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剛+雷建平

創業環境
良好的政策引來了大量創客,但大雜燴式的融入很難形成產業集群效應,諸多創企去留難斷。
代際印象
傳統工業逐漸淡出群眾視線,輕資產的互聯網創企大量涌入,為武漢增添了一份活力。
武漢光谷太希望成為中國的硅谷。
引進大型企業,類似微軟、海康威視、銀聯商務,打造配套服務環境;轉變政策,在股權激勵、金融稅改、行政體制改革等方面下足工夫。栽好梧桐樹,靜待鳳來棲,武漢政策先行,撒下大網,坐等創客擁入。
然而,事與愿違。大量創企到來,并沒有達成協同效應,反而坐吃政策紅利。
斗魚溯游而來
斗魚是暢游在政策紅利中的一尾紅鯉。這個來自廣州的創企,正在頻繁牽手市政府,努力打造成為武漢名片。
斗魚在武漢光谷創業的一年多時間里,一直都是廣州戶口,但武漢政府把它視為寵兒。據說,東湖高新區主要領導,平均每兩周就要跑一次斗魚,詢問企業有沒有困難。省市領導也多次到斗魚調研,大到宏觀發展,小到員工起居,連帶寬費用都要過問。
武漢對于創企的關懷,足以吸引創企扎根這片荒漠。生鮮連鎖創客朱俊夫深有體會。他畢業之后,就輾轉于北上廣從事銷售工作。而留在武漢發展的朋友,給了他很多觸動。一位公務員朋友告訴他,武漢審批流程越來越簡化,創業支持越來越全面。2014年,朱俊夫回到武漢創業。剛開始,因為不了解基層政策,他在社區推廣時和城管偶有矛盾。現在,城管會親自帶著他補辦手續,盡量縮短審批時間,不耽誤推廣計劃。
武漢斗魚在東湖高新區成立之后,它將隸屬于廣州斗魚的資產,全部變更到武漢斗魚名下。公司商標、軟件著作權、90多項專利等,都是廣州斗魚的資產;五六百名員工的社保、公積金,需要重新換公司;最關鍵是公司商務合同換簽和業務轉移,主體變更,相應的債權債務都要變更。
改個戶口,斗魚斥資1 800萬元。聯合創始人張文明說,首先是被政府領導的無微不至感動,而政策也的確能幫助斗魚更好地發展。
5月末的斗魚嘉年華落地武漢,35萬人參與、線上互動達1.7億人次,超過100家企業參展,外地游客占比30%以上。“武漢許久沒有如此熱鬧的活動,江灘都快被擠爆了。”不少當地人如此感嘆。
創始人陳少杰看來,這在預料之中,他深知斗魚還不止這點能量。嘉年華開幕儀式上,陳少杰公布了斗魚的野心,“用互聯網將虛擬經濟、實體經濟進行鏈接,將直播產業鏈的上下游全部集中于武漢。”
斗魚要在武漢自建一個直播平臺產業集群。它將在政府支持下,投入10億元成立文創產業基金,扶植斗魚相關企業,打造一條整合直播生態的產業鏈。
產業集群不只要上下游企業的發展與互動,還需要人才的聚集。目前,斗魚這個光谷瞪羚企業的第一名,吸引了武大、華科大等高校的優秀畢業生。2016年,斗魚從武漢本地招收應屆碩士畢業生150名以上,加上BAT湖北籍回流人才的加盟,斗魚已成為一個1 500多人的大公司。
但光谷瞪羚企業排名第二名的卷皮,就沒有那么幸運了。
卷皮無奈外流
人才與產業集群一直是武漢稀缺的。
2014年,迫于用戶流向移動端的大趨勢,卷皮不得不制定App戰略。但產業集群效果不明顯,卷皮沒有自己的圈子交流學習,更拽不到優秀的人才。這成了卷皮發展道路上的一塊絆腳石。
創始人黃承松試著問團隊,要不咱們去深圳?武漢的生活安逸滋潤,團隊成員尤其是高管們多已在武漢成家立業,難免存在排斥心理。技術副總裁宋書俊打賭說,半個月內招不滿30人,就撤離。約期結束,宋只招了10個人,“也算快的了,但沒達標就是沒達標,愿賭服輸。那就走,去深圳。”
“我們在武漢都有車有房,在深圳就是窮苦大眾,租房都要合租,那時候已經融了B輪,感覺卻像第二次創業似的,”宋書俊回憶道。
這不是一場唐突的遷移。早在2013年,黃承松就隱約察覺到有些問題,二線城市人才不多,視野格局也不夠大。“最典型的例子是:我對出差非常抗拒,但出差回來又感覺很滿意,能學到好多東西。”他性格內斂謹慎,“我知道自己的短板,所以克服不了時就干脆做個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決定,反其道而行。”
目前,卷皮設立雙總部,深圳有面向用戶的市場、運營、技術、產品團隊,武漢有面向商家的商務、運營、技術、產品團隊,兩邊盡量獨立運作。
遷往深圳后,不僅移動端轉型開始有了眉目,整個團隊的視野也打開了,迎來了又一場轉型:從導購網站轉變成商城平臺。目前,卷皮已經成為了國內第六大電商平臺,用戶量、交易額等指標的增速均超過其他平臺。
創企的去留,暴露了武漢政策的盲目性。在吸納創企這件事上,并不是“能找老鼠就是好貓”。就像成都有游戲、廈門有文創一樣,他們在政策的廣撒網中有篩選動作,這就很容易形成產業集群。
成都、廈門不要的創企可能都去了武漢,因為這里“海納百川”。最后形成的局面很可能不是百花齊放,而是爛尾窟。更有甚者,聰明的創客還會玩擦邊球,他們可能在外地成長之后,來武漢建立子公司分一杯羹;抑或是在武漢成長之后,將重心撤離,留下小部分業務吃政策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