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改娃師”：賦予“小布娃娃”靈魂

張臨軍

“打開兩片相連的腦殼，取下貢丸串，割眼皮，撥開眼……”聽到這兒，您可別被嚇著，這并不是在做人體整容術，而是在給“小布娃娃”改妝——這個時尚職業就叫改娃師。和人一樣，玩具娃娃也需要化妝，在改娃師的巧手下，這些私人定制的產品可以是憂郁的、可愛的、魅惑的、淑女的各種造型……頗受玩家們的追捧，如今改娃的費用已經漲到2000多元一個。

放棄愛丁堡大學

回國養“娃”

孫敬垚從小就很任性。和所有女孩一樣，她對芭比娃娃十分著迷，小時候的她幾乎將所有零花錢都花在收藏芭比娃娃上了，買回家的娃娃堆滿了兩個大號儲物箱。

孫敬垚的任性在上高二后體現得更為明顯，在十七八歲的青春花季，她因為感慨“人生一片迷茫”，于是休學去旅行，尋找人生的方向。高三時，她得到天津美術學院教授、實力派油畫家王小杰教授的欣賞，被推薦進入全球排名前20的愛丁堡大學就讀；同年，孫敬垚又被愛丁堡大學珠寶設計系錄取，成為當年該系唯一的中國學生。

沒想到，她竟在預科讀了一半時選擇棄學回國，到現在王小杰教授還在為她可惜呢。不過，孫敬垚并不后悔：“還是挺茫然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當時，走在愛丁堡市的大街上，突然就覺得世界那么大，我為什么要隨波逐流生活？”

回國后，因為錯過了藝術招生省考，孫敬垚以文科生的身份考取了浙江師范大學。一個偶然的機會，她從朋友圈中看到“小布娃娃”：大大的眼睛，纖細的身體。孫敬垚立刻就喜歡上了：“當時就是覺得這種娃娃很有個性，也非常時尚。”

后來，孫敬垚了解到，這款名叫小布娃娃（又稱“Blythe娃娃”）的玩偶，于1972年誕生在美國，它四肢短小，頭部和眼睛偏大，拉動背后的拉環可以變換4種樣式的眼睛。不過，小布娃娃誕生之初銷量并不好，因為它的眼睛和頭太大，看起來有些恐怖。

可是也有人對它愛不釋手，因為這款個性娃娃很適合改妝。經過一些玩家之手，小布娃娃的表情可以更生動，有的微笑，有的流淚，有的嘟嘴生氣。這些流水線上的產品，因為私人改妝而變得有了生命。富有創意的玩家們熱衷于給娃娃“換臉”，帶著它們旅行、拍照。而它的定價也一路飆升，從剛開始幾百元一只，被炒到上千元一只。有一款被稱作‘馬哥的小布娃，因為出廠的數量較少，更是被炒到上萬元一只。

面對如此高昂的價格，囊中羞澀的孫敬垚只能望而卻步。兩年后，孫敬垚從動漫設計專業畢業，此時的她終于擁有了人生的第一個“小布”。那是她在一個聚會上，從一個“娃友”手上買的。如果在官網上買，要等一個月，愛娃心切的她哪等得了啊。

之后，她每天沉迷于給布娃娃穿衣服、做發型。剛開始只是自娛自樂，后來看到網絡上“娃娘”們曬的精心打扮之后的“兒子”和“女兒”，她也想讓自己的布娃娃變得與眾不同。和淘寶化妝師一聯系，她嚇了一跳，高昂的改妝費居然是布娃娃價格的幾倍，連基礎改妝費都飆到3000元以上，甚至改妝師的妝位都排到了6個月以后。

“改娃”是一個重新創造生命的過程

雖然“娃娘”們大多是白領，但動輒上萬元的價格，還是讓很多人舍不得。于是，孫敬垚萌生了學習改妝的想法。當時網上只有最基礎的小布娃娃改妝教程，圈內有名的改妝師都不輕易透露改裝技巧。孫敬垚便獨自慢慢摸索，從改妝師曬的娃娃中推敲改妝工具和上妝材料。她的美術天賦和藝術感知發揮了作用，4個星期不到，她便掌握了小布娃娃的基本改妝技巧。

當她把改好的娃娃放到網上后，很快便得到“娃友”的夸獎和留言，希望她能幫忙改妝娃娃。就這樣，她開始利用業余時間做起了改娃行當。最初，光是給“小布”改妝，還不包括做頭發，費用是500至600元。“一個月會接五六單。那時，我工資是4000多元，改娃的收入快趕上一個月的工資了。”孫敬垚說。

娃娃改妝比女孩化妝還講究，材料也更為復雜。拆娃，擦妝，打磨，刻嘴型，上妝……這是改娃的基本步驟。“小布”出廠時，臉部是光面的，容易反光，不利于拍照，所以大部分玩家都喜歡改成霧面，這就需要改娃師用砂紙把原來的妝容打磨擦掉，再噴一層消光漆。若是還想要改變五官或表情，這就需要用鉛筆畫出自己想要的鼻子、嘴巴形狀，然后用小刻刀、打磨棒這類改變面容的工具一點一點刻畫，最后采用彩色鉛筆和粉彩上妝，并搭配上合適的睫毛。

在上妝時，不僅需要正常人化妝時所需的眼影、腮紅、唇彩，還需要粉彩、彩鉛、丙烯顏料和調和液、消光漆、稀釋液等專業顏料。為了尋找著色感和光澤度最好的粉彩，孫敬垚幾乎試遍了所有的高檔粉彩。

