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過楊凌

□ 渭海流

風過楊凌

□ 渭海流

走遍世界，把風景看遍，驀然回首，才知最美的風光還是走進大自然。在湛藍澄澈的天空、饒沃膏腴的土地、日升月落的田野，聆聽水的低語，對話山的回響，叩問心的悲歡，恪守夢的方向。

初秋的楊凌，多了一分輕盈、三分淡香、五分清幽、七分斑斕，走進小湋河，才知多了九分寧靜，致遠恬淡之風迎面而來。

晨光穿過橘紅色略帶嬌羞的云層，撒向金色的小湋河，清風拂掠，深綠色的草葉頻頻點頭，似致意，又似婉拒，搖晃著一顆徘徊的露珠，俯身窺探，滿溢太陽的光輝。走在彎彎曲曲自然形成的小路，左邊是遼闊綿延的溝，右邊是起伏參差的壑，較之塞北的千溝萬壑少了粗獷滄桑，比之江南的婉轉迤邐多了堅韌磅礴。

沿著緩坡，順勢而下，忘路之遠近，長驅直入小湋河，天青色的門楣屹立在必行之路的中央，一副對聯赫然入目：“山間松濤隨風至，河畔笑聲順水流。”美不勝收。莊重典雅又不失蒼勁靈動的隸書字體逸散著變化莫測的氣韻，文字意蘊更引人垂涎三尺，不覺腳步輕快。

沿岸連片的小花，此刻正努力綻放，金黃、粉白、淺紫、墨綠、緋紅和間色的花朵，風起，隨風去，風止，棄風歸。一圈藍紫色花瓣包圍著一片鵝黃色的花朵，一只灰褐色花斑翅膀的大蝴蝶翩翩飛舞，佇立吮吸花蕊芬芳，片刻間又起舞。青石板小徑四尺來寬，復行數百步，忽現一涼亭，拾級而上，獨坐亭前，風過耳畔，鳥掠眼前，粗大的梧桐葉兀然凋落，在風中盤旋了兩個圈后墜下。松柏不改臉色，仍舊深綠；白楊脫盡葉子，枝干向上；皂莢沾惹金風，皂角如鈴；臭椿高不可攀，倨傲聳立；刺槐黃葉柔軟，落紅無情；白榆遒勁盤扎，枯黃不朽……草木一秋，人生一世，穿行林間，秋蟬高鳴，山野俱靜，蟬音回蕩。偌大的樹林之間，聳立著一顆孤單的青石，繞青石環走一圈，回頭驀見，風無影，秋無痕。

行至深澗畔，水流湍急，嘩嘩作響，細看，溪水慢流，波光粼粼，浟湙瀲滟，好似從遠方流淌而來，裹挾著遠古制陶、捻線、冶銅、打鐵農耕生活的余音，若有萬丈紅塵外潺潺涓涓淙淙汩汩，奔涌而來。細聽，秋聲如畫，改變著大地的顏色，一頂麥秸、水草編織而成的草帽下，陽光雨露一相逢，勝卻人間無數，從女織男耕、桑麻滿圃到良田千頃、五谷豐登，包藏萌芽與滋長，展露開花與結果，是秋去秋又來的聲音，是鐮刀與錘子碰撞出農耕新生活的聲音。細聞，秋香如故，揭開鍋蓋，竹子屜籠上渾圓玉潤的饃熱氣騰騰，透著絲絲縷縷新麥的清香，心靈手巧的媳婦羞羞答答低著頭。細觸，秋水灌河，小湋河清斯濯纓，濁斯濯足，千秋萬代澤被后人。如若沾染太多喧囂聒噪致紛紛擾擾，可來此洗耳朵、洗眼睛，振衣千仞崗，濯足萬里流。

沿阡陌，縱深行，頓時豁然開朗，深綠略帶金黃的玉米婆娑搖曳，整齊成爿。田壟里，玉米成林，幽幽沉沉，草叢中，蟋蟀獨歌，曲高和寡。折身復前行，一潭清水，一排蘆葦，兩三只飛鳥駐足蘆葦間，吮吸潭水。潭畔簇擁著三葉草，聽聞找到四葉草，便可以遇見鐘愛一生的人，邂逅此生與共的愛情。不知是否有人曾來此找尋？不知是否留下繾綣的倩影？轉眸之間，一片紅葉石楠映入眼簾，葳蕤鮮嫩的紅葉，在陽光下鮮艷而不妖艷，裊娜而不輕佻。

走出彎曲小徑，踏上水榭長廊，石柱清灰清白，伏龍若隱若現，讓人沉浸，讓人入迷。一回首，看見鳳凰嶺公園雅致的繁體楷書大字，仰望山勢，好似鳳凰形體，山頭如鳳凰頭，綿延的山體宛如柔軟而細長的脖頸，隆起雄渾的山包像開闊的脊梁，一道道植被猶如翅膀羽毛上的花紋……鳳凰于飛，展翅翱翔九天，鳳凰涅槃，燃燒出不屈不撓奮不顧身的秉性，鳳鳴朝陽，龍躍云津，頌揚新紀元。

抓起一抔黃土，又悄悄放下。人要有敬畏之心，我決定不去攀登鳳凰嶺。

山水不語，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遂起身折返，一路上都是上坡路，途中竟出汗。由低處走向高處的道路，遍布荊棘、崎嶇坎坷，每挺進一步，眼界隨著開闊，正如人生的奮斗之路，辛苦中卻透著歡樂。不禁然，想起王國維的人生三境界：“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贝说谝痪骋?。“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贝说诙骋??！氨娎飳にО俣?，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贝说谌骋病Ｖ挥懈哒斑h矚的視野，才能清晰地看到天涯海角，只有高瞻遠矚的胸懷，才能真切地感受天南地北。奔走在日臻完善的路上，雖汗流浹背，卻樂此不疲。只有經歷艱難困苦、挫折磨難，最終站在成功的山巔，方可細數秋天那循序漸進的道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山還是山，水還是水。

再回首時，小湋河時已湮沒在山林之間，遠處炊煙裊裊，飄來孩童嬉鬧聲，雞鳴狗吠之聲相聞，駐足端詳，卻辨不見人家，薄霧逐漸籠罩，朦朧之下，恍惚之間，想起陶潛《桃花源記》：不足為外人道也。思慮小湋河那副對聯，我還是告訴你，小湋河在楊凌，不妨前去領略良辰美景。

渭海流，原名梁高強，陜西乾縣人，楊凌作協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