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男權意識籠罩下《月牙兒》的女性悲歌

趙西芝

（河南藝術職業學院，河南 鄭州 450011）

摘 要：五四新文化運動后，“民主”和“科學”深入人心，人的解放帶來女性解放的話題。但是五四以后，社會革命捆綁下的女性解放并不徹底。女性依然處在男權社會秩序之中，處于附屬地位，無法擺脫悲慘的命運。

關鍵詞：男權意識；女性悲歌；小市民；老舍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17）18-0018-01

《月牙兒》是老舍先生的中篇小說，1935年發表在《國聞周報》第12卷第12至14期上。《月牙兒》是老舍先生從他的長篇小說《大明湖》（被毀于上海的戰火中）選取的難以忘懷的一段，寫成了中篇小說。小說用線性結構和抒情的語言講述了一個的城市底層小市民的悲劇故事，用寒冷的月牙兒做意象，營造了一種凄美的意境。小說運用第一人稱講述了“我”的悲慘人生，“我”是一個有血有肉、有靈魂的妓女形象。男作家老舍大膽嘗試換位思維，把自己變為一個底層妓女，更真實與直接地再現底層市民的悲慘生活。“我”是在男權社會中痛苦掙扎尋找出路的一個有文化的新女性，但是黑暗的社會環境中根本沒有我的出路。本文主要分析父權和父權缺失給女主人公造成的影響，并探討了男權社會中女性的出路問題。

一、父權缺失下悲慘的童年

生活在當今社會的孩子們，大部分都有快樂的童年，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但是《月牙兒》中的女主人公在有父親的時候有衣食無憂的童年，失去父親后就掉進了童年的悲劇世界里。女主人公有一個生父，還有一個繼父，他們兩個在的時候都給她的生活帶來歡樂和幸福。兩個父親在場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候。

生父生病去世后，使她和母親的生活陷入絕境。她在父親去世的那天就認識了天上那帶著寒氣的月牙兒。她在大約七歲的時候就開始孤獨了，因為父親生病了。她不得不自己玩，聞著家里的藥味和爸爸的煙味，聽著媽媽的哭聲……“我獨自在臺階上看著月牙，沒人招呼我，沒人顧得給我做飯。我曉得屋里的慘凄，因為大家說爸爸的病……可是我更感覺自己的悲慘，我冷，餓，沒人理我。”①父親生病，母親要照顧父親，所以她開始變得孤獨。她這時也開始學會了靜靜地觀察，變得比同齡人早熟。父親臨終時被裝進一個四處漏風的四塊薄板的棺材里，這個木匣留給女主人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為它帶走了能給自己帶來幸福的父親。母親帶她出城去看生父的墳，她沒有哭父親，倒是因為她媽媽哭得可憐而落淚。這時候母親是無助的，也是最需要人安慰的時候，她就充當了大人的形象。她勸母親不要哭，要給母親力量和希望。父親的缺失使這個剛記事的孩子變得成熟而又可悲。

生父去世，使她和母親陷入生活的絕境。她母親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讓剛滿八歲的她去當鋪當東西。貧窮和饑餓過早地進入了她的生活，使她的童年充滿了悲劇意味。“一看見那個門，我就心跳。可是我必須進去，似乎是爬進去，那個高門檻兒那么高。我得用盡了力量，遞上我的東西，還得喊：‘當當！”②父親去世后，家里沒有經濟來源了，母親只好讓她去當東西，這給她的童年記憶造成了很大的影響。這么小的年齡就知道了饑餓和貧窮意味著什么。當完了家里的東西，母親只好想辦法掙錢，維持兩個人的生活。母親整天給人家洗衣服，很多時候都是臭襪子，媽媽被熏得吃不下飯。她可憐母親，每天懂事地看著辛苦掙錢的母親，等著母親一起睡覺。后來母親變得很瘦，手也起了鱗，她又給自己找了一個丈夫。母親是因為不想累死，又不想把我餓死才改嫁的。

有了繼父之后，“我”過了三四年沒有饑餓的好日子：她的被子也比以前厚了，新爸也讓她去上學了，很少去當東西了。主人公幸福的時候很少見到月牙，也無心去看月牙。“當我要在小學畢業那年，媽又叫我去當當了。我不知道為什么新爸忽然走了。”繼父的離開又使母女兩個的生活陷入絕境。母親為了她們兩個的生活，很快開始做暗娼。母親的行為使女主人公開始恨母親，又愛母親，因為母親是為了她們兩個的嘴才做這個的。她開始躲著母親，和母親的交流也越來越少。

兩任父親的離開，留下的是可憐的母親，她們過著底層最貧困的生活。父親在場，母親和女主人公的生活就有了保障；父親缺席，她們兩個只能靠當東西和母親洗衣服或做妓女為生。父權社會中，男性掌握著經濟大權，所以父親缺席給女主人公的童年生活影響很大。無父的童年是凄涼和悲慘的，給女主人公童年心理健康帶來致命的傷害。

