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氣解不了氣更解決不了問題

吳劍

我們生活在一個暴躁的時代。馬路上，有人為堵車時的一聲喇叭而大打出手；公交車上，有人為搶一個座位而出言不遜；人行道上，有人因為一句話而殃及無辜。這些都是戾氣的表現。從心理學角度而言，戾氣愈盛，情緒愈極端化，就愈容易被焦躁、報復、狠毒等心魔控制心智，進而以極端方式宣泄負面情緒。最終，不但自己的訴求無法得到滿足，還會帶來災難性的后果，毀了自己，傷及他人。

一個成熟的法治社會需要有理性精神的社會公民，在一個文明進步的社會，極端與暴力，從來都不是受到認可、值得鼓勵的解決問題的方式。生活稍有不順就走極端，利益有點糾紛就訴諸暴力，整個社會也隨之惶恐不安，這樣的暴戾之氣實在令人憤慨。如果任由戾氣蔓延，每個人都將成為潛在的受害者。究竟，暴戾之氣緣何而來？我們又該如何化解？

一次，筆者與一位醫生朋友聊天，談起我國的醫患糾紛，進而又說到近年來頻發的暴力事件，朋友認為，這些現象體現出的，是人性的戾氣。由此，筆者有了這樣的思考：什么是戾氣？我們怎樣才能有效地控制它呢？

追尋“戾氣”的淵源

“戾氣”一詞來自中醫學著作，與健康關系密切。《溫疫論》中，又名疫癘之氣、毒氣、異氣、乖戾之氣，指具有強烈傳染性的病邪，是溫疫病和某些外科感染疾病的病因。戾氣有多種，不同的戾氣可引起相應的疾患。它通過空氣傳染或直接接觸傳染，即可散發，又可成流行之疫。可見，戾氣是健康的殺手、生命的瘟神。

后來，人們將這個詞用于行為、精神層面，引申為“暴戾之氣”的意思。戾氣是一種標準的負能量，與正氣相反，與邪氣相當。具體表現為：遇挫就大動肝火，甚至采取極端手段。這種心理上的問題，同樣具有致病性和傳染性。在暴力事件頻發的今天，戾氣已不僅是個體心理健康的問題，也成為社會心理疾病的表現。

浮躁環境中的暴戾之氣

當今社會，心急、浮躁、盲目求快，都是戾氣的種種反映。究其原因，大概有以下幾點。

一是社會轉型的壓力。轉型時期的中國面臨著三大沖突，極其深刻地影響著每個人的心態，即：東方文明與西方文明的沖突，傳統文化與現代文化的沖突，現實文化與虛擬文化的沖突。這樣的沖突是深刻的、長期的、尖銳的。中國今日的歷法、金融、法律體系等主干因素，以及網絡、音樂、電影等流行文化，大多是從西方世俗文明中“取經”而來。精華與糟粕同時被吸收，是我們在轉型期必然需要面對的問題，也是東方文明和西方文明、傳統文化與現代文化碰撞時產生的結果。此外，轉型期的中國，在很多地方都存在不公平現象，這也成了戾氣滋生的重要原因。

二是價值觀的扭曲。社會的發展，極大地改善了國人的經濟條件，提高了我們的生活水平，同時也帶來了負面影響。拜金主義至上，對物質利益懷有強烈欲望，使人一方面享受著財富帶來的種種便利，一方面又感受著精神的空虛、生活的迷茫。當金錢成為人生觀、價值觀的唯一衡量標準時，為了它，人們可以不擇手段，也必然充滿暴戾之氣。在物欲橫流的社會環境中找到自我，并非易事。

三是信仰的缺失。在中國古代，其實有兩套完整的信仰體系：官士階層信歷史，為了青史留名可以犧牲生命；民間百姓信奉鬼神，所謂“離地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行至當代，心理學研究證明，宗教信仰能夠使人的心態變得平和。而現實是，社會民眾普遍缺乏信仰，不少人心懷現實主義思想，對宗教也采取實用主義的做法。失去了必要的畏懼心，心靈的魔鬼蠢蠢欲動。

四是心理應對的失能。很多人在這個問題上面臨著嚴峻的挑戰，如果我們能夠正確、有效地應對負面情緒，那就是一種成長。然而事實上，我們普遍缺乏心理應對的能力，一些人選擇了錯誤的、消極的應對方式，任由戾氣爆發就是其中之一。任性而不加克制、毫無約束地發泄，只能圖一時痛快，帶來的卻是更多麻煩和壓力，無異于飲鴆止渴。

環境的變化，對每個人都會提出心理適應的要求，這包括自然環境、社會環境和身體內環境。適應本身就是壓力，就需要消耗心理資源，適應的結果也有成功和失敗之分。暴戾之氣就是失敗的適應表現，它不僅傷害自己，也影響了他人。

消除負能量 遠離戾氣

社會矛盾、心理應對能力缺失……種種原因的反復堆疊積壓之下，很多人自稱染上所謂“自卑綜合征”。自卑帶來病態的自尊，人很容易覺得被冒犯，哪怕“只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都會引來沖冠而怒。氣由心生，從心理學角度而言，當戾氣積聚時，我們究竟該怎么辦？

第一，管理欲望，修正價值觀。每個人都有欲望，但如果欲望太強，就如同將魔鬼請進了自己的世界，甚至會被它左右，成為它的奴隸。實際上，不少暴戾之氣就是因為欲望受阻產生的憤怒情緒。欲望強，憤怒盛，戾氣重。西方社會認為，一個人的幸福來自在法律允許的范圍內，需要的最大化滿足。東方智慧觀念中，“貪嗔癡”往往成為痛苦的根源，一個人的幸福，不僅來自需要的滿足，更來自對欲望的管理。

價值觀是決定人的行為的心理基礎。人往往生活在因缺乏穩定的價值觀念而對周圍世界無所適從，卻又必須做出明確的自我決定的矛盾之中。由于缺乏精神的支撐，人的心理承受能力脆弱，常常無法正確應對復雜的社會矛盾。其實，人在年輕的時候，崇拜個人價值的實現，而隨著年齡的增長，社會責任愈大，社會價值也愈大。我們在社會中，要注重價值觀的實現問題，以檢驗評判自己所持價值觀的優劣，然后不斷修正它。

第二，自我強大。真正的強大是精神的，而非肌肉的，暴戾之氣是一種虛張聲勢的表現，外強中干，色厲內荏。戾氣重的人，往往很脆弱，所以需要加強精神修養，培養興趣愛好和積極追求。

第三，多做善事，積累正能量。相比之下，消除負能量不容易，積累正能量更加可行，這是消除暴戾之氣的正確、可靠、有效途徑。

第四，情緒積極。心態平和，心中清靜，既是一種人身修養，也是一種養生方法。劇烈的、持久的、消極的情緒體驗，往往是高血壓、冠心病、癌癥等身心疾病產生的重要原因。學習順其自然，為所當為；學習寬容，避免消極情緒的無休止發泄；學習自我克制，避免不必要的悲劇。如此，才是正確的情緒宣泄方式。

正確處理負面情緒，是每個人都需要面對的心理課題，其方法很多，選擇原則就是安全有效，而暴戾之氣是危害性極大的發泄方法。生活中無處不在的挫折考驗著我們，稍有不慎，我們就會跌進負面情緒的陷阱，惟愿大家，關愛自己，也關愛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