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請
問
我問土:
“土與土如何相處?”
“我們互相抬高。”
我問水:
“水與水如何相處?”
“我們互相充盈。”
我問草:
“草與草如何相處?”
“我們編織在一起
筑成天際。”
我問人:
“人與人如何相處?”
我問人:
“人與人如何相處?”
我問人:
“人與人如何相處?”
寫在海上的詩
你遠離了我
月亮也孤單
太陽也孤單
那遼闊自在的大海啊
少了帆影 也孤單
風不是鞭子 為何磨損了山石?
你不是夕陽 為何把我染成了紫色?
浪哪里也不許去
除非是把你帶來
盡管浪已經使我
東倒西歪
都是因為你
平 安
抱著漿在江上穿行
卻反而拐進了小溪
山的影子來了
極似你的眼睛
風咆哮 又沉默
定是老天在暗示我
來到你身邊
在那綠草的低音里
我想擁抱整個黃昏
親吻相遇的日子
情如月 盈滿之后還是虧
你年輕 正當年輕
那些平安的果實
在寂寥的山峰落下
老天似乎想說些什么
看了看我
又陷入了沉默
入 秋
番石榴的香味
在清風里徐徐飄來
白霧籠罩了小巷
好像是秋天回來了
河水放慢了腳步
鳥兒們卻變得急促
夏日色彩的云朵
擠出一半身子入秋
有多少陽光
在陣雨中減退了力量
雷也突然減少了刺激
停留在那壯實的樹林
告別岑山
再見 唉 只好再見
海邊的欖仁葉像含淚的雙眼
再見 唉 只好再見
岑山,一場多么偶然的相會
說什么愛大海 愛藍天
其實都是想說 我愛你
止不住贊美別人是多么般配
其實是在掩飾自己難言的痛楚
岑山 我也許還會再來
可那片云或許就成了遙遠的傳說
這片海 還可以重逢
你卻成了我心中痛苦的鹽。
歲 末
那年年底我在稻草堆里一夢醒來
離開那里,就像許多前人一樣
冬天傍晚的池塘因了誰而那么幽深
江水啊你是因為在思念遠客而悠悠流淌嗎
猛然間發(fā)覺時光飛逝
池塘的魚也驚心地跳個不停
樹無碩果回報大地的恩情
只好借了太陽的一縷光輝來助興
沉 默
越過插滿玻璃瓶片的墻頭
經過極易摔倒的池塘小橋
我去追尋你
你的發(fā)稍卻消失在云里
我整天都在尋找檳榔樹
花兒沉睡在模糊的枝葉里
晚霞一如你粉紅的面龐指引著我
我已精疲力竭而玻璃片依舊鋒利
屋檐下的詩
雄雞不鳴 天依然會亮
草木不凋 生活依然憂傷
我躲在屋檐下
努力相信今日無人不幸
快一步依然有嘆息
慢一步墮入世俗
樹葉在為誰哭泣
浸濕了長長的路
雨折磨著整個秋季
渺茫的希望還在河對岸
小島來信
去年的那些鳥飛回來了
季節(jié)按時寄出了郵票
戰(zhàn)士認出了每一對翅膀
那些飛過天際的翅膀
沒有青草的小島依然清楚春天的來臨
當看見海岸邊一封問候的書信時
海這么藍 我多希望能包起來
讓戰(zhàn)友的船只送到你的手上
若能把沙寄給你該多好
讓沙帶回一些腳印
夜晚踩著沙粒去巡島
風沙吹過衣服染上了白色
茫茫領海浪高啊
水藻泡沫也神圣
若能把波浪寄給你多好
讓你傾聽大海的魚在船下掙扎
這里的春節(jié)沒有桃花
鳥兒是島上的花
鳥兒啊飛吧飛得更遠一些
架設一條連接大陸的云橋
太陽經過這里回去照耀浮萍的池塘
云彩經過是為了變成雞鳴
風經過這里是為了成為浪
浪經過這里后會思念每一片海洋
當河口排滿了船帆
傍晚回去在船艙下睡眠
你會覺得島近了一些
我在這里剛剛放出月亮
我走進城市
我走進城市
帶著稻草的氣息
看那一團螺紋云
我覺得要變天
我像草木一樣容易憔悴
我像水一樣容易傷心
前途一片暗淡
道路曲折綿長
我走在崎嶇不平的路上
無人肯看我一眼
突然他們圍攏過來
那是我滑倒在泥濘里
他們不是來扶我
而是圍觀找樂
我突然想念鄉(xiāng)下的母親
她曾在我出發(fā)前仔細叮嚀
急忙寫信問候
沒有提及摔倒之事
母親已經老了
無人了解她的人生
我走進了城市
撫平我的只有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