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及其影響因素分析
——基于陜西省農戶的調研

王 亞，孟全省

（西北農林科技大學經濟管理學院，陜西 楊陵 712100）

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及其影響因素分析
——基于陜西省農戶的調研

王 亞，孟全省

（西北農林科技大學經濟管理學院，陜西 楊陵 712100）

為解決城市發展建設用地不足與農村建設用地低效利用的矛盾，各地積極探索與推進宅基地退出工作。從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的視角，利用陜西省戶縣、武功縣和楊陵區農戶的調研資料，構建Logistic回歸模型實證分析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及其影響因素。研究結果表明：年齡、家庭人口數、房屋建造樣式與房屋修建年限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具有極顯著影響，居住滿意度、經濟收入來源、家人工作穩定度、政策態度與政策執行擔憂具有顯著影響。并根據研究結果為合理有序推進農村宅基地退出工作提出建議。

宅基地；退出意愿；影響因素；Logistic模型

在我國城鎮化進程中，為解決城鎮建設用地指標短缺與農村建設用地粗放浪費的結構性矛盾，中央推行了城鄉建設用地指標增減掛鉤政策，并在我國部分省市展開了試點工作[1]。在此背景下，天津、浙江、重慶和上海等省市從地區實際特點出發積極探索宅基地退出模式，以期實現農村人口與宅基地規模的同步縮減，促進土地的集約高效利用。與農村宅基地退出實踐相關的研究已取得了豐碩的成果：有些學者以制度變化為研究主體，建議建立激勵和約束機制引導農戶退出宅基地[2-5]；有些學者是以試點地區實踐背景為基礎，研究農戶退出宅基地的影響因素[6-10]；還有些學者是從地區經濟發展程度的角度分析宅基地退出的機制和因素[11-12]。在現行戶籍和土地管理制度下，作為農村集體成員所取得的宅基地為農民提供最基本的生產生活保障，具有無留置成本、無限期和無償使用的特點。因此在研究農村宅基地退出問題時，除了要加強宅基地退出機制的頂層設計，更應充分重視作為宅基退出主體的農戶意愿。

作為“一帶一路”建設的核心樞紐，快速的城鎮化進程使陜西省城鎮建設用地指標日益緊張。根據陜西省新型城鎮化規劃（2014～2020年），陜西省計劃到2020年，常住人口城鎮化率達到62%，戶籍登記城鎮化率達到52%，而作為傳統的農業大省，宅基地閑置浪費現象普遍存在于廣大農村地區。鑒于此，筆者選取陜西省關中部分地區，從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的視角，分析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及其影響因素，以期為宅基地退出工作合理有序的進行提供參考。

1 研究設計

1.1 研究區域

戶縣，陜西省西安市轄縣，為西安西南方向的副中心城市，地處關中平原腹地，面積1 255 km2。戶縣下轄16個鎮、518個行政村、20個居委會，2015年戶籍總人口62萬。戶縣屬大陸性季風氣候區，四季冷暖干濕分明，無霜期年平均216 d，光、熱、水資源豐富，是適宜農業生產和多種經營的地區。

武功縣，陜西省咸陽市轄縣，地處關中平原中西部，面積 398 km2。武功縣下轄8個鎮、212個行政村、6個居委會，2014年常住人口約42萬。武功縣氣候適宜、土壤肥沃、地勢開闊，不僅是傳統的產糧大縣，也是陜西省關中地區重要的交通樞紐。

楊凌農業高新技術產業示范區是中國第一個農業高新技術產業示范區，由陜西省人民政府直轄，地處關中平原中西部，面積135 km2。楊凌示范區下轄縣級楊陵區，3個鎮，2015年常住人口28萬。楊凌區享受國家對農業的傾斜扶持政策及西部大開發各項優惠政策，農業現代化居全國領先水平。

1.2 數據來源

根據研究區域選用分層抽樣法，對陜西省戶縣、武功縣和楊陵區的部分農戶開展一對一調研。隨機在各縣區抽取一個鄉鎮，具體為戶縣余下鎮，武功縣武功鎮，楊凌區五泉鎮，并在所選取的鄉鎮再次隨機抽取5～6個行政村，深入農村實地調查。2016年8～11月，對農戶開展面對面問卷調查與訪談，共計發放問卷300份，回收問卷279份，經審核后剩余有效問卷257份，樣本有效率達85.67%。

