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的聽眾

佚名

1.在音樂方面，我簡直是個白癡。用父親和妹妹的話來說，我拉琴就像是在鋸床腿兒。這讓我很沮喪，不敢再在家里練琴了。后來，我發現了一個絕妙的去處——在我家后面的小山上，有一片茂密的小樹林。

2.早上，我悄悄來到樹林里。林子里靜極了，沙沙的足音，聽起來像幽幽的樂曲。我在一棵樹下站好，莊重地架起小提琴，拉響了第一支曲子。

3.事實很快令我沮喪了，似乎我又把那把鋸帶到了林子里。我懊惱極了，淚水幾乎奪眶而出，不由得罵道：“我真是一個笨蛋，這輩子也甭想拉好琴！”

4.這時，我發現一位極瘦的老婦人坐在我身后的木椅上，平靜地望著我。我的臉頓時燒起來，心想，這么難聽的聲音一定破壞了林中和諧的美，打擾了這位老人獨享的幽靜。

5.我抱歉地沖老人笑了笑，準備溜走。老人叫住了我，她說：“是我打擾了你嗎？”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照射下來，她的滿頭銀發顯得格外晶瑩。“我猜你一定拉得非常好，只可惜我的耳朵聾了。如果不介意的話，請繼續吧。”

6.我指了指琴，搖了搖頭，意思是說我拉得不好。“也許我能用心感受到這音樂。”我被這位老人的話打動了，又拉起另一支曲子。她一直很平靜地望著我。我停下來時，她總不忘說上一句：“真不錯！我已經感受到了。”我心里洋溢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7.很快我就發覺自己變了。從我緊閉著小門的房間里，常常傳出阿爾德·舒羅德的基本練習曲。雖然妹妹還像以前那樣，過來敲門說：“求求你，饒了我吧！”我卻已經不在乎了。練琴時，我站得很直，兩臂累得又酸又痛，汗水也濕透了襯衣，但是我絕不坐在椅子上。

8.每天清晨我都到小樹林里，堅持不懈地練琴。而那位老人也總是早早地坐在木椅子上等我，看我拉琴。她說，我的琴聲給她帶來了歡樂和幸福。在她面前，我信心十足地拉著每一支曲子，仿佛她真的能聽到我的琴聲。

9.一天，我拉的《月光》奏鳴曲讓妹妹大吃一驚，她追問我得到了哪位名師的指點。我告訴她：“是一位老太太，就住在靠近小山的那座樓里，非常瘦，滿頭白發，不過——她是個聾子。”妹妹驚叫起來，“她是音樂學院最有聲望的教授，而且曾是樂團的首席小提琴手，怎么可能是聾子呢？”我一下明白了，心中充滿了對老人的感激。

10.每天早晨，我仍然早早地來到小樹林里，面對這位“耳聾”的音樂家，拉起一支支優美的曲子。我用心感受著，仿佛聽到了老人在用她的心演奏著真正的音樂，那美妙的音符從她心中緩緩流淌，充滿了整個小樹林，充滿了我的整個身心。

11.后來，我成了一名真正的小提琴手，有了面對成百上千的觀眾演奏的機會。但是，每當此時，我總是不由得想起那位特殊的聽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