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的羋月：史上“第一太后”

黑王輝

由紅極一時的《甄嬛傳》的原班人馬打造的又一部歷史宮斗大劇《羋月傳》前段時間在東方衛視和北京衛視熱播。該劇將宮斗搬到兩千多年前的戰國，以秦國宣太后的故事為原型，將宮廷斗爭的嚴酷和慘烈演繹得淋漓盡致。該劇的女主角羋月并非完全杜撰，在歷史上確有其人。

羋月在《史記》中被稱為“宣太后”，姓羋，從楚國嫁到秦國，成為秦惠文王贏駟的妃子。在當時，秦國的后宮有皇后、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長使和少使等八個等級，這位羋姓妃子因此便被叫做“羋八子”。“羋月”這個名字是根據阿房宮出土的筒瓦上，刻有秦惠王的妃子“羋月”這個名字推測而來。不過，后宮妃子眾多，在當時還流行各國王族之間的通婚，尤其是秦國與楚國的通婚十分常見，秦惠文王的后宮，羋姓妃子估計不止一個。在《羋月傳》中，由劉濤飾演的秦惠文王皇后羋姝，便是姓羋，羋月是否為名震一時的“羋八子”至今已無法考證。不過，既然不排除羋八子本名就叫羋月的可能，那權且就叫宣太后為羋月吧！

羋月的迷亂身世

在《羋月傳》中，羋月被認定為楚威王的女兒，為莒姬宮中的媵女向氏所生。春秋時有莒國，在今天的山東省境內，據《漢書·地理志》記載，莒國“傳三十世為楚所滅”。媵女便是陪嫁過來的女人，莒姬估計是莒國的公主或者是莒地的大族，所以才能進入楚王宮中，成為楚王的嬪妃。向氏命途多舛，被楚國皇后威后嫉妒，設計攆出宮，向氏后來為了自證清白，飲鴆而亡，留下羋月、羋戎姐弟二人以及與賤兵所生的兒子魏冉。

在《史記》中，并沒有相關的記載。羋月之前湮沒無聞，直到秦武王死時才出現。秦武王是秦惠文王的兒子，天生神力，因為在洛陽和手下大力士烏獲、孟賁比賽舉鼎，身受重傷，當晚身死。由于秦武王沒有子嗣，只好從秦惠文王的兒子中挑選秦王，于是在燕國做人質的羋月母子開始嶄露頭角。隨后，羋月之子嬴稷當上秦王，是為秦昭襄王。母以子貴，羋月也成為貴不可言的宣太后。當時，嬴稷年少，政權由宣太后代理，據《史記·穰侯列傳》記載，“昭王少，宣太后自治，任魏冉為政”。

史書上并沒有明確記載羋八子是楚威王的女兒。羋姓是楚國祖先的族姓，源自于黃帝孫顓頊高陽氏，即屈原在《離騷》中所言，“帝高楊氏之苗裔兮”。春秋戰國時，古人的姓和氏是分開的，當時，羋姓衍生出好多氏族，像屈原的屈氏，伍子胥的伍氏，“葉公好龍”那位葉公的葉氏，景差的景氏，白起的白氏，楚國國君熊氏等，都以羋為姓。也就是說，羋姓人數眾多，宣太后姓羋，只能說明她是楚國的王族，并不能說明她就是楚國的公主。

不過，《羋月傳》說羋月的母親姓向是有史可考的。據《史記·樗里子甘茂列傳》記載，后來為秦昭襄王任為宰相的秦國大臣，有個叫向壽的，“向壽者，宣太后外族也，而與昭王少相長，故任用”，古人所說的外族，即母族，看來，宣太后的母親姓向。

羋月的狗血愛情

在《羋月傳》中，羋月和戰國四公子之一的春申君黃歇青梅竹馬，相戀未果，后來成為秦惠文王贏駟的妃子，在燕國做人質期間，又和義渠王翟驪按照夷狄風俗結為夫妻，并生下后來封為涇陽君的嬴芾和封為高陵君的嬴悝，劇情可謂狗血至極。然而，真正的歷史和劇情差不多一般“狗血”。

羋月是秦惠文王的妃子自然確切無疑，不過，卻并不怎么受秦惠文王待見。否則，也不會讓她陪著兒子跑到千里之外的燕國去做人質，并且一去十幾年。做人質這種事情，在戰國時很常見，不過，人質的命運不會怎么好，往往是九死一生。如果兩國關系不錯，主國對人質會敬若上賓，兩國關系一旦破裂，最先殺的估計就是人質。作為比燕國強大的秦國人質，雖然沒有性命之憂，但燕國作為當時戰國七雄中唯一的姬姓國，對“虎狼之秦”是沒有多少好感的。所以，母子二人生活之艱難可以想見。

