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黎
摘要:文學作為一種文化特質,必然受該地域文化的影響,中原文化中源遠流長、深刻豐富的民本思想對河南文學也潛移默化的產生著重要的影響,而在當代,河南作家依然憑借其平民關懷和民間視角重新闡釋著中原文化中以民為本的人文意義,體現了河南作家堅定的人文關懷和理想。
關鍵詞:民本思想;河南文學;民間立場
文學作為一種人類的審美活動,始終關注的是人與人、人與自然、人與自我的關系,因此,文學受該地域文化系統中的、各層面的諸文化叢中的所有文化特質的滲透和制約。河南文學的發展態勢,客觀上看有時代的政治、經濟和文化環境等原因,從創作主體的角度上看,一方面仰仗于具體作家的才情、功力與學養,另一方面,則往往是所處的中原地域文化的諸種因素所左右和規定著的。因此,縱觀河南作家的創作,我們發現不管這片土地經歷了怎樣的繁華與沒落,這里的作家始終秉承強烈的責任感和使命感關注百姓民生,為民請命。那么河南文學的民間立場來自哪里呢?
中原文化其他地域文化的不同在于她不僅僅是一種地域文化,實際上她又是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根源和主干,具有根源性和基礎性。自先秦以來,中原文化一直貫穿著“以民為本”的人文精神。早期的民本思想,據《古文尚書·五子之歌》記載:太康失國后,其弟五人,“御其母以從,溪于洛之訥”,作歌日“皇祖有訓,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寧?!蔽渫醴ゼq大會諸侯于孟津(河南孟津境內)時,更在《泰誓》中明顯宣揚“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惟天地萬物父母,惟人萬物之靈”的觀點。由此可見民為本思想在中原地區有悠久的歷史。
中原文化是多元化的,儒、墨、道、法等思想和民本思想也都有密切聯系。祖籍河南的孔子是儒學的開山人物,孔子講學、游說的主要活動地域也在中原??鬃拥拿癖舅枷爰畜w現在其“仁”的觀念中,主張關愛他人、尊重他人。來自河南鹿邑的道家創始人老子主張“無為”,就是針對這種權力擴張而提出的一種不干涉原則,其目的在于消解統治者的濫權與專權,給予人民以較多的活動空間。“圣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河南商丘的莊子更是避開用任何輕侮詞語稱呼平民。這種尊重民眾意愿,以百姓意見為意見,維護人民自然性、自由性的理念,使得道家思想體現了與儒家孟子殊途同歸的民本意識。河南魯山的墨家創始人墨子的尚同說,是他民本思想的重要體現。非攻、節用、非命、節葬說,都顯示出一種利民主義的傾向。被毛澤東稱為平民圣人。
這種民本思想和平民意識對河南作家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加上河南在中國歷史上長期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地位,唐宋以前的河南作家不僅占據了整個中國的半壁江山,而且他們關心民虞、為民請命的精神始終不衰,成為一面承擔社會道義、批判社會黑暗、弘揚正義的旗幟。如曹操在“興兵討群兇”時,其動力來自“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杜甫懷著“窮年憂黎元,嘆息腸內熱”的滿腔憂憤,揭露“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不平現實;元稹、白居易用詩歌反映民生疾苦,“唯歌生民病,愿得天子知”的精神,都反映了進步文人要求實行仁政、解民于倒懸的良好愿望。還有元代中原士人的雜劇中,對吏治腐敗、權豪肆虐、人民蒙冤而欲訴無門的殘酷現實的抨擊,如鄭廷玉的《后庭花》、《看錢奴》,宮天挺的《范張雞黍》以及無名氏的《陳州糶米》等,作家把滿腔同情傾注于社會上無權無勢、缺錢少財的弱勢群體,呼喊社會正義和人倫良心,都應該視作“民本思想”的拓展和深化。
進入20世紀之后,河南作家不僅仍然繼承了前人貼近時代、關注民生的創作精神,而且憑借其平民關懷和民間視角重新闡釋了中原文化中以民為本的人文意義。由于大多出身鄉土的緣故,在他們的寫作中,很少看到那種高高在上的所謂知識分子的“啟蒙”,而更多的是對廣大農村和農民的貼心貼肉的悲憫和同情。他們深知,整個20世紀,啟蒙知識分子的局限在于,歷史批判的能力大于直面現實的勇氣。面對農村苦難生活的日益加深,他們認識到:既然看不到自己的批判立場能為人民帶來改變現實命運的具體可能性,既然民間注定始終處于無所不在的苦難中,那么自己還有什么資格高高在上地說三道四,指責民間的道德責任呢?于是,他們在創作中,清醒而自覺地采取了一種平民的或者叫民間的視角,真實地展現民間充滿苦難的生存現實以及農民們應對殘酷現實的頑強生命意志。這種執著地運用“平民化”“日?;薄懊褡寤钡臄⑹路绞脚c敘事手法,對生活進行“民間還原”的創作選擇,經常出現在諸如劉震云、閻連科、李佩甫、張宇等作家的作品中。
與之相應的是他們自覺地站在平民的立場上行文創作。他們一方面力爭盡量客觀地描述平民內在的缺陷和弱點,另一方面以更大的熱情表現他們樂天知命、堅韌頑強和積極進取的可貴品質。在這批作家的心目中,平民不再僅僅是被歷史裹挾前進的水草,也是創造和引導歷史進程的船帆,更是民族文化和民族精神重要的捍衛群體。所以,對這些構成整個中國主體的廣大群體,河南作家在批判的同時冷靜地面對現實,作品中流露出更多的無奈和同情。
隨著時代的發展,河南的政治經濟環境都在中原經濟區建設的背景下發生著巨大的變化,農村在向城鎮化發展,農民在向市民化轉身,人們的生活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在這個過程中,鄉村和農民真正面臨的問題是日益都市化、全球化的環境下如何進行生活選擇和由此帶來的一系列社會問題、文化問題和生存狀況的問題。那么,
“實際的鄉村思維內核和現代文明內核之間的沖突既是潛藏的,又是顯在的?!卑傩彰裆谐霈F的新問題依然是當代河南作家關注的焦點,一些優秀的河南作家又開始直面“今天”的農村生活問題,劉慶邦的《到城里去》、閻連科的《日光流年》等作品都開始關注城市打工者在都市生活背景下的生活壓力和生存境遇。
可見,在河南作家的創作中,由于民本思想的長期浸潤,民間視角的追求和平民立場的堅守成為他們主體意識上的自覺。在他們的作品中常見的是,因與廣大人民天然的親近關系,原本無比洶涌的批判激情往往被潛存的悲憫和同情而逐漸消解,這幾乎成了一種普遍的現象。盡管在某種程度上削弱了文學作品的深度和力度,但體現了河南作家堅定的人文關懷和理想,在文學淹沒于大眾文化、個體經驗敘事的今天,顯得難能可貴,這也是文學豫軍頗受尊重的重要原因。
(作者單位:鄭州鐵路職業技術學院)