私聽、竊聽、偷聽、伏聽、覘聽、壁聽、妄聽、倚聽、監聽、聳聽、旁聽”等,這些動詞都有“聽”這一核心語義,但有細微的語義差別。我們參照《現代漢語詞典》進行分析,詳見表2。
研究發現,漢語“聽”類行為動詞除了包含核心語義“聽”之外,還有不同的外圍語義成分。“傾聽”表示“側著頭認真地聽”,“凝聽”“聆聽”“佇聽”“竦聽”均表示“認真、仔細地聽”,相當于英語中的“listen”“give ear to”“concentrate on hearing”或“listen carefully”。“私聽”除了表示“聽”,還表示“懷有私心”的目的,相當于英語中的“listen to others with selfish motives”。“竊聽”“偷聽”“伏聽”都表示“暗中偷偷摸摸地聽”,相當于英語中的“bug”“eavesdrop”“wiretap”。“覘聽”除了表示“偷偷摸摸地聽”,還表示“窺看”的動作,相當于英語中的“peep and eavesdrop”。“壁聽”表示“倚靠著偷偷摸摸地聽”,相當于英語中的“eavesdrop against the wall”。“妄聽”除了表示“聽”之外,還表示“隨意、不認真”的態度,相當于英語中的“listen with all the insensibility of distrust”“listen with the dulled ear”。“倚聽”表示“倚靠著聽”,相當于英語中的“lean against the wall to listen”。“監聽”表示“利用設備來聽”,同時還有“監督”的目的,相當于英語中的“wiretap”“bug”。“聳聽”表示“害怕地聽”,相當于英語中的“listen with fear”。“旁聽”表示“非正式地跟班聽課”,特指蹭課,相當于英語中的“audit”。endprint
四、英漢“聽”類行為動詞的詞化模式
(一)英語“聽”類行為動詞的詞化模式
經過對英語“聽”類行為動詞的語義成分分析,我們發現,這類動詞都有“聽”這一核心語義,以及方式、目的等外圍語義成分。總的來說,英語“聽”類行為動詞的詞化模式可以歸結為“動作+X(方式、目的、態度)”,但每個詞有各自的特征:“listen”和“hearken”的詞化模式是“動作+態度”;audit的詞化模式是“動作+方式+目的”;“hark”的詞化模式是“動作+方式”;“bug”的詞化模式是“動作+方式+目的”;“eavesdrop”的詞化模式是“動作+姿態”;“wiretap”的詞化模式是“動作+方式+目的”。
(二)漢語“聽”類行為動詞的詞化模式
我們發現,漢語“聽”類行為動詞的詞化模式同樣可以歸結為“動作+X(方式、態度、目的)”,具體如下:“傾聽”的詞化模式是“動作+方式+態度”;“凝聽”“聆聽”“佇聽”“竦聽”的詞化模式均為“動作+態度”;“私聽”的詞化模式是“動作+目的”;“竊聽”“偷聽”“伏聽”“覘聽”“壁聽”的詞化模式是“動作+方式+姿態”;“妄聽”的詞化模式是“動作+態度”;“倚聽”的詞化模式是“動作+方式”;“監聽”的詞化模式是“動作+方式+目的”;“聳聽”的詞化模式是“動作+神態”;“旁聽”的詞化模式是“動作+方式+目的”。
五、結語
本文通過對英漢“聽”類行為動詞的語義成分和詞化模式的對比分析發現,英漢“聽”類行為動詞在語義成分和詞化模式上既存在普遍性又存在特殊性,“聽”這一核心語義決定了該類動詞的語義場,而不同的外圍語義又區分了該類詞中所包含的各個詞;英漢“聽”類行為動詞表現出不同的方式和目的等,其詞化模式大致均可歸結為“動作+X(方式、目的、態度)”。這種方式的對比可提高英漢語言學習者在表達“聽”類動詞時選詞的準確性和貼切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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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丹紅 張令千 浙江寧波 寧波大學科學技術學院 315212)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