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CQDK全媒體記者 周神青
社會觀察
資本下鄉 農村變樣
——重慶城市資本下鄉助力城鄉統籌發展調查
文︳CQDK全媒體記者 周神青
2017年5月26日,當中國共產黨重慶市第五次代表大會報告公布之時,人們發現,破除城鄉二元結構,推進統籌城鄉綜合配套改革,構建產權清晰、權利平等、成果共享的城鄉發展一體化新格局,成為重慶未來五年的重點發展目標。
如何更好地完成這個目標?
此前,市政府研究室和市農科院曾在《引導城市資本下鄉 推動城鄉統籌發展》的調研報告中提出,引導城市資本下鄉,是破解統籌城鄉綜合配套改革難題,搞活農村經濟的關鍵。
事實上,作為國務院最早確定的全國統籌城鄉綜合配套改革試驗區,重慶近年來一直把引導城市資本下鄉作為統籌城鄉發展工作的重要一環,并通過“新型社區、戶企合作、社企結合、建立產業園區”四種模式進行了有益的探索和實踐。
重慶市工商聯的數據顯示,截至2016年底,全市已有逾2000家民營企業參與到農村經濟中,投資金額已逾1500億元。
大量城市資本進入農村,給農村和農民究竟帶來了什么?對他們的投資以及資金的使用該如何進行規范?圍繞這些問題,本刊記者進行了調查。

永川區黃瓜山美麗鄉村 圖//永川區委宣傳部
改變一:資本下鄉 項目落地
“這么大的變化感覺像是做夢一樣。”
如今不再外出打工的楊蘭,每天在家里要做的事就是伺候菜地里自家吃的蔬菜,以及到村里藍莓園打零工,“藍莓園里活不多,一個月下來卻有1000多元的收入”。
楊蘭的家在永川區吉安鎮尖山村。近年來,這里建起了一棟棟典型巴渝風格的民居,有著統一的黑瓦白墻和精致的木格子窗戶。房前屋后,綠樹成蔭、瓜果飄香。
但2009年前的尖山村,還不曾擺脫“貧困村”的稱號。那時候,楊蘭和丈夫為了維持一家人的吃飯和孩子讀書,在城里建筑工地上打過零工,也在餐館里做過服務員,可賺來的錢只能維持一家的基本生計。
2009年,城市資本的到來,讓尖山村開始了“蝶變”。
這一年,在企業注資下,黃瓜山開始發展鄉村旅游。
很快,楊蘭發現,家里的生活變得越來越愜意。
“現在,家里每年有近兩萬元的純收入。”楊蘭說,原本家里有三畝多農田,2009年,她將這些農田流轉給了重慶藍越農業開發有限責任公司建藍莓園,并到藍莓園打起了零工。
“我們一家六口人,每人每年土地流轉金為1200元。在藍莓園里打工,我和丈夫每人每年也能掙個五六千元,一年下來就是兩萬余元。”楊蘭算了一筆賬。
據了解,在重慶,城市資本下鄉打造鄉村旅游項目,除永川黃瓜山片區的尖山村外,還有九龍坡區的千秋村生態農業園項目、涪陵區藺市鎮美心統籌城鄉發展示范項目等,目前發展態勢都基本良好。
“據統計,近三年來,項目實施區域農民年人均收入較項目區外高出近1000元,收入年均增長20%左右,無論是農村還是農民,較之以前都有了很大變化。”市發改委相關負責人表示。
改變二:資本下鄉 有米可炊
城市資本下鄉,在改變農村和農民的同時,也讓一些和土地打了一輩子交道的農民生產經營理念得以改變。
在種了20多年的地后,45歲的梁平區新盛鎮農民王新生,眼看鄰村由企業投資的農業基地發展良好,遂決定拿出全部積蓄,跟企業合作,在村里開辦家庭農場。
2013年,當王新生作出這個決定時,當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要在中國大力發展家庭農場,重慶也出臺了《關于培育發展家庭農場的指導性意見》,著力引導像王新生這樣既懂農業技術又懂經營管理的農民從事農業經營。
2013年12月,整整一個月,王新生一直在忙著挨家挨戶做工作,希望能將村民的一部分土地流轉過來。他打算,家庭農場成立后,在這些地里養殖豬羊、種植瓜果蔬菜。
這天上午,王新生緊鑼密鼓地跑完幾戶村民家,效果都很明顯,很多村民都認為,這對村里來說是件好事。家庭農場開起來后,他們不但土地有租金收入,還可以像鄰村村民那樣,就近打零工。
