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張愛玲小說《封鎖》中人性的異化與無聊

吳俊臣

摘要：張愛玲筆下，每個人都是被自己封鎖住了溫暖的冰山，為最基本的生存、為衣食住行，掏空心思，生命的意義變的虛妄和斤斤計較，道德與愛情逐漸異化，人比動物更注重活著的活著。

關(guān)鍵詞：道德異化；生活本質(zhì)

一、人生的無聊與異化的實質(zhì)

無聊就是無事可做，沒有目的性的浪費著時間和生命；所謂異化，包括轉(zhuǎn)讓、疏遠和脫離，在哲學(xué)層面就是指主體發(fā)展到某個程度變得異己和非常態(tài)，產(chǎn)生出自己的對立面，如善的對立面是惡，真誠的對立面是虛偽。張愛玲在小說《封鎖》已寫出這短暫的封鎖時刻里人性悲哀成分的種種的爆發(fā)，剝?nèi)テ饺绽锏母呱型獗?，袒露出人真正缺失的部分，對生活中擁有的不滿和得不到的欲望，顯示出對生存過于依賴和對生活缺乏思考。每個人都處于和他人無形比較的社會環(huán)境中，并漸漸被生活中無知無望的瑣碎同化。

二、張愛玲小說《封鎖》中的無聊與異化

（一）道德的異化

當電車停下來的時候，女太太們發(fā)狂一般扯動鐵柵欄，希望通過自己帶著孩子或者老人能喚起電車上的人的同情，把車門打開。他們把自身的軟弱揭露給別人看，但鐵門里面與外面的人相互害怕與恐懼著，尊老愛幼的傳統(tǒng)美德在這個時候已經(jīng)變成對于自身利益能夠得到保障的一點點理由與訴求，而不是人與人之間理所應(yīng)當?shù)膶捜??？雌饋硐裥置玫哪菍Ψ驄D的重心永遠都停留在那幾根油條不要弄臟衣服上，一部分是擔心衣服弄臟了一部分是害怕油條壞了；呂宗禎懊惱著他夫人托他買菠菜包子有損身份，最后卻感謝它們可以填飽自己的肚子。對普通大眾來說，只有膚淺、空虛和充滿煩惱的生存才是生活的目標，現(xiàn)實是民以食為天，腸胃的饑餓不受意識控制，饑餓把有夢想有目標的人從海市蜃樓的美好想象中拉回到長油鹽醬醋茶的現(xiàn)實。眾人都人云亦云地談?wù)撝顾讜r，孤獨者去擁抱高尚就成為一種做作，道德也就逐漸的被現(xiàn)實異化成人們陌生甚至憎恨的東西。

（二）愛情的異化

張愛玲一開場就用“藍白格子小遮陽傘”、“頭發(fā)梳成千篇一律的式樣”寫出了翠遠的沉默與普通，“她實在沒有過分觸目的危險。”宗禎一開始并不覺得翠遠有多漂亮，荷爾蒙的瞬間爆發(fā)讓他恍然間以為自己愛上了翠遠，但最后卻在封鎖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趕緊衣冠楚楚的坐回到原來的車廂座位?；氐郊摇八€記得電車上那一回事，可是翠遠的臉已經(jīng)有點模糊——那是天生使人忘記的臉。”愛情在這里不過是呂宗禎顧影自憐的一套手段，換個時間、地點和人物，在不違背他“好人”的外表下，若能再次上演一幕這種在平淡無奇的時光里的露水情緣，他都是愿意的。呂宗禎如文中末尾提到了的烏殼蟲，背著厚厚的軀殼，愛情在這里不是“死生契闊、與子成說”而是“像小蟲子癢癢地在爬”，封鎖結(jié)束了，“烏殼蟲不見了，爬回窠里去了。”呂宗禎和翠遠都在努力做個“好人”而不是“真人”，做到合群看起來有價值，以此為人生的終極追求。

“事實上，我們每個人的內(nèi)心都藏有一頭野獸，平時裝作溫文爾雅，只等待有機會去咆哮狂怒”。與其說是愛情，倒不如說是一種婚外戀的激情，倫理制度下長期性壓抑的一種釋放。只要電車開下去，人們就會披上常日中“正人君子”的面紗，對自己一時間的放縱進行否認。宗禎渴望放松與翠遠渴望愛情和自由都是短暫的虛妄，如同翠遠的眼睛看到電車外的那些人時那些人就活了，但她的愛情和自由一樣只活那么一剎那，回到常態(tài)中這些欲望和追求都會得到克制，從而愛情死亡、自由死亡、夢想死亡、真我死亡。

三、生活本質(zhì)是悲哀與缺失

《封鎖》中真正讓人幸福的東西是看不到的，所有常態(tài)下的美好和追求變得不被重視和尊重，人與人之間表面上彼此和睦有共同話題但心靈極度缺乏溝通，大部分人都被困囚在自己狹小眼界中不見天日。正如張愛玲筆下的女人，總是帶著世俗的悲哀，她們因?qū)δ腥嘶ㄐ牡臒o力而極度缺乏安全感，舊社會下女性工作又備受偏見致使她們不得不依靠男人，所以她們的人生沒有除了以一種不正常的方式生存下去沒有更高的追求，只剩下愛而不得和對金錢費勁心機的去占有。曹七巧用最美好的青春年華換來一把因金錢欲望而捆死了自己的良知和愛的枷鎖，在扭曲變態(tài)的自私中，謀殺了自己子女一生的幸福；白流蘇渴望于一張長期飯票的保障而拒絕信任范柳原浪漫的愛情誓言，白流蘇的兄嫂對利益的關(guān)注更甚于妹妹的人生幸福和尊嚴。男人則多為生性薄涼自私、重利輕義、朝三暮四。

張愛玲的小說《封鎖》被稱為“現(xiàn)實背景里的夢幻敘述”，無論是她輕描淡寫就勾勒出的市儈男女，還是她筆下封建家族的遺老遺少們在沒落的家境的狀態(tài)，都呈現(xiàn)出各自不動聲色的茍延殘喘。生活的瑣碎與人性的冷漠淡然已經(jīng)成為故事發(fā)展的常態(tài)，她以客觀的敘述把生活最現(xiàn)實的一面揭露在讀者眼前，讓接受者置身事外卻能夠達到靈魂的共鳴。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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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李歐梵.上海摩登——一種新都市文化在中國1930-1945[M].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2001（3）：25-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