給“小布”做底妝、腮紅和眼影，孫敬垚一般會選擇將專業丙烯顏料裝入電動噴槍里做噴妝。讓她犯愁的是陰雨天：“空氣濕度太大，噴妝后妝面不容易干，還會泛白。”她拿起一個已經噴好的娃臉，準備上腮紅。“雖然之前已經噴過，但還是要用彩粉重復上，這樣才會更有層次。”有時，顧客還會有更加個性化的要求，比如點小雀斑、手繪眼皮、換眼片等等。

在孫敬垚看來，一個改娃師手藝的好壞很大程度上體現在“刻娃”的水準上。就拿刻嘴型來說，娃娃嘴唇的厚度、弧度，人中的長短、寬窄，都會非常直觀地呈現出不同的表情和情緒。娃娃的嘴大約有一粒花生米大小，用美工刀刻嘴時，必須非常小心，動作幅度稍大一些，刻出來的嘴型可能就完全不一樣。

大師級的改娃師不僅可以讓娃娃的五官更有個性，還能讓它們的表情更豐富，擁有自己獨特的氣質和靈魂。孫敬垚認為，正是因為可以改妝，讓娃娃擁有獨一無二的面孔，所以才擁有了這么多玩家。

“一次改妝大概需要1至2周的時間，在動手前，要一點一點構思妝容設計，沒有靈感時會非常痛苦。”孫敬垚說，雖然整個過程十分辛苦，但小布娃娃喚醒了她童趣，承載了她的夢想。她覺得，每次改娃就像是一個創造生命的過程。

開網店做專業“改娃師”

2015年初，孫敬垚看到又有“娃娘”在貼吧上吐槽“改裝費用貴”“排隊等候改妝的時間長”，她便萌生了開一家專職做改娃網店的想法。父母覺得這根本不算是工作，她就是想在家里玩娃娃，所以非常反對。孫敬垚只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決定再任性一把。

辭職后，孫敬垚把工作室設在家里，專心改娃。她的店鋪定位很明確：走親民路線，以低廉價格讓更多愛娃人士養得起娃。5月，孫敬垚的網店“鹿鹿の藏物”正式開業。

“可以說，我是圈內第一個將小布娃娃改妝費降到800元以下，而且還承諾來回包郵的改妝師。”孫敬垚很驕傲，同時也有些啼笑皆非，很多顧客居然因為她“白菜價”的改妝費，不敢輕易把娃娃交給她。直到小店開業一個星期后，第一位顧客才“走進”了孫敬垚的店鋪。看到掛在店里的改妝照片，她覺得孫敬垚應該不是騙子，這才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寄來了娃娃。

“當時超級激動，又有點心慌，怕自己一個手抖，就把人家‘閨女毀容了。”孫敬垚說，為了讓顧客放心，她還加了對方微信，結果兩人從“養”娃小竅門聊到生活小事，私底下成了好朋友。這個志同道合的“娃娘”直呼孫敬垚是“最萌的賣家，不像其他改妝師那樣冷冰冰”。

孫敬垚遇到過十分挑剔的顧客。曾經有個“娃娘”對改好的娃娃不買賬，覺得布娃的兩邊眉毛沒有對稱，要求重新修改。孫敬垚既委屈又理解：“所有的妝面都是純手工的，誰都不可能做到兩邊完全對稱，但一想到如果自己的布娃眉毛不對稱，不也是會著急不高興嗎？”第二遍、第三遍修改后顧客還是不滿意，孫敬垚急了，一邊頂住“娃娘”的催促，一邊再次精心修改，她覺得自家招牌都賭在這兩條眉毛上了。直到第四次改妝完成，“娃娘”才點頭滿意。后來，這位“娃娘”成了她的固定顧客。“誰都不希望自己當成孩子疼愛的娃娃只被改妝師當成商品，將心比心，回頭客自然越來越多。”孫敬垚感慨道。

如今，孫敬垚和顧客之間的關系更像是朋友，大伙一有空就在一起探討養娃之道，有時候“娃娘”們在寄娃過來修改的時候還會送上小禮物。漸漸地，孫敬垚開始在圈子里小有名氣了，店鋪生意也日益進入佳境，短短一年，信譽等級達到5顆心，好評率99.44%。如今，改娃的費用已經漲到2000多元一個，加上每個月做娃衣，她的收入非常可觀，父母也漸漸接受了她的工作。

“進入春天挺忙的，工作室堆了很多娃，妝位也已經排到4個月之后。” 孫敬垚說。隨著改娃技術越來越嫻熟，她反而接單越來越少。雖然她在網上公布了一年只接數十單，但還是有很多玩家“托關系”找她“開后門”改娃。她絲毫沒打算用偷工減料的方式來縮短工期，因為身為愛娃師的她明白每個“娃娘”把娃娃交到自己手上的心情。“對待手里的每個娃娃，我對自己的要求就是只要最好，只給最好。”

孫敬垚的執著，也讓她迎來了新的商機。最近，有家娃娃家具制造公司在和她商量定制小布娃娃家具的事宜，卻被她一口回絕了。

對于未來，孫敬垚有著自己的理想和目標。她希望在籌得資金后創建自己的娃娃公司，生產自己品牌的娃娃和娃屋，她還希望在一線城市成立自己的DIY手工教室。“未來，年輕人對手工制作產品的熱情和需求會更高。”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孫敬垚想通過這種方式，提供專業改妝工具，以一對一指導的形式傳授技巧，讓更多“娃娘”專業玩娃。

編輯 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