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少忠
記憶中,每一年的春節,我好像都過得有聲、有色,又有味。
在我小時的記憶里,我總是懷想著節日的到來。不管是我國的傳統節日,還是農村里常有的神明生日、祖輩祭日,不諳世事的我,都把它們當作節日。也不光是我,當時的玩伴們都是這樣認為的。節日對我們的誘惑真是太大了,因為有得吃,有得鬧。
小時都是頑童,最想過的當然是春節了,而且我總認為春節在冬日過,溫馨有加,暖意有加,情義有加。因為在寒冬里,只要有一點點的光亮,一點點的熱氣,我們都會覺得特別的溫暖,特別的舒坦。
小時的壓歲錢真是少而又少,用這些壓歲錢能買到的鞭炮當然也是少之又少,但這完全不影響我們無比興奮的好心情。吃完年夜飯,我們不約而同地聚集在生產隊的曬谷場上,穿上長而又長的新衣服的那股興奮勁兒暫且退后了,吃上好飯好菜的那股興奮勁兒暫且退后了,拿到紅包高興得不知說什么好的那股興奮勁兒也暫且退后了。我們蹦跳著,呼喊著,在黑暗中聚集,在曬谷場的邊上找窟窿、找縫隙,以便來安放或塞住剛買到手的爆竹,又找來大大小小的鐵罐、塑料瓶等反扣在爆竹上。于是,不管是炸不開彈不起鐵罐塑料瓶時的大大小小的悶響,還是炸開來彈起鐵罐塑料瓶時的大大小小的脆響,都令我們無比亢奮地吼叫。最開心的要算是偶爾炸開來所發出的怪叫聲,那真是集體的長時間的仰天狂笑,一陣接一陣,一時停不下來,想接著放好下一門爆竹,可小手因內心和臉上扭曲的笑容而跟著直哆嗦……偶爾碰上啞炮,那玩伴們的反應是五花八門,有抱怨的,有臭罵的,有幸災樂禍的,有走過去指著別人的鼻子大聲嘲笑的……我們就這樣在黑暗中一次又一次地聚集,又在黑暗中一次又一次地散開,周圍時而漆黑一片,時而火花刺眼,我們時而屏息等待,時而喊聲掀天。我們輪流表演各自的杰作,開心地把燃放一門爆竹的快樂傳遞給每一個或長期相好或經常打架摔跤的玩伴,讓快活流淌,讓快樂最大化。我們把難得的不多的壓歲錢大手筆地花掉,毫不在乎,因為我們要的不是金錢,我們要的是有聲有色又有味的新年,我們要的是經久不息的快樂。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讀的書越來越多,上世紀八十年代中后期,正是我的中學時代,開始看春晚,聽相聲,看小品,認識了李金斗、姜昆、馬季、陳佩斯、牛群、馮鞏、趙麗蓉、趙本山,電視機是從黑白看到彩電,那年月里的春節,雖沒有兒時的頑皮嘻鬧,但看著名角兒眉飛色舞的容顏,聽著妙趣橫生的話語,也是十足的年味呵。也正是從那時起,我開始學會了品味人生,懂得了很多的生活道理。那年月的春節,更是有聲有色又有味的了。
上了大學后,我開始迷上了奧斯卡電影,特別是在寒假的春節里,時間特別多,心情也特別放松,一個人躲在被窩里,好好地看它一兩部奧斯卡大片,那真是再好不過的享受。一直到今天,我還是樂此不疲。我看奧斯卡,慢慢地也就養成了自己的習慣:影碟必須是自己買的,而不是去出租店租的,因為我不想有任何的缺憾;看時一定要在自己家里,一個人自己看,因為動情時可以無遮無擋;一個春節里就好好地看它一兩部,決不因看多了而導致雜味,況且好片子也要留著慢慢看;看時定要在寒冷的冬日,在春節期間的冬日里,而且定要在夜晚,在深夜。
于是,一部一部或時鮮或久遠的大片讓我記憶猶新,永難遺忘。關于《夜宴》,就有傷感的《越女歌》;關于《人鬼情未了》,就有山姆與莫莉;關于《魂斷藍橋》,就有滿是記憶的滑鐵魯橋和上尉洛伊、舞者瑪拉;關于《泰坦尼克》就有不羈的杰克和羅絲;關于《羅馬假日》,就有那個《美國新報》的記者布利和那個可愛的安公主;關于《音樂之聲》就有特拉普上校和快樂的見習修女、家庭教師瑪麗亞,還有《雪絨花》……一個個讓我永生不忘的鏡頭,一個個讓我的情感能夠得以肆意流淌的場面,一張張不同眼神不同神情的臉龐,一曲曲經典旋律……所有的這一些,總能讓我很容易就體會到人間的真情,也總能讓我很容易就看到人們的不幸,體會到人間的苦難,于是現實就突然間美好起來,于是就萌生出一顆愛心,永遠想要去關愛別人,安慰別人。
一年一年的春節,一部一部的影片,于是,我經常感動著,在故事里,在生活中……
于是,接踵而來的一個又一個冬日年節,總讓我滿懷期待……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