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帆
(北京聯合大學 應用文理學院,北京 100191)
摘 要:北京作為一座擁有三千多年建城史、八百多年建都史的歷史古都,在歷史進程中經歷了民族融合、時代發展逐漸形成了固有的民俗文化,其中的民國時期北京民俗由于處于特殊的歷史時期展現出了更加多變的面貌。本文以“人間九老”的懷鄉作品為史料進行細致解讀,分析其作品中民國時期的北京民俗文化,從歲時民俗、人生儀禮、飲食民俗等方面進行闡述,概括其書寫過程中蘊含的民俗書寫特性,加深對北京民俗的認知。
關鍵詞:北京民俗;懷鄉作品;“人間九老”
中圖分類號:K892.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17)18-0136-01
“人間九老”,指的是在我國臺灣地區《中國時報》的人間副刊版面“古往今來”專欄中寫回憶文章的九位作家,即夏元瑜、郭立誠、唐魯孫、白中錚、包緝庭、莊練、莊嚴、孫家驥、丁秉鐩,他們在1949年前后跟隨國民黨遷居臺灣后,寫下了大量記述北京舊貌的懷鄉作品。
一、民國時期的北京民俗風貌
北京作為歷史文化名城,隨著時代的更迭,其城市面貌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這種變化從建筑到飾品,從習俗到思想,從大到小,由內而外都伴隨著時間的推移呈現出全新的面貌,其中1912到1949年間的變化又在其中發揮著承上啟下的過渡作用。彼時的中國,由于西方資本主義在中國的橫行,中國被動地進入了近代化過程中,政治、經濟、文化等諸多方面的都發生了異常巨大而深刻的變革。而北京作為當時的政治中心,自然毫無懸念地首當其沖,促使人們在思想上獲得極大解放,隨之帶來的便是整個社會風氣的大轉變。這種新風氣首先體現在婚俗中。封建社會受血緣關系束縛的婚姻方式在西方追求自由、平等的觀念沖擊下,不僅婚姻儀式典禮被極大的簡化,更為重要的轉變在于婚姻當事人在婚約關系中的自主地位獲得極大提高,西方國家盛行的交往自由、婚姻自主的風尚成為青年男女的首選,開始強調愛情是婚姻的第一要素。這種自由的擇偶觀念在社會范圍內被認同,成為對封建社會的舊婚俗來的一場革命。
在歲時節日上,代表封建帝王的國家慶典類節日被取消,如帝、后誕辰、冬至祭天等,而一批新的節日、紀念日相應被確立,如國恥紀念日、孫中山誕辰和逝世紀念日等。同時對歷法系統、節日系統進行了改革,在廢止舊歷基礎上頒行國歷,出現官方與民間新舊歷并行的局面,而且政府對節日進行了改造,這些都使節令習俗發生了不同程度的變化。例如清明節習俗中燒紙錢、送包袱被認為是迷信活動而被廢除,只保留植樹活動。
從服飾上來看,上層社會受潮流影響較大。上海作為通商港口城市,其服飾文化較早的受西方影響變得十分時髦,引起在北京城中的皇族宮眷與達官顯貴的關注,由寬袍大袖、長衫及膝的裝束向適體緊身的方向轉變,例如女士服裝流行上衣下裙且衣短裙長,并且在色彩上由大紅大綠轉變為崇尚素雅。
在飲食上,北京人最愛白面,除去這種細糧,普通百姓家有一套粗糧細作的飲食習俗,例如扒糕、麻豆腐、豆汁兒等等。而在西風東漸的影響下,北京人也漸漸開始接受西式大餐與各式新式食品,例如六國飯店、德昌飯店等等西餐館的興起,西式糕點、啤酒等食物的流行都是受此影響。
二、“人間九老”筆下的北京民俗
伴隨時代的發展和身處異地的情愫撥動,懷舊成為一種時尚,老物件又重新煥發出不同以往的光輝,這種對故土民俗文化割舍不斷的情結,使得民俗文化在時空的變化下得以傳承、發展下去。
“人間九老”并不是在書寫一本民俗文化記錄冊,他們的作品中對民俗文化的記錄不成系統而各有偏重,但其所呈現出的北京民俗卻又甚是周全。具體說來,夏元瑜記述的是北京城內的新鮮趣事,飲食上大都略過,只論信遠齋或新潮的西餐館兒,看雜耍是別處看不到的街頭動物表演,由幾十年前的逸聞趣事呈現傳統文化下別樣有趣的北京城。白鐵錚對民國北京的年下節俗、吃食果脯、規矩講究和消遣享受都娓娓道來,見微知著,如由燈而及元宵節,評豆汁兒而品滿嘴老北京味兒。郭立誠的作品學術范兒十足,不單是回憶,而是在回憶中有意識地進行梳理,以春節為例,從臘八到元宵為時間軸,以熬粥、買年貨、掃屋子、辦年飯等為坐標,再添上老規矩老講究,聽說見聞綴于其間,一副詳細的北平城春節民俗引導圖便躍然紙上。唐魯孫讓人最難以忘卻的是他對故都飲食的字字珠璣,從難得一見宮廷美食到街頭販賣的點心小吃、家常便飯無所不包,涵蓋范圍之廣讓人不經感嘆。除此以外,莊練的文史論述、掌故見聞,莊嚴對故宮文物的如數家珍,孫家驥對古董玩物的精到見解,丁秉鐩、包緝庭對北平梨園行細枝末節的了若指掌都共同呈現出了民國時期北京民俗文化的別樣風貌,這不同于學術論著中的客觀詳實,卻另有一番特點。首先,他們筆下的北京民俗是愉悅的,由于他們大多生于富裕之家,求學工作順暢,因此在他們筆下的北京城沒有下層百姓辛酸痛苦,有的是每逢節時的各種吃食與玩樂,人生大事上的講究與排場,閑暇無聊時的聽戲看雜耍養蟈蟈兒,這種字里行間流露出的歡樂與從容既是年少經歷所帶來的淡然,也是北京民俗中服務娛樂民眾部分的體現。其次,他們筆下的北京民俗是帶有深刻的時代特性的,一方面他們記述的民俗是在時代巨變下的新風俗,此時的北京城不再是千百年的老樣子而是在陣陣西風的吹動下煥發新生。
最特殊的是,他們的筆觸中夾雜著對祖國的特殊情感,他們常常在想念故都的點點滴滴的同時一廂情愿的認定此時的北京城必是專制統治下的人間地獄,他們在懷念大陸的同時又時時刻刻不會忘卻“反攻大陸”的愿望,這種既愛又恨的復雜情緒是當時特殊的時代背景下人們涉身其中無法抹去的烙印,而正是如此,他們筆下的北京民俗才越發的彌足珍貴別有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