二、夫權缺失下悲慘的成年

在主人公長成大姑娘以后，她的母親又找了一個饅頭鋪的掌柜嫁了。媽媽老了，主人公如果不走媽媽的路——做妓女掙錢，她們兩個就得分開。母親選擇的路使母女兩個不能見面。她們兩個都是底層勞動人民，過的生活十分酸楚。兩個相依為命的母女卻因為貧窮不能相見，這應當是人活著最悲慘的事情。她是媽媽的女兒和朋友，媽媽是她的媽媽和朋友，分開以后，兩個人都變得很孤獨。

女主人公長大一些后，開始對自己不放心。那時候好看的人是一種社會悲哀，因為她母親也不難看，父親缺席母親就做了妓女。女主人公意識自己好看也是一種資本，但又怕走母親的道路。成人后，漂亮的她也變得很苦惱，怕自己被男人踐踏。后來她在學校里幫學生織東西賺了一些錢，她就想如果母親沒有再嫁人，大概她還是可以養活她的。她遠遠看到母親在那一直拉風箱的背影，母親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見，窮人連親情也不能有。女主人公為了不餓死出去找工作，沒有找到能掙錢的工作。“我年輕，我好看，我要活著。羞恥不是我造出來的。”女主人公在饑餓的情況下，決定只要有人給她飯吃，她什么都能干。她被胖校長的侄子包養，過了一段衣食無憂的生活。后來男人的妻子找上門來，她選擇自尊的離開。她沒有嫁人，只是有過一個沒有和自己結婚的情人。

成年后的女主人公，沒有丈夫，就缺失了夫權。當然沒有夫權也給她帶來了很大影響。她沒有母親的保護，沒有父親的疼愛，又沒有丈夫的經濟支柱，所以她不得不自己去找工作。最后，她終于找到了一個在飯館做女招待的工作。她覺得女招待的工作是她在用自己的勞動掙自己的飯吃。她很喜歡自己的工作，因為這樣的工作是自食其力在做一個自食其力、獨立自主的人。但是她很快辭職了。她被情人拋棄以后，沒有再結婚，因為她在有丈夫卻過著沒自由的小瓷人那里看清了社會中的男人，在母親后來的兩次改嫁中意識到男人對女人的利用和不負責任。她開始出賣自己的身體。“自從遇到那個小瓷人，我不想把自己轉賣給一個男人了，我決定玩玩了；換句話說，我要‘浪漫地掙飯吃了。我不再為誰負著什么道德責任，我餓。浪漫足以治餓，正如吃飯才浪漫，這是個圓圈，從哪兒走都可以。”③她開始出賣自己的身體，用自己的青春掙飯吃。后來母親被騙又來找她，她只好用自己做妓女掙的錢養活自己的母親。母親沒有心疼她生病的身體，只是關心她掙了多少錢。貧窮把人的善良和親情磨滅了。母女和體面在錢面前什么都不是。女主人公最后被送到感化院感化，但是她沒有接受感化，而是吐了官員一臉唾沫。她是叛逆的，她認為感化院把他們花幾塊錢賣了，還不如在監獄待著。她認為監獄是個好地方，社會中沒有什么好的地方可以待著。

三、男權社會中女性的出路

老舍先生給我們塑造了一個底層小市民（妓女）形象，讓我們不得不同情這個因貧窮又飽經苦難的女人。但是老舍先生似乎并沒有給我們指明女人的真正出路在哪。女主人公選擇在監獄待著，等待死亡。

女主人公也努力掙扎了，想通過工作取得經濟的獨立。但向男權社會抗議的結果是毀了自己的身體健康，又背負了道德輿論的壓力。郭文元在他的文章中這樣分析女主人公的形象：“‘我越是能用‘惡的方式實現對男性社會的報復時，越是迎合了男性中心文化社會對女性的消費，‘我實際也跌入到了失敗的谷底。在這種‘惡的方式中‘我永遠不可能真正取得對男性中心文化社會反抗的勝利，也不可能贏得底層女性應有的人格尊嚴，‘我只會在這種反抗中越來越沉淪下去。”④這種破罐子破摔的路是走不通的。

中國女性的出路還需要我們共同努力，營造一個更加公平合理而又無女性歧視的現代社會。男性應當去掉自己的男權意識和女性共同承擔生活的壓力。家庭主婦應當變成家庭主男，男人應當有更多的責任。

注釋：

①②③老舍.月牙兒[M].喬以鋼.現代中國文學作品選評A卷[M].天津：南開大學出版社，2007：156，157，162.

④郭文元.《月牙兒》與底層妓女的現代書寫[J].當代文壇，201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