1.3 問卷設計與變量描述

農戶對宅基地退出的選擇過程實質是追求利益最大化的過程[13]。然而，由于宅基地退出選擇的不可逆性，獲得簡單的經濟利益不再是農戶退出的主要動力。在對自身所擁有的內部資源與政府所提供的鼓勵性政策進行分析的基礎上，農戶將對退出宅基地所可能帶來的成本、收益與風險進行謹慎評估后，做出是否退出宅基地的理性選擇。基于以上理論框架，調查問卷從農戶4個不同的特征分析可能影響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因素。

第一個特征是從農戶的個體特征出發，選取性別、年齡、受教育水平和居住滿意度；第二個特征意在了解農戶的家庭特征，選取家庭人口數、年收入范圍、經濟收入來源、城鎮住房計劃和家人工作穩定度；第三個特征以農戶的宅基地特征為基礎，調查農戶所擁有宅基地數量、宅基地利用狀況、宅基地上房屋建造樣式和修建年限；第四個特征用于測度農戶的認知特征，考察農戶對宅基地退出政策的了解程度、對宅基地退出政策所持有的態度以及是否對退出補償政策的執行懷有擔憂（表1）。在調查問卷的最后，詢問受訪農戶個體所期待的宅基地退出補償方式，并進一步調查了表示不愿意退出宅基地農戶的原因。

表1 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影響因素

1.4 模型設定

Logistic回歸模型適用于因變量是分類變量的回歸分析，農戶是否愿意退出宅基地是典型的二分變量[14-15]。采用二元Logistic回歸模型來分析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及其影響因素。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為因變量yi，農戶愿意退出宅基地時“y=1”，不愿意退出宅基地時“y=0”。計算中選取的影響因素作為自變量xi，當存在n個影響因素時：

農戶愿意退出的概率：

農戶不愿意退出的概率：

經過對數化轉換為Logistic回歸模型的一般形式：

式中βi分別表示相應因素的偏回歸系數，xi表示影響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各因素，P為農戶愿意退出宅基地發生的概率。

2 實證分析

2.1 描述性統計分析

在受訪的257位農戶中：性別結構為女性占40.5%，男性占59.5%，說明男性依舊是農耕家庭的主體；從年齡分布來看，受訪農戶主要是中年人，集中在40～60歲之間，占62.3%，60歲以上老人占22.2%，說明目前在農村地區存在一定程度的老齡化問題；在文化程度上，大部分農戶受教育水平僅為小學和初中，占68.4%，說明被調查的農戶受教育水平偏低；農戶家庭年收入主要集中在2萬～5萬元之間，占63.4%，說明受訪農戶家庭年收入水平較低，城鄉收入差距較大（表2）。

表2 調查對象的基本特征

從被調查農戶總體上看：僅有27.6%農戶的經濟收入主要來源于農業，說明大多數農戶對土地的依賴性不強；絕大多數農戶表示只擁有1宗宅基地，占91.4%，7.4%的農戶表示有2宗，1.2%的農戶表示有3宗；在農戶宅基地利用情況上，有39戶農戶表示宅基地實際處于閑置狀態，占15.2%，說明積極開展農村宅基地整治退出工作具有可行性和必要性。

在全部受訪農戶中，愿意退出宅基地的農戶有122戶，占47.5%，不愿意退出的農戶有135戶，占52.5%，說明有相當一部分農戶愿意退出宅基地；在退出補償方式上，55.6%的農戶希望能城鎮住房安置，35.5%的農戶期待一次性貨幣補償，另有8.9%的農戶希望能重劃宅基地進行安置，說明農戶普遍期待更為多樣化的退出補償方式。通過訪談135位不愿意退出的農戶，44.4%的農戶表示“在城鎮生活難有保障”，18.5%的農戶表示“移居影響現有工作”，14.8%的農戶表示“不習慣城鎮生活方式”，13.4%的農戶表示“在城鎮生活的成本太高”，還有8.9%的農戶表示“對宅基地有深厚感情”，說明擔心遷居城鎮后生活缺乏保障是阻礙農戶退出宅基地的主要原因。