羋月和義渠王的事情并非《羋月傳》杜撰，而是確有其事，只不過不是發生在羋月和嬴稷做人質期間，而是嬴稷立為秦王之后。據《史記·匈奴列傳》記載，“秦昭王時，義渠戎王與宣太后亂，有二子。宣太后詐而殺義渠戎王于甘泉，遂起兵伐殘義渠”。在昭王即位之初，政局不穩，國力不興，在秦國邊境的義渠國實乃秦國的心頭之患，這時的宣太后，用懷柔政策軟化了義渠王，使其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而義渠王卻是個可悲的男人，深陷宣太后的溫柔富貴鄉不能自拔，最終亡國滅種，很是可悲。

宣太后專制有近四十年之久，基本上無人管制，年輕寡居的她自然少不了有一些男寵，即便是昭王很頭疼也無可奈何。《戰國策》上便記載，宣太后十分寵愛一個叫魏丑夫的男寵，在她快死的時候，對身邊人說要讓魏丑夫陪葬。魏丑夫聽說之后，十分害怕，就求當時能言善辯的庸芮為其說情。庸芮游說宣太后，問她：“泉下有知嗎？”宣太后說：“大概沒有吧！”庸芮就結過話茬說：“是啊，如果泉下無知，干嘛要讓心愛的人陪葬呢？如果泉下有知，那先王該有多惱怒太后啊！”宣太后聽罷，便不再提起讓魏丑夫陪葬的事情。

《羋月傳》中的羋月多次經歷生死之愛，而真正的宣太后一生恐怕并無愛情，只有權力，謀略和私欲。

羋月的亂象親屬

《羋月傳》中，羋戎是羋月同父同母的親弟弟，魏冉是其同母異父的弟弟，嬴稷是其與秦惠文王所生的兒子，而涇陽君嬴芾和高陵君嬴悝，雖然也姓嬴，卻是她與義渠王所生。羋戎和魏冉的身份和歷史是相符的，《史記·穰侯列傳》有記載，“宣太后二弟：其異父長弟曰穰侯，姓魏氏，名冉；同父弟曰羋戎，為華陽君”。由此可知，魏冉長于羋戎，而在《羋月傳》中，羋月的母親向氏誕下羋戎在前，受威后陷害，被魏甲強奸有了魏冉在后，這一點是與歷史不符的。

事實上，嬴芾和嬴悝并非是羋月與義渠王所生的孩子。《史記·匈奴列傳》記載宣太后和義渠戎王生二子不假，二子的后事如何，史書戛然而止，即便是殺義渠王時，也沒提到兩個兒子。看來，二子可能已經先于義渠王早夭，即便是還活著，殺了義渠戎王的宣太后，不可能還讓義渠戎王的兒子活在世上，成為秦國的隱患。

《史記·穰侯列傳》還記載，“昭王同母弟曰高陵君、涇陽君”。高陵君、涇陽君與魏冉、羋戎并稱“四貴”，當時秦國“只知有太后和四貴，不知有秦王”，四貴權傾一時，還說“高陵君、涇陽君之屬太侈，富于王室”。看來，高陵君和涇陽君雖然富于王室，但并不是王室，由此可見他們并非秦惠文王和宣太后所生的兒子，從秦昭襄王繼秦王位之初，便立為高陵君和涇陽君來看，他們已經長大成人，極有可能是宣太后在燕國時與他人所生的孩子。

可以說，宣太后、魏冉、羋戎和高陵君、涇陽君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隨著秦昭襄王的漸漸成熟，他不愿意再做被別人左右的傀儡君王，不僅漸漸從母親手中收回權力，還接受范睢的忠告，罷免了魏冉的相國之職，“乃免相國，令涇陽之屬皆出關，就封邑”。從此，宣太后的親屬魏氏、羋氏在秦國漸漸勢衰。

宣太后任用魏冉主政，提拔白起、司馬錯、羋戎、蒙武等一批名將，不僅滅掉秦國西部的心腹大患義渠國，還取得號稱“天府之國，魚米之鄉”的巴蜀之地，更是多次突破東方諸國的“合縱”進攻，攻城略地，使得秦國的疆土不斷擴大，秦昭襄王也因此和齊湣王并稱東西二帝，秦國成為當時名副其實的第一大國。在她去世半個世紀之后，其重孫嬴政就滅掉六國，建立“大秦帝國”，一統天下。

宣太后可謂是我國歷史上的“第一太后”，掌權近四十年，任用賢臣名將，開疆擴土，建功立業，為秦國的發展壯大打下堅實基礎。雖然寵幸男寵，并沒有給國家帶來災難和危害，權力實現平穩過渡，秦國實現繁榮富強，比起之后的趙姬、呂后以及慈禧之流禍國殃民，引發政局動蕩，簡直判若天壤。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