不僅如此,城市資本下鄉,也讓一些過去困擾鄉村發展的問題有機會得以解決。
同樣是在永川區吉安鎮尖山村,村里旅游發展起來后,道路、農田水利、溝渠等農業基礎設施建設也得到了很大的改變。
“村里的道路修好了,還安裝了太陽能路燈,地里農田水利設施也重新進行了修整……”對于村里的變化,楊蘭如數家珍。
“農村的發展難就難在資金,盡管國家財政每年都有一些資金投入到農村基礎設施建設中,但這并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而城市資本下鄉后,對我們農村的投入,將有助于改變農業資金投入不足的局面,農業基礎設施建設壓力也將因此而大大減少。”尖山村村主任黃遠全說。
城市資本下鄉,在改變農村、為農民帶來效益和收入的同時,帶來的風險也不少。
風險一:資本下鄉 亟待規范
2014年,重慶一鄉鎮就接連兩次出現了同一起土地流轉糾紛。
事情的起因并不復雜。
該鄉鎮下轄的三個村與一家企業簽訂土地流轉合同。合同約定,1000畝土地,年租金每畝1000元,每年分兩次付清。
由于市場因素,這個企業資金周轉出現臨時性困難,未能按時支付流轉費用。
“十天內不付錢,我們把地收回來!”面對企業負責人,三個村的領導撂下“狠話”。其實,雙方都明白,收回土地并非上策。
規模化生產,已經打破了原有的田壟,農民即便拿回土地復耕,也要費些周折,更何況遠不如流轉出去的收益高。
其實,近年來類似的事件并不鮮見。
一方面,農業項目周期長、風險大,而城市資本往往不熟悉農業,有可能產生盲目投資的問題;另一方面,農村青壯年勞動力短缺,管理經營難度較大。
“無論是城市資本,還是其他經營主體,到農村投資經營,一旦經營出現問題,涉及的農民就是成百上千。”市農委相關負責人說。
與此同時,“非糧化”“非農化”的現象也日益引人關注。城市資本下鄉,往往都是從事果蔬種植、農業觀光或農產品加工等利潤高的產業,極少會去種植利潤低的糧食作物。
同樣值得注意的是,城市資本下鄉,客觀上也抬高了土地流轉的租金。雖然農民從中有所獲益,但其對糧食種植帶來的負面影響業已顯現。在部分地區,一些種糧大戶因土地租金提高而難以為繼的情況時有發生。
“城市資本進入農業領域具有必然性和合理性,但也存在嚴重隱患,應加以規范。”有專家建議。
風險二:資本下鄉 監管缺位
四年來,王新生和企業一起開辦的家庭農場效益很是不錯。尤其是蔬菜,幾乎沒有歇種的時候。
但王新生并沒打算擴大規模,而是與村里兩家合作社構建了緊密關系,以彌補其自身生產能力的不足。
“不敢走得太快,快了就容易出問題。現在獲得資金和土地都不難,難的是管理和產品的同質化問題。”王新生開始意識到,城市資本下鄉,如何實現差異化有序發展,應當引起重視。
其實,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探索實踐后,全市一些主管部門和企業主已經開始思考:在整個農村改革進程中,城市資本究竟應扮演什么樣的角色、承擔什么樣的任務。
2016年6月,市農委、市國土資源和房屋管理局、市工商局共同出臺《關于加強對工商資本租賃農地監管和風險防范的指導意見》,對引導城市資本發展適合企業化經營的現代種養業、健全風險防范機制和強化事中事后監管等問題加以明確。
2016年10月,市政府印發《重慶市農業農村發展“十三五”規劃》,再次指出要健全城市資本租賃農地的監管和風險防范機制,探索建立城市資本農地租賃風險保障金制度,禁止以農業為名圈占耕地,從事非農建設。
“在城市資本下鄉的過程中,除了采取有效的監管措施,更關鍵的是要充分發揮政策的引導作用,使城市資本的優勢與農業發展的迫切需求得以有效對接。”有專家表示,“比如在某一區域內,農業要往哪個領域發展,需要什么類型的城市資本,政府要有相對明確的政策導向,不能撿到籃子里就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