2.2 模型結果與分析

運用SPSS 22.0統計軟件對受訪農戶獲取的問卷數據進行二元Logistic模型回歸分析，采用向后Wald逐步回歸法，得到顯著影響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因素。經檢驗：模型的Cox&Snell R Square與Nagelkerke R Square值分別為0.598、0.799，說明自變量對因變量的解釋能力較強；Hosmer&Lemeshow擬合優度值為0.899，統計不顯著，說明模型擬合優度較好。Logistic模型回歸檢驗與結果見表3。回歸結果探索了10個變量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影響。其中，年齡、家庭人口數、房屋建造樣式與房屋修建年限在1%水平上顯著；居住滿意度、經濟收入來源、家人工作穩定度、政策態度與政策執行擔憂在5%水平上顯著。根據回歸模型中變量的顯著性水平，分別從農戶個體特征、家庭特征、宅基地特征和認知特征進行詳細分析。

2.2.1 個體特征 性別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具有正向影響。與女性相比，男性擁有更多的工作機會，風險承受能力和適應能力較強；而當涉及家庭重大變革問題時，女性往往更傾向于維持穩定的生活。年齡和居住滿意度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具有負向影響。隨著年齡的增長，農戶非農收入渠道減少，遷往城鎮居住后生活難有保障，其對土地的依賴性增強，而且年齡越大的農戶對土地的感情越深厚，思想觀念也更保守，其宅基地退出的可能性越小。農村公共基礎設施條件往往較為落后，對現有居住環境感到越不滿意的農戶越傾向于退出原有宅基地；而鐘情于農村田園生活的農戶對退出宅基地的內在動機更弱。

2.2.2 家庭特征 農戶宅基地家庭人口數對宅基地退意愿出具有負向影響。家庭人口數較多的農戶生活壓力較大，其在遷往城鎮生活可能需要多套住房，退地收益不足以彌補其成本，宅基地退出意愿很弱。在經濟來源中非農業收入占比和家人工作穩定度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具有正向影響。非農業收入所占比例越多的農戶，對農業生產和農村土地的依賴性越弱，退出宅基地的可能性越大。家人工作穩定的農戶對風險有一定的抵抗能力，退出宅基地改善生活的意愿較強；反之，家人工作不穩定的農戶缺乏固定的收入來源，更傾向于規避退出宅基地所帶來的風險。

表3 Logistic模型回歸結果

2.2.3 宅基地特征 農戶宅基地上房屋建造樣式對退出宅基地具有負向影響。目前，農戶普遍采用自建方式在其宅基地上建造房屋，因而農戶在宅基地上所建房屋樣式越精美、結構越復雜，其房屋建造成本就越高，農戶為建造房屋傾注了大量心血，其宅基地退出意愿很弱。農戶房屋修建年限對宅基地退出意愿具有正向影響。農戶宅基地上房屋的修建年限直接影響著農戶的生活質量。隨著房屋修建時間的增長，現有住房所能給農戶帶來的居住體驗變差，而老舊房屋普遍存在著生存環境惡劣、公共基礎設施落后的現象，因而農戶有改善生活質量的急切心理需求，其宅基地退出意愿較強。

2.2.4 認知特征 農戶對宅基地退出政策的態度對宅基地退出意愿具有正向影響。農戶認為能從宅基地退出中獲得好處，其支持政策的動力越大，退出宅基地的可能性就越大。農戶對宅基地退出政策執行擔憂對宅基地退出意愿具有負向影響。當農戶對退出補償政策的落實執行抱有顧慮時，其對退出宅基地所帶來的成本、風險與收益會在認識上出現偏差，表現出對未來不確定性的厭惡，宅基地退出的動力不強。

3 結論與建議

3.1 結 論

從農戶對宅基地退出意愿的視角，利用調研數據，通過構建二元Logistic回歸模型，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影響因素進行實證分析，得到如下結論：

第一，合理補償條件下，積極探索推進農村宅基地整治退出工作具有可行性。調查樣本統計結果顯示：47.5%農戶愿意退出宅基地，52.5%不愿意退出。在充分尊重農戶意愿并提供合理補償的條件下，開展農村宅基地退出工作，是解決陜西省城鄉建設用地間結構性矛盾的重要途徑。

第二，根據Logistic回歸模型分析結果，農戶的個體特征、家庭特征、宅基地特征和認知特征對農戶宅基地退出均有影響。其中，性別、年齡、居住滿意度、家庭人口數、經濟收入來源、家人工作穩定度、房屋建造樣式、房屋修建年限、政策態度和政策執行擔憂顯著影響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

第三，政策認知關系到農戶對宅基地退出的風險、成本與收益的考量，大部分農戶缺乏宅基地退出政策認知，對政策執行落實懷有擔憂。調查結果顯示，有43.2%農戶支持宅基地退出工作，14.4%農戶了解相關政策，70.4%的農戶對政策執行落實表示擔憂。

第四，是否退出宅基地對農戶而言是一項重大的家庭變革決策，簡單的經濟利益不再是農戶退出的主要動力。農戶退出宅基地是對生產生活方式的重大變革，其決策具有極強的復雜性。除了經濟因素外，政策變化、遷居城鎮后的工作機會與生活保障是農戶通常要進一步考慮的因素[16]。

3.2 建 議

第一，合理確定農村宅基地退出的補償依據與標準，進一步豐富退出補償方式[17]。農村宅基地退出與征地工作不同，是在農戶自愿退出宅基地的基礎上所開展的。宅基地退出給農戶帶來的利益大小，直接影響著農戶的退出意愿。根據區域經濟發展水平，建立對農戶地上建筑物、附著物的價格評估機制，科學確定退出補償依據。同時，個體和家庭條件的差異化使不同農戶對退出補償安置方式的需求具有多樣性，應在現有一次性貨幣安置的基礎上積極探索其他宅基地退出補償安置方式。

第二，對務工農民進行職業培訓，為宅基地退出創造條件。目前，農戶非農業收入在農戶經濟收入中所占的比重持續增加，但農民多是以前往城鎮打零工的方式獲得收入，缺乏穩定的非農收入來源。通過創造就業機會，為務工農民提供配套職業培訓，確保農戶退出宅基地后在城鎮能有穩定的收入，享有一定的生活質量，從而降低其對宅基地居住保障功能的依賴，增強農戶退出宅基地意愿。

第三，加強與確保退出政策的宣傳和落實。目前，農戶對宅基地退出政策普遍表現出了解程度不夠、積極性不高、對政策的執行落實抱有顧慮的現象。農戶對相關政策了解的越深入，越有利于其結合自身實際做出理性選擇。應進一步創新宣傳方式，積極動員村干部帶頭學習相關政策，使其結合當地實際為農戶進行政策解讀分析，幫助農戶認知宅基地退出工作的重大意義，免除農戶對政策執行落實的顧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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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肖彥資）

Analysis on the Withdrawal Intention of Farmers’ Homestead and Its Influencing Factors—Based On the Survey of Rural Households in Shanxi Province

WANG Ya，MENG Quan-sheng
（College of Economic & Management, Northwest Agriculture and Forestry University, Yangling 712100, PRC）

For the sake of solving the contradictions between the shortage of urban construction land and the inefficient use of rural construction land, withdrawing homestead was actively explored and promoted in different region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farmers' homestead withdrawal, the Logistic regression model was constructed by using the investigation data of farmers in Hu County, Wugong County and Yangling District of Shanxi Province, and the intention to withdraw from homestead and its infuencing factors were analyzed. The results showed that: age, family population, housing construction style and age of housing construction had extremely signifcant infuence on the rural homestead withdrawing, housing satisfaction, economic income sources, family work stability, policy attitude and policy implementation concern had significant influence. According to the results of the study, some suggestions were put forward to promote rural homestead withdrawal in a reasonable and orderly way.

homestead; withdrawal intention; infuencing factors; Logistic model

F301.2

：A

：1006-060X（2017）06-0102-05

10.16498/j.cnki.hnnykx.2017.006.030

2017-04-15

王 亞（1994-），男，山東棗莊市人，本科生，專業為農林經濟管理。